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才人(1/1)
家晋继续过着那种看似奢华却毫无自由的生活,白天繁琐的朝政,晚上则是无尽的后宫戏码。他不得不戴着面具,应对每个妃子的期盼与压力,仿佛在演一场永无止境的戏。
白天的闲暇时光,宫中的太监和嬷嬷们会为家晋安排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他们谨慎地选择,既不能太过辛苦,又要符合皇帝的尊贵身份,让他感到自己被特别照顾。
从小的经历让家晋对某些活动避之不及。比如说,音乐课一直是他的噩梦,尽管有宫中顶尖的乐师亲自教导,但家晋的歌声依旧像《多啦A梦》的胖虎一样刺耳。他吹笛子的水平也止步于一首《玛莉有只小绵羊》,这已经是他所有乐器技艺中的「高光时刻」。那位古琴大家曾经满怀信心地接下这位皇帝的教学任务,两堂课后便不得不找借口推掉。
家晋坐在宫殿的长椅上,看着眼前的棋盘,脑中却浮现出过去那些象棋时光。年幼时,父亲曾经教过他下象棋,初中时他也曾热衷于和同学对弈。但随着岁月流逝,他越来越不喜欢象棋的算计,每走一步都得想好对手几步之后的策略,实在让他头疼。至于围棋,他只勉强懂得规则,偶尔会去棋艺室逛逛,但总是以惨败告终。
宫中的素描课也是一次奇特的体验。那个画师本应教他如何绘画,但更多时候是在吹嘘自己游历四方的经历,技艺反而没教到多少。结果,家晋唯一能画出来的,就是一个简单的圆球。那次,他还记得自己曾用水墨画了一只「米奇老鼠」,结果丹青老师笑到几乎站不稳,满堂的人都称它为「奇鼠」。
然而,宫中的书法课倒是让家晋稍有收获。他觉得学习古文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晋阳的历史背景,每周至少会坚持去上三堂课,但这也仅止于兴趣。他对那些繁琐的诗经和典籍并没有过多的感情,偶尔也会嫌它们枯燥无味。
家晋也曾被安排去赏花,但对他来说这无异于一场灾难。昆虫,特别是蝴蝶,是他无法忍受的存在。宫中精心养育的各类奇花异草引来不少帝王蝶的光顾,每当看到那些色彩斑斓的翅膀在眼前舞动,他的心脏就像被撕裂般紧缩,完全无法享受赏花的乐趣。
唯一让家晋真正感到放松和专注的活动是射箭。箭矢破空的声音和箭靶上的重击感总能让他感到一种奇妙的释放。他享受这种控制力,也喜欢锻炼自己的专注力。尽管老师们一再劝说他去打猎,认为射猎可以更好地提升射术,但家晋始终拒绝。他来自现代,动物保护的概念深植于心,无法接受纯粹为了娱乐而伤害生命。
每隔几天,家晋就必须选择在某位妃子的寝殿过夜。宫中的女子三千,姿色各异,有些竟然胖得像猪一样,让他怀疑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宫的——是李承恩的口味独特,还是她们背后有显赫的家世?
