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我的心上人(1/1)

“大师兄出关了!”

璞玉殿偏殿的门终于打开,云子虚从里面走出来,就被一个黑影扑了个满怀。

“……”

“小冰怪!想死你了!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可难受死了。”

“松手!”

云厌放开手,不满的说:“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我可是唯一一个来接你出关的人。”

“这三年怎么样?”

“啊?我很好啊,吃得好睡得好,花也养的好。”

“不是问你。”

“……”

云厌认为自己就是吃饱了撑的来接他出关,不过自己总有能拿捏他的,但这次,眼神里却带了几分不明的情绪,道:“日后再见到她,就不能喊掌门了,唤个称呼吧。”

云子虚表情微怔:“什么……意思?”

莫非,莫非她成亲为人妇了?!怎么会?这怎么会?可是,又怎么不会?她没有理由要等着他吧?他与她之间隔着深仇,他最后都没能说出那句我喜欢你的话,他有什么资格觉得她会等着自己?

“周掌门斩静河蛟龙,收民间孤儿,惩恶扬善,封为柳暮真君。”

“?!”

“日后啊,”云厌把手搭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你得喊人家真君。”

这下好了,彻底追不上人家了。

可云子虚却不这么觉得,他先是愣了两下,随后笑了,露出那个浅浅的周念伊最喜欢的梨涡,柳暮真君,真好,她真的像之前说的那样,靠自己的能力去守护天下百姓,还好,她没有成亲,至少她现在,还是属于她自己的。

云厌以为他傻了,摇了他两下。

“没事吧!哎!这消息打击这么大?”

“她受伤没有?”

冷不丁问这么一句,云厌啊了一声,随后脸上的表情无奈的耐人寻味,丢下一句“没救了”就去了竹苑。

云子虚先是去问候了父亲母亲,云齐翎没有见他,一直在后院捯饬那些机甲,而上官麟乐意陪在他身边,交代几句后就让他去看云涉谰。不得不承认云厌把云涉谰照顾的很好,三年前他闭关云涉谰身子还有些孱弱,现在已是面色红润,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要好些了。

“周姑娘的事你都听说了?”

“嗯。”

“女中豪杰,她比我想的还要不一样。”

云涉谰侍弄着那盆花,那花开的极好,云涉谰也从不用灵力去养它,由着它自己花开花谢。

“师姐!”

两人看去,云厌手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很多的花朵,“我从后山摘的,你前些日子说夏天的花要颜色多才好看,你看这些行不行?”

云涉谰怔了,那不过是她随口说的——幼时随父母云游,见过一处农家花田,零星不齐的颜色别有一番色彩,于是便说了那话,她本没放在心上。

“好看,我去种到院子里。”

她伸手就要接过花篮,云厌却绕开她直接往篱笆边走去:“我来我来。”

看着云厌忙碌的影子,云子虚自认为自己不该再待在这里。悄悄的走了。

等云厌回来的时候,璞玉殿并没有他的影子,他擦了下带泥的脸,嗔到:“又去哪儿了?”

归仪上空,一把闪着白色光芒的剑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修长,负手而立,一瞬之间,便落在了后山之处。

琴声悠扬,璞玉殿的九玄冰丝琴正被一双纤纤玉手所弹奏,曲调婉转。

云子虚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只是想再看看她,一眼也好。

想到这儿,他便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脚步挪动,缓缓的向璞玉殿走去。

他恨自己,明明她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那么决绝,自己还这般,不经允许,不守规矩,深更半夜,跑过来找她。

他看见了她,只一眼,便再也没有办法挪开,目光是,脚也是。他看见她身着青色长衫端坐石桌前,长发过腰也没有束起,手指拨着琴弦,一下又一下,他看见她的手指不慎被弦磨破,鲜血沾上琴弦,他看她停下动作,收起古琴,他看着她离开庭院,关上门窗。

他还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不一会儿,周念伊又出来了。她身上多了件披风,墨青色的倒很衬她,周念伊继续坐下,给自己温了杯酒。

他看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第二杯的时候他就想要去制止了,他知道周念伊的酒量算不上多好,温酒最易贪杯,喝上了很难停下。他向前一步,那一步还没有迈出去就又收了回来,现下看来,她的心情并不算得多好,现在出去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搞不好还会被当做心怀不轨之徒,被她一剑斩首。

现在的自己,可能还真打不过她。

于是他继续看着,三年的思念,在这一夜决堤,他像一个小偷,偷偷的窥探自己喜欢的东西,以此来抚平自己内心的波澜。

周念伊终究是醉了,璞玉殿是掌门住所,除了空逍长老,没有任何弟子敢随意出入这里,现在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周念伊不是贪杯之人,或许今日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才会如此,或许是山下哪里又有了妖兽,或许是哪个孩子又着了风寒。

