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相思情未了,一剑横空斩忧愁(2/1)
养精蓄锐这几年来,剑宗仪式终于再次提上了日程。
这次出现了不少新面孔,都是些新进的弟子,周念伊力排众议,带上几个小糯米团子般的弟子跟在自己后面,美名其曰——长见识。
散桃长老给这两个弟子布置了作业,要求回来之后要写一千字的观看体会。
怎奈这些弟子太小,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周念伊自己提的议,自然要负责到底,于是此次出行便没有御剑,而是带着两个小孩子在一把扇子上飞行。
这把扇子,是周啸的法器,通体青色,玉石和银子打造,画上是青色烟雨图,淡雅非常。
此次剑宗仪式办的盛大,各门各派也极为重视,不过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临鹤和归仪两相对阵的场面。
毕竟,三年前那场意外让两个门派之间有了不小的隔阂,可剑宗仪式总是要对上阵的。大家都想看看他们双方会如何对待。
这次周念伊的座位变了,整个归仪场镇的最中间那位,身上不再是校服,青色长衫,墨青色外衣,配上每个掌门必须有的银色肩甲,头发不再是高髻,而是长发飘飘,头上步摇流苏,叮当作响。
她是掌门,根本不用下场,自然也不需穿那种轻便着装,她应该做的就是盛装出席。
只可惜她这一身本事,如今大家更需要的是她做一个花瓶。
好在身旁还跟着两个小团子,一左一右,这两个小孩是两位长老的孩子,只是赴死之战上一个受伤昏迷不醒,一个身陨。几个长老们再三商量,决定给这两个刚刚的孩子取个名字。
一个叫周铭蔷,一个叫周铭薇,蔷薇,爱的思念。两个孩子很听话,不哭不闹,等着爸爸醒过来。
她对着的那个人依旧是云涉谰,云涉谰倒还是多年前的那身装束,云涉谰看着她,这两位真君似乎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有些可怜的相似。
都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都是上一辈恩怨责任不得不落到自己身上的人,都是爱而不得的人。
周念伊绕有趣味的看着一场接一场的比赛,新弟子们都是不错的,虽然身法不太熟练,但还有些看头。
蓬莱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便这么睡着了。
等她再睁眼,今日的赛事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铭蔷和铭薇拉着她说想去看海。
夜里海边总是有风的,周念伊没再牵着他们,由着他们在沙滩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郁离歌在一旁陪着她。
“有这时间,你不如去陪着师兄。”
“他今日事情多,现在也忙着呢。”
周念伊忽的停下了脚步,看着海上一边,那个岛是赴死之战的战场,现在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听到人们的哀嚎和鲸鱼的悲鸣。
“不要想了,这天下现下总是太平了。”
“嗯,”周念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郁离歌又说:“你当时可是吓死人,身上没一处是干净的。大家看着你们,都以为你们救不回来了。”
“本来是救不回来了,当时我是真的很累,可是有人还想我活着。”
郁离歌眯眯眼,继续说:“是啊,不过,你每次遇见宗言都能化险为夷,看来你真是他的克星。”
周念伊总算是笑了,道:“或许我们天生就是对手。”
入夜,周念伊将那两个孩子安放好,便又去了海边。海边平静,她就这么走着,走着走着便低下了头,只看脚下。
这样的平静日子,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出神之际,她毫无防备地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抬头,只见一双深邃澄澈的眼睛,再一看,一张俊美非常的脸近在咫尺。
她猛地向后退去,这个人还能是谁?!
云子虚朝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真君。”
他都这么讲礼了,自己自然也不能差,于是周念伊背着手,微微点头,道:“嗯。礼就不必了,你我之间的矛盾,光行礼是不会减去分毫的。”
听见这句,云子虚的手不可察觉的抖动了一下,“夜已深,海边风大,真君还来这里赏风景,似乎不是个好选择。”
周念伊斜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不过这话并没说出口,只是扭过头不看他,用行动告诉他,她不想见到他,自己识相就赶紧走。
“听说蓬莱晨景之颜色非别处可看,真君……”
“云公子,”周念伊打断他的话,说:“你闭关三年,记忆错乱了吧?你看看我,在神台上我把你打的不省人事,你应该恨我,而不是来这里跟我谈景色。”
云子虚听见这话却不恼,也不像之前那样不说话,而是继续说:“若真君是无故打我,我会恨你。可我知道你不是。”
周念伊怔住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向自己,似乎……有一丝的深情?
“是我们临鹤对不住你们。”
所以他是来道歉的?
心是诚的,可死去的人怎么会回来?