并非每个女子都渴望宠爱。有些人只想在宫中安稳度日,对权势或子嗣毫无兴趣。她们对家晋的要求很低,甚至说只要不被打发走就行。这样的女子往往只会默默遵从,不会有过多奢求。
然而,有几个妃子在家晋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了马修容之外,还有郭宝林、文婕妤和王才人。她们各有不同的特质,也各自展现出一种不一样的坚韧。
那一晚,家晋来到了郭宝林的寝殿。他依旧故技重施,打算像对待马修容一样,说服她配合自己演戏。宫人的监视逐渐远去,似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正当家晋准备下床睡在地板上时,他却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家晋诧异地转过身,对上了郭宝林带着些许幽怨的眼神。
「陛下,您既不让臣妾侍奉,又不肯留在臣妾的床上……」郭宝林的声音如丝般轻柔,语气却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安:「臣妾有那么讨厌吗?」
她站在床边,双手紧握着绣花被角,眉间轻蹙,双眼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纤细,楚楚可怜。
家晋听到这话,心里一紧,瞬间有些慌乱,眼神四处飘移。「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他的话语显得支支吾吾,甚至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郭宝林缓缓抬起头,眼角似乎还带着未散的水光,她那红润的唇轻启,声音低如耳语:「臣妾能见陛下已经是万分荣幸,若不能好好侍奉,臣妾怕日后连这点福气也会被夺去……」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几乎变成了细不可闻的呢喃,双手更是微微颤抖,显示出她内心的恐惧与无助。
家晋一时被这样的情景弄得手足无措。他脑中飞快地闪过常福曾经讲解的宫中阶级制度:「晋阳妃嫔的等级和唐朝相仿,皇后以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为夫人……宝林只是正六品,的确等级偏低,原来她是希望借此提升自己的地位。」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片了然。
他站起身,目光缓缓移向郭宝林,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坚定:「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多虑了。」他像是安抚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语气逐渐柔和下来:「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应得的地位。」
郭宝林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她满脸露出感激的神色,动作轻盈地从床上走下,跪在家晋面前,裙裾在地上铺开如一朵盛开的花。
「臣妾谢陛下隆恩,臣妾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雀跃,眼中再也不见刚才的委屈,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期待与希望。
家晋看着她那双专注的眼睛,心中却浮现出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感。这后宫之中,女子们争奇斗艳,明争暗斗,似乎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一席之地而奋斗。家晋的目光扫过寝殿内的摆设,这奢华的生活表象下,隐藏的却是无尽的权力斗争。
「后宫的女人,从来都不是讲姊妹之情,而是赤裸裸的权力之争啊……」家晋在心中暗自叹息,他不禁感慨这其中的冷酷无情,心中却早已明白,这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
另外有一个令家晋印象深刻的是文婕妤。那一晚,家晋走进她的寝殿,就觉得怪怪的。
夜幕深沉,寝殿内的烛光摇曳,幽暗的光影斜射在屋内的雕花窗棂上。家晋走进文婕妤的寝殿,一股异样的气息随着温暖的空气迎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安。
寝殿内装饰精致,紫檀木的家具一应俱全,角落的香炉中燃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氤氲在整个空间里,让人心神微醺。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画风细腻又带有几分大气。室内一切布置都显得静谧优雅,但这种静谧反而让家晋觉得有些不对劲。
文婕妤修长的身影从房内轻步走出,她身穿一袭唐装,薄纱勾勒出她苗条纤细的身材,虽然穿着古代衣物,但她那如现代模特儿般高挑的身形让家晋不禁多看了几眼。她的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唇角微微上扬,显得优雅中带着一丝神秘。
「臣妾见过陛下。」她轻轻福身,声音清脆而带着一丝冷静,似乎与其他嫔妃的娇媚有些不同。她那淡然的表情,像是朝中的大臣一般,让家晋有些愣住。
家晋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回应,文婕妤便自顾自地起身说道:「陛下,要不跟臣妾坐下喝杯酒,好吗?」她的语气平和,似乎完全不带有一丝压力。
「嗯...好。」家晋略显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在她的引领下坐了下来。
