第三十一章：他说，愿意等她。（1/1）
话落，花落。
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株白色的花枝已有枯黄的迹象，低端有一瓣失去润泽的花叶，猝然掉落，掉落的震气像是无数针尖刺进心脏，密密麻麻的悲伤冲击上他和她。
“算了？”
他身子僵住一瞬，喃喃默念这两个字，怎么能算了呢，想到这六年点点，想到她人，想到这一路辗转迟疑，想到他下定决心的时候。看着她，摇头，再摇头。
不忍看他失神的模样，她抬手复住眼睛，酸涩的热泪差点夺眶而出，嘴唇颤抖的说不出一个字，她的脸精致小巧，手遮住了大半脸面，悲怆的表情他自然是看不见。
她深吸一声，又一声，胸腔起伏的厉害，试图将心中的钝痛驱散。
于褚霂心疼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她近身，她陷入情绪漩涡，看不到眼前立着高大的人，等她放下手，睫羽湿润带着白雾似的水膜，一个虚影缓缓清楚。
他眼中的疼惜不加掩饰，渐渐道来：“阿婠。”
“……”她凝视着他，连呼吸也沉重起来。
“我们遇见好多次，每一次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里面的好多次，也对应着有好多年了，很久了。”
“……”
“六年的时光让我知道，这些年我们都不复从前，人都是会变的，你不再是我初遇时的阿婠了，而我，我也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个人了。”
“……”
“这一点，在我们来到城东后，在那年的9月盛夏，华星路上我察觉有道目光一直在看着我，我看过去，隔路对视，我望见了你。”
“……”
“那一年是个分割线，我就发觉时间真的可以带走一些东西，不会再回来了，这些我们没法去阻挡它的出现，可是......”
他抿抿唇，冷然的面容上附满了柔情，看她的目光变得闪烁：“可在我身上，有些东西是我始终不变的，那就是对你这个人。”
画风突变，他说着说着就红了脸，通红的血色蔓延到了耳尖，男女之间的感情他初尝，还没有真正体会过，阿婠是他第一位喜欢的人，前面的那些话不似表白，胜似表白，故而说着就紧张红了脸。
听他坦然自若地说来，阿婠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有些呆呆地看着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沉默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声，平静下来，微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自上个月华星路我们正式有了接触后，你给我的反应一直在后退，就如陌生人不认识那样，倒显得我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四个字敲醒了某人，她慌乱低下头，视线不知该看哪里，这刻内心的难过令她许久说不出话。
漫长的沉默后，她的神色恢复平日那副淡然模样，轻声问他：“你还记得那年春末，我们在医院拐角相撞吗？”
“记得。”
她的目光带着回忆，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后面，怔怔地说：“那个时候我反问你的姓名，你也毫无避讳告诉我了，你一定不知道，听见你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谁了，我很惊讶你的身份，不过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我是谁吧？”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嗯，我那个时候的确不知道你是谁，回到家后，我让去打听你，才知道的。”
果然是这样。
她笑了下，笑得很累，敞开了说：“过后我就在想，城北景区一遇后我们没再见，时隔一年医院又遇，也许上天想让我们相识的这条线是有的。”
“……”
“再细想你的身份，你的家世，而那个时候我的家庭遭遇不幸，快要塌了，我觉得这条线不会让我们在——再继续下去，它就要断了。”
他当然知道，听闻那时候她的父亲刚过世，母亲身体也不太好，家里情况一落千丈。
疼惜她的神情又浮上了，他回道：“我不在乎，若是我在乎，我不会追着你的，你该明白的。”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泛红的眼角表明她此刻的心情，苦楚的道：“我是明白，可我更明白，身处这个阶层有太多不能掌控的原因，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过几年家中给你介绍一段门当户对的婚姻。”
他身形一僵，只觉得左胸口那里在疼。
“上天眷顾的话，你应当配的那位良人，也许是你今后付出一切的爱人……皆大欢喜的姻缘，谁不开心呢，我也真心为你开心。”
说到后面，她缓缓一笑，灿烂如花，仿佛她说的就在眼前发生，真的替他高兴一样。
宛如一利刃割开他的心口，凝视着她的眼眸褪去了所有情绪，与半刻钟前红脸的他不一样，这时的他眼底冒出红色，极大的力量在拉扯他的心肺，刚好的咳嗽猛的袭来，弯腰咳的满脸通红。
她的话太伤人，句句戳心见血，又一次把他推开了。
阿婠看着他，脸上那抹笑容不复存在，转变一副微微担忧的脸色，想要上去的举动被心里一道冷漠的声音控制住了。
两道一冷一暖的声音在她心间来回争吵不休。
他咳的当真厉害，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她好像忘记方才自己的话有多气人，担心埋没了她，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臂膀，另只手为他抚背顺气：“怎么会突然咳嗽的这么厉害，你生病了？”
“……无碍，只是，有些咳嗽，医生说没多大问题。”他磕磕绊绊地说。
阿婠想到了那天他在大厅等了她一夜未回家，南方的冬天不及北方寒的刺骨，却也是冷的，坐着睡着也没有遮盖物，说起来，是怨她。
好一会儿，他平复呼吸，通红着脸转眸看向她，女子面容清冷，神色的着急都是为他担忧，微红的眼眶又显得她十分坚韧不屈，她这个人一面又一面的敷衍他，背上的手却又不停歇的安抚着。
她装的倒是不累。
于褚霂无声弯了下唇角，眸光又有无尽温柔了，想去抓她的手，顿了下，是想到不符合礼节，克制住改为抓住她的手腕，这才看到她手上的纱布。
“疼吗？”
他这个人向来简单，不去问怎么受伤的，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多了无用，只问了最基本的问题。
阿婠睫羽颤了颤，抚顺他后背上的手也停了：“不疼了。”
不去看他满是流光的眸子，反而垂眼看着那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手背面的血管清晰可见，炙热的触感仿佛能穿透层层衣服，传到肌肤上......他又紧握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淡淡暧昧弥漫开来，弥漫在花间中。
他问她：“阿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信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在骗我。
“……”
听不到她的回答，他缓缓低眸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指尖那里微微颤抖，他笑了笑：“我想知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她面容静静的，考虑他生病不忍心再说刺人的话，松开了他，于褚霂看她一眼，也松开了抓住她手腕的手。
她淡淡说：“真的也多，假的也多。”
几个来回相处，他晓得现在的她人挺口是心非的。
他黯淡的眼眸一下亮了很多，向前离她更近：“我不会这么算了，阿婠，只是出国留学而已，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是不是？”
他身上清冽淡雅的气息荡漾开来，身体高大可以罩住整个她人，离得太近，她心神有些不稳，在听到后面那些话，她的呼吸瞬间窒住。
他，不会放弃她。
他，愿意等她？
窥到他眼里的理解和放心，酸楚再也无法忍受，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滴落，憋了太久的沉痛宣泄出来，她哭得无力，却没出半点声。
看到她泪意不能止，他慌乱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少年略微笨拙替她拭去泪珠，情谊朗朗的脸庞上笑容过分的好看。
她静静望着他，眼神平静，又揉织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褚霂，你可知我现在的心很乱，你这么说，我向你退后的步子，坚实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