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畜生(2/1)
「姐姐,要不给他一个机会吧?」小敏的声音将雨阳拉回现实,但她随即又说:「不过这事可以慢慢再想,现在我们真的要走了,三小姐在等我们呢。」
随后,雨阳和小敏来到了三夫人的寝室。寝室内的香料气味淡雅而悠远,窗边摆着一盆盛开的白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微的药草味。三小姐正俯身在母亲身旁,动作轻柔细致,亲自喂着她喝药。她的神情专注而温柔,仿佛世界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你们来了。」三小姐抬眼看到她们,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后将药方和银票递给她们,语气中透着歉意:「麻烦你们去买药材吧。记得要去城门口的文风医馆,离这里稍微有些远。」
三小姐的声音很柔和,但眼中透露出一丝疲惫,显然这段日子她的肩上承担了很多重担。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带着歉意继续说:「最本来这么远的路应该我自己去的,但这阵子实在是离不开身,有很多贵客来我们家谈生意,父亲指定要我去接待他们,同时还要处理很多帐目。母亲的病情也不能有半点耽搁,所以只能辛苦你们了。」
三小姐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但眼神却依旧温柔。她看着雨阳和小敏,柔声说道:「在路上如果饿了,就自己买点东西吃吧。切记要去陈管家那里拿腰牌,走出大宅后必须立即挂上,不是每次都像上次那么幸运。」
她们收好药方和银票,正要转身离开时,三小姐用柔和的声音又叮嘱了一句:「麻烦你们了,路上小心。」
离开了司马大宅后,雨阳好奇地问小敏:「三小姐说的『上次』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这么快就忘了?」小敏略显惊讶地看着雨阳,眼神中带着几分关切。「呀!我想起姐姐说过,自己忘记了从前的事。」
雨阳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来,她低下头,一脸愧疚,声音轻轻的:「你会不会很伤心呀?毕竟我失去了很多和你在一起的回忆。」
「一开始是有些伤心,觉得你竟然连我都忘了。」小敏轻轻抚摸着雨阳的头,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中满是安慰,然后她再说:「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重新认识你,再次成为朋友,不是吗?」
这一刻,雨阳的心中掀起一股说不出的愧疚与矛盾。她看着小敏天真无邪的笑脸,心里却如刀割般疼痛。那不是她应该拥有的情感,那份属于『马可盈』的情谊,现在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每当小敏露出那无私的笑容时,雨阳只觉得自己越发自私,越发不配承受这份姊妹情,内心不断地呼喊着:「马可盈,你在哪儿?快回来吧!我不想夺走属于你的情感。」
小敏那天真可爱的笑容在雨阳眼前浮现,她从未有过害人的想法,从未说过伤人的话,无私地爱护着她所认定的姐姐。雨阳心中一阵温暖,但也夹杂着些许苦涩。
她心中默念:「雨阳,你怎能这么自私?这份情感本不属于你,你凭什么承受?」
雨阳一直生活在香港这个金钱挂帅的社会中,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纯粹的姊妹之情。她跟着小敏一路走着,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巷,青石板的路面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两旁的老旧房屋墙面斑驳,偶尔有几只麻雀从屋檐下飞过。
街上人声鼎沸,商贩们此起彼伏地吆喝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让街道显得格外狭窄。微风拂过,带来了刚下过雨的泥土气息。两人已经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脚步也逐渐沉重。
小敏轻轻拉了拉雨阳的袖子,眼中带着俏皮的光芒,笑盈盈地靠近,轻声道:「姐姐,你饿了吗?要不我们去吃碗面吧?也顺道休息一下,因为之后还要再走一个时辰呢。」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撒娇。
「也好,走了这么久,确实有些累了。」雨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
小敏带着雨阳走到了一家面铺,熟门熟路地喊道:「老板娘,来两碗阳春面,一碗要辣的,一碗要清汤就好,我姐姐吃不了辣的。」
「谁说我吃不了辣?」雨阳倏地抬起头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我也要辣的!」
「你以前可是最讨厌吃辣的呀!」小敏惊讶地看着雨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说:「而且这家的辣椒非常厉害,比上次那家辣椒炒牛肉还要辣上好几倍。你确定吗?我可吃不下两碗面哩。」
「我现在最爱吃辣了!」雨阳挑了挑眉,得意地说道:「放心好了,我保证吃得下。」
「姐姐你好厉害唷!」小敏嘻嘻一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她说:「以前你可是只要尝一口辣汤,就得喝一大杯水来压压惊呢!」
面端上来后,小敏吃得津津有味,而雨阳则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辣面,虽然辣得满头大汗,但她却顽强地撑着。
小敏看着雨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张大嘴巴,惊讶地道:「姐姐,你真是变了不少!撞伤头后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吃辣了!」她捂着嘴笑了起来,眼角笑出了浅浅的皱纹,眉眼间充满了调皮与惊讶。
两人笑闹着继续赶路,经过了一上午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文风医馆。