文婕妤坐在家晋对面,春芳轻巧地斟满了两杯酒,然后恭敬地退至一旁。喝了几杯后,文婕妤突然像兄弟般拍了拍桌子,带着一丝笑意问:「陛下近日过得如何?可还顺利?」
家晋有些错愕,这样的语气实在不像是一个后宫嫔妃会有的。他心中疑惑,却也觉得这样的谈话方式反倒让他放松了不少。他微微皱眉,却笑着回应:「也不错吧,最近就是读书、练箭,挺闲的。国家大事有仲父在撑着,我倒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文婕妤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眼神带着些许赞许:「陛下都读了些什么书?臣妾最近在读唐诗,尤其喜欢李清照的《一剪梅》。」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家晋随口接道,笑容浮现在他那略显疲惫的脸上:「我也只记得这一句。」
「陛下记得的这一句,倒正是其中的精髓。」文婕妤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欣赏,「臣妾也特别喜欢李清照的词作,总能感受到她的细腻情感。」
随着谈话的进行,文婕妤似乎对每个话题都充满热情,家晋本以为会是一场尴尬的对话,但她总能巧妙地引出新的话题,让他不至于感到无话可说。而且,每当话题快要冷场时,她就会轻声叫侍女春芳再倒一杯酒。
家晋不知不觉中已经喝了十几杯,他突然感觉头有些晕,心中一丝警觉升起。他暗自怀疑,这文婕妤难道是想灌醉自己?可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呢?他无法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不能让这女人得逞。
「够了,春芳,别再倒酒了。」家晋放下酒杯,冷静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惕。他直视着侍女,眼中不带丝毫犹豫。
文婕妤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毫无慌乱之色。她轻轻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揶揄:「陛下想就寝了吗?」
「我不能跟你一起睡。」家晋不假思索地回应,语气坚定,目光更是没有一丝躲闪。
谁知文婕妤听后却突然掩嘴轻笑,笑得前俯后仰,左手遮住嘴巴,右手却轻拍大腿,笑声中带着几分调侃:「原来陛下您也是……」
家晋完全懵住了,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女子的反应,整个人像是陷入了短暂的「当机」状态。
「陛下,您早说嘛,奴婢就不用倒这么多酒了!」春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调皮。
「之前我听春芳说起陛下与常福的事,我还不敢相信,可现在看来,陛下果然是性情中人啊。」文婕妤语气中带着调侃,但却显得格外坦然,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家晋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心里充满了疑惑。他盯着文婕妤,心里充满不安,但脸上却仍旧强作镇定。
「娘娘,外面有人窥探,是否要让他们离开?」春芳忽然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觉。
「嗯,我们知道外面有人在窥探。」文婕妤不紧不慢地回答,眼神中闪过一丝机智,「要不,我们假装要上床,让外面的人有个交代,您看如何?」
家晋怔住了,这女人的想法竟然与自己不谋而合。她的从容淡定,让他更加确定这是一场无形的博弈。既然如此,演戏就演到底吧。
文婕妤动作自然,她每一个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与家晋的身体亲密接触,但实际上只是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她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冷静自若,甚至带着些许戏谑。
家晋惊讶于她的表演,这样的熟练程度让他不由得感叹她的老练。其他嫔妃总是渴望与自己亲近,恨不得能获得圣宠,可文婕妤却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兴趣,反而像是在演一场戏,毫无半点「性趣」。
「陛下,已经可以了,外面的人走了。」文婕妤轻轻推开家晋,语气依然温和礼貌,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喔……好。」家晋从床上站起来,心中却不禁感到疑惑与佩服,「谢谢你。」
「陛下今晚想睡在哪里?」文婕妤忽然凑近,低声在他耳边说:「臣妾这里还有一个密室,若陛下不嫌弃,可以在那里过夜,臣妾保证不会打扰您。」
家晋听闻此言,心中疑惑更深,这个文婕妤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为何会拥有一间密室?心中萦绕着无数的问号,然而好奇心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他微微点头,神情故作镇定:「那好吧,带我去看看。」
文婕妤轻笑一声,转身引领家晋穿过寝殿,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她指尖轻轻点在墙边一块木板上,顿时一道隐秘的门缓缓打开,一股略带湿润的气息随即扑面而来。楼梯蜿蜒而下,直通向地下,昏暗的灯光映照出石墙的粗糙质感,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家晋心中一紧,然而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冷静。他跟随文婕妤缓步下楼,步伐轻盈而稳定,耳边仅能听到两人鞋底轻踏在石阶上的声音。四周异常安静,唯有烛火的微微跳动声和家晋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密室内部意外宽敞,墙上装饰简约,石壁上挂着几幅素描画作,似乎描绘的是某些女子的肖像。空间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床头有几个通风口,让这地下室并不显得沉闷。墙角还有一些简便的生活设施,包括水壶、灯台,以及一个小型木桌,上面放置着笔墨纸砚,仿佛有人常在这里留居。