尽管他们已经血债血偿了。
“没用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不是一个别人道歉我就会原谅的人。”
见云子虚低下了头,心满意足转身要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后面的人问她:“真君要一起看晨景吗?”
“不了,”周念伊扬手,“我只和一个人一起看晨景。”
云子虚立马回:“叫上他一起。”
“不了,”周念伊加快脚步,“没有人能找到他。”
看着周念伊远去的背影,他迟迟没有收回目光,郁离歌从他身后出来,缓缓道:“你不在意?”
“在意什么?”
“这三年我或多或少有问她一些事,她都记得,但唯独不记得你了,刚刚那句话你也能听出来,她愿意一起看晨景的人,就是你。”
“我很荣幸。”
“那是另一回事,我问过那么多次,她的记忆里有那么一个人陪着她经历过那些事,可是,在她的认知里,那个人不是你。”
云子虚没有说话。
“你被取代了。”
即使那个人本来就是你,可是你在她心里却是陌生人,她喜欢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你,可是也不是你。
“无妨。”
在意的太多,失去的也会很多。与其事事在意,倒不如陪在她身边,在意她是否记得自己,怎样看待自己,不如让她放下。
“她好,便是最好。”
其他的,再说吧。
郁离歌第一次认真的去看面前的这个人,倒没想到他会是这么深情之人。又庆幸周念伊能遇见这样的人,看来,自己是没有选错的。
“那便陪着她吧。这三年,她过的,并不顺心。”
柳暮真君的威名远扬没有那么容易,下山游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日没夜的斩杀妖兽,扶危济困也不容易,没事要参加各种各样的大会,帮助修真界重建也没有那么容易,斩杀蛟龙,肩上顶着千万条性命,还要承受不少人的阴阳怪气,也是不容易的。
第二天的比试,出现个有趣的现象,云子虚,如同一个打红了眼的人,局局碾压对手,虽然以往年他也这样,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模样。
最后他一人站在赛场上,颇有称霸的滋味。
石予被他打下了的,他朝周边的周易霜使使眼色,动用灵言:这人吃错药了?!
周易霜:大概是的。
可随后,他做出了一个震撼四座的举动,他把剑指向归仪的长老席位,点了其中两个长老的名字,道:“晚辈斗胆,与两位长老切磋。”
这两位长老,正是周念伊继任掌门这三年来本派一直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石予嚯了一声,摇头啧啧道:“没救了。”
云厌瞥了云子虚一眼,把手中的一包小食偷偷递给云涉谰,顺便传灵言:师姐,要拉回来吗?
云涉谰接了那包小食,说:“不用,由着他去吧。掀不起什么浪来。”
况且周念伊这个掌门做的是尽心尽力,称职的很,这两个长老也该教训教训,再坏的名声临鹤也有了,还怕什么。
周念伊看了一眼那两位长老,随后飞身而下,飘带衣袍随风起舞,宛若仙神下凡。
她落在云子虚面前,召出初见,道:“我同你打。”
没等云子虚回答,周念伊就迎了上去,两人旗鼓相当,打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时而斗上天,时而斗到海面,时而斗到屋檐上,这一场比三年之前两人那一场好的不止一丁半点。
在场的人皆是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周念伊一边打一边发出由衷的赞叹:这人的身法的确不错。
最后,两人点到为止,周念伊的剑抵在云子虚的丹田之处,理所当然,周念伊胜了。
她收回初见,行了一礼,两人转身就走。
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人形同陌路,似乎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没有人敢去同周念伊说什么,说她曾经与云子虚交好,曾经与云子虚并肩作战。毕竟横在两人之间的是一条道迈不过去的河,局内人尚且深陷其中,局外的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况且,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是由周念伊亲自斩断的啊。
“呵,太过自负终究害了你自己!”
周念伊一个眼神朝那活腻了的长老剜过去,她一向不喜欢这个长老,这个长老也是一向不喜欢她,互相看不顺眼,周念伊上任这些年,这个长老没少给她使绊子找事。
要不是上次斩蛟龙,周念伊将那蛟龙的头提回来扔到他面前,以此来堵上他的嘴,还不知道这人要得意成什么样。
啊……这个长老叫什么来着。归仪上一辈弟子出挑,长老有点多,周念伊记性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又懒得记讨厌的人的名号。
啧,叫什么来着?沙……沙鱼长老?
周念伊眉毛跳了两下,这什么名号?随后,她又觉得自己这记性实在逗人,竟弄出这么个名号,忍俊不禁,嘴角微扬,笑了一下。
坐在对面的云子虚眼神未曾离开,即使在外人面前,他的余光总是在她身上,于是便瞧见了那转瞬即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