「幸好平日家晋经常带我去健身和爬山,练成了良好的体格,不然我早就坚持不住了。」雨阳暗自庆幸,但目光又落在小敏身上,心中不禁赞叹:「小敏看起来那么娇小可爱,却能轻松地走上十几里路,真是不可思议!」
她们顺利完成了任务,将药带回三小姐的手上。三小姐对她们露出感激的微笑,柔声说道:「辛苦你们了!你们一定饿坏了吧?快来尝尝这些新鲜的海虾,都是从晖州特地运来的,我特意留了一盘给你们。」
当那盘色泽鲜红、油光闪亮的海虾端上桌时,雨阳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每只虾肉饱满,虾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仿佛还能嗅到来自海洋的咸湿气息。
她迫不及待地剥开一只虾,白嫩的虾肉入口,弹牙的口感让她瞬间沉浸在童年的记忆中。这味道,熟悉而又陌生,甚至比她记忆中更为鲜美。
从小她就喜欢吃虾,每当妈妈买了虾回家,她总会特别兴奋。如今这些虾肉质鲜美,口感嫩滑,与她记忆中的味道相差无几,甚至更胜一筹。
「这虾真是太好吃了!」雨阳一边吃一边不由得感慨,心中却想:「如果妈妈也能吃到这些虾,那该有多好。」
夜深人静,雨阳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感到一阵酸楚。她想起香港那喧嚣的城市,想起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她躺在地铺上,心中默念:『妈妈,这么久都见不到我,她会不会很担心?』心中的牵挂与思念让她鼻头一酸,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这样的思念,像是锋利的刀锋,一下一下割着她的心。
她不想再去想这些,于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希望明天快些到来。
雨阳侧身望着小敏,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小敏的脸上带着一丝恬静的微笑,睡得那么安详,让雨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也随着这份平静,慢慢进入了梦乡。
「呀!」一声惊叫打破了夜的寂静,雨阳猛然从梦中坐起,心跳如擂鼓般急促。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她不由自主地用颤抖的手拭去汗珠,却依旧感觉到梦中的那股恐惧挥之不去。
「我……我刚刚好像被人追杀……」她喘着粗气,仍惊魂未定,四周的黑暗似乎与梦中的恐惧连成了一片,让她无法完全分辨现实与幻境。
梦境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她的心中仍然感到一丝不安,并且突然有了尿意。她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床铺上挪动身体,疲惫不堪地睁开眼,望着窗外那条漆黑如墨的小路,心里阵阵发毛。
夜风透过窗缝轻轻灌入,带着一丝凉意,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真是倒霉,这时候居然有尿意。」她嘟囔着,终究提起了旁边的灯笼,灯光微弱得仅够照亮脚下的路,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向茅房,脚步声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回程的路上,四周一片寂静,唯有她手中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突然,她眼角瞥见远处的柴房中闪烁着一丝模糊的灯光,那光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颤颤巍巍地摇曳着。
她不禁放慢了脚步,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好奇与不安,她惊疑着:「怎么会有人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在柴房?」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靠近,耳边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似哭非哭。她顿时心跳加速,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蜷缩进她的骨髓。
「是什么声音?」雨阳心中一凛,她放慢脚步,屏住呼吸,试图听得更清楚。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厉,像是在哭喊着什么。雨阳的心猛地一沉,便再向前靠近几步。
她再次屏住呼吸,这回,那女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凄厉的哭喊声,仿佛穿透了她的耳膜,直接击中她的内心。每一声啜泣都带着无比的恐惧与绝望,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凄惨声音。而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一个男人低沉的、充满淫笑的声音。
雨阳只觉得手心一阵冰凉,脚步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她内心的挣扎与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我该怎么办?救她?还是……逃」
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深知此刻若是轻举妄动,不仅救不了那个女人,反而会让自己也陷入危险。
「我该怎么办?究竟有什么办法呢?」雨阳咬紧牙关,心里天人交战着,她想:「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犹豫着,原本打算转身离开,可才走了几步,她便停下了脚步,心里那股不安的情绪像针一般刺痛着她的良知。
她迟疑了一下,又回头望向那昏暗的柴房。她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古老的柴房外墙是用砖头堆砌而成的,雨阳轻轻靠近,把耳朵紧贴在冰冷的