家晋的目光扫过这些设施,忽然在床边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根细长的发髻,黑发丝缓缓垂落,看起来像是不小心掉落在地。他微微蹙眉,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最后他却默不作声地将发髻拾起,悄然收进袖中,眼神依然若无其事地继续在房间内打量。
春芳站在一旁,带着礼貌的微笑,语气平和:「陛下,这里可以让您安心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吩咐,只需轻轻敲打这块木板,奴婢就会前来伺候。」
家晋轻点头,虽心中仍存疑虑,但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他走到床边,低头打量这张大床,心中思绪万千。
「你们下去吧。」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倦,随即坐下,目光悠然不再看向二人。
春芳和文婕妤轻轻行了一礼,随即退了出去,密室的门轻轻合上,只留家晋一人在内。他躺在床上,思绪却久久无法平静。那根发髻,仿佛成为他心中的疑团,让他无法安然入睡。
一夜无话。
清晨时分,家晋终于从床上起身,将密室的盖板轻轻推开。清凉的晨光透过通风口微微渗入,他攀着石阶爬回寝室内。
当他推开寝室的门时,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瞬间停下了脚步。文婕妤和春芳两人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彼此搂抱得十分亲密,脸上带着一种沉静的安详。她们的头发微微散乱,衣衫也不算太过整齐,这一幕无疑透露出一丝异样的氛围。
家晋眉头轻皱,片刻后,随即将这丝异样藏于心底,控制住表情,不让任何情绪流露。他默然站在门口,目光掠过床上亲密搂着的二人,最终选择不打扰这场「磨镜之乐」。轻叹一口气,家晋静静地转身,脚步无声地离去,沿着宁静的走廊回到了龙华殿。
此刻,他心中所念的并非文婕妤或春芳,而是王才人。这位王才人,是他此时真正想见到的人,也是家晋唯一的希望。
王才人,乃中书令王龙轩的女儿,而王龙轩正是那日在朝会后与丞相匡鸿昌讨论政局的重臣。就在数日前,王龙轩曾派人悄悄前往尚衣局,递出一张密信,由常福转交到家晋手中。
家晋看过密信后,眉头紧锁,随即吩咐道:「常福,备纸笔墨,我要写一封回信。」
当晚,家晋亲自来到王才人的寝殿,这一次,意味着他们将进行另一场秘而不宣的交谈。
「陛下,请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王才人起身,神态谨慎而恭敬地向家晋行礼,双眸中隐隐透着一丝疲倦。
家晋淡然一笑,语气平和:「哦,好,那就一起坐吧。」
两人对坐而饮,茶香在静谧的空气中慢慢氤氲开来。王才人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然此刻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微垂的眉眼间透着几分无力。
家晋注意到她的异样,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轻声询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身体不适吗?」
王才人轻轻摇头,淡淡回应道:「没事,臣妻应该是感染了风寒,休息一阵子便会好。」
家晋皱眉,略显担忧。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王才人身边,俯身轻触她的额头。「哗!真的很烫!」家晋惊讶道,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忍。他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作为皇帝,他或许难以经常表露柔情,但眼前这位弱质纤纤的女子,让他心生怜惜。
「你快躺下休息吧,别逞强。」家晋轻声说道,扶着王才人走向床边。她的身体因病显得更加羸弱,步伐轻飘,像一片随风摇曳的柳叶。
在扶她躺下时,王才人趁机将一张小小的字条悄悄塞入家晋的手中,动作隐秘而迅速。她随即轻轻眨了眨眼,朝着家晋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暗示着字条的内容非比寻常。
家晋心领神会,低头对她回以一个极轻的点头,表示明白。
「你们的主子病了,快去传太医!」家晋对门外的侍女冷静吩咐道,语气中不乏威严。「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回龙华殿了。」
他转身离去,步伐稳重而有力,丝毫不让人察觉方才的暗中交易。门外的冷风吹拂着家晋的衣袍,随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那张字条在袖中传来的轻微摩擦声,让他的心绪如风中的波纹般微微荡漾。
随后的半年,家晋与王才人一直以这样的方式暗中传递字条。每封信件的内容都充满机密与谋略,而常福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讯息来往,但他从不多问,也不追究信中的内容。作为家晋最信任的贴身内侍,常福深知,某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而会带来麻烦,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