云子虚这样想着,叹了口气,斟酌许久,轻手轻脚的向前走去,看着面前的美人,脸上还有些醉意,白皙的皮肤上有两团红晕。

这张脸,在他闭关这三年来,想过无数次。

他蹲在她面前,替她理好披风,蜀地向东一带气候多变,夜晚常有风。看着她熟睡的侧颜,一时间心酸,愧疚,心疼,想念的心情都涌上心头。

这三年来,她下山游历,看尽世间繁华,问尽世间悲凉。支撑门派,维系人际来往关系,也不知道累不累、烦不烦?不知道背后有没有说她坏话,她又知道多少?又是怎样处理的?大概是忍受着,毕竟今非昔比,一派掌门,心胸再是狭窄在别人面前也要开阔,脾气再是爽朗在别人面前也要收敛。

要说云子虚了解周念伊,他算不上,他只知道周念伊喜欢桂花糕,喜欢热闹,喜欢行侠仗义,善恶自有数从不违背本心。知道她得到的爱很多却并不完整,可她还有很多事他没有来得及了解,也再也没有办法去了解。

他淡淡的问:“柳暮真君……,你过得好吗?”

周念伊似乎被身旁人的沉闷情绪给影响到了,不自觉也皱起眉来。

看见她这样,他不自觉的笑了笑,露出嘴角的梨涡,可她的眉头依然皱着,云子虚施了安睡咒,起身想要抱她回到卧房内,一抬眼,瞧见空逍正看着他。

他一下惊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空逍没说什么,反而用灵言让他先把周念伊带进去。

云子虚虽不解,却也照做了,何况他本来就想要这么做。他抄起她的膝腕,整理好披风,安安稳稳的将她放在床上。

身上还留有淡淡的紫幽兰香。

他没有停留,很快出了房间,转身朝空逍拘礼,开口正要做解释。

“不用说了,”空逍止住了他,“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没什么事的话,就随我去梅榭里聊聊吧。”

梅榭是整个归仪色彩最丰富的住所,周念伊幼时最爱来的地方。

“我这徒弟,小时候黏人得很,天天往我这里跑,整个归仪都是她惹怒长老们的身影,真是越大越不逗人喜爱了。”

“不知长老找我……”

他是临鹤的人,更是云齐翎的孩子,怎么说都……,虽然那几十鞭已经将恩怨了解,可是有没有了解,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一直都想谢谢你。是你帮念伊走出心魔,也是你帮助念伊在赴死之战拼死一搏,赴死之战上你相护,我都看到了。”

云子虚沉默不语。

“她是我徒弟,越大背负的就越多,一开始,是至亲的离开,再就是肩上的责任。她虽然不说什么,但心中郁结我却是能看出来的。我知道,她对自己施了术法,把你忘了。”

说到这儿,云子虚的手紧捏衣角。

“都说云氏子聪慧,怎么如今看起来却呆呆傻傻。你也不愿相信云齐翎会杀我派掌门吧?我也不信,可是啊,事实摆在眼前,必须堵住悠悠众口,那样情形,断不可因为这种事,把这修真界闹的分崩离析。”

“我想,念伊她也是有所怀疑的。不要怪她。如果你处在她那种境地,说不定也会这样选择。”

“不,不。”云子虚摇头,“我从不怪她。她承受的并不少,如果忘记我能让她好受一点,没关系。”

他继续说:“您放心,我会去查清楚这件事。绝不会让修真界就这么被蒙在鼓里。”

这句话,空逍听了倒投去几分赞许的目光,他道:“你知道,为什么赴死之战上,她愿意用命去赌吗?”

“这……,这是她的信念吧。”

云子虚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她一直都想要拯救天下,惩恶扬善,就是这样,所以,赴死之战上在所不惜。

“不,不仅仅是,”空逍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杀死宗言,就是她的使命。”

“使命?”

云子虚是不理解的,说是目标他可以听懂,使命?

“实不相瞒,她的出生,就是归仪为了去培养一位天之骄女,一位能够与宗言抗衡的天之骄女。……可是那么好的孩子,我们最后,都不忍心了。”

云子虚听到这儿,说不出话,心里却是揪着的疼。难怪,难怪当时周菡死去的时候说了那些话,原来,原来一开始,她就是必须牺牲的那位。

她一直都知道赴死之战自己会面临什么,却还是毅然决然。

“云公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的为人。她受过不少苦,我都看在眼里,可有些事情,我帮不了,今日她饮酒,多半是因为山下又有妖孽四起,此次严重,她自告奋勇要前去,所以我想请你,护着她。”

云子虚登时瞪大眼,“您是说,我?……她现在不想见到我吧。”

“心是骗不了人的,你要是不……”

“我可以!”他斩钉截铁,目光坚定,“我一定会护着她。”

恨他也好,不理他也好,他要待在她身边,就算是死皮赖脸,当个流氓,狗皮膏药也算了。他想待在她身边,陪她说说话也好,跟她并肩作战也好,都好过她一个人。他想查清原委,想让她不再那么煎熬,他可以做他的仇人,但她一定不能恨错人。

否则到了最后,她会受不了的。

他又回到了璞玉殿,走到她的床边,慢慢蹲下,看着她熟睡的脸,轻道:“久违了。”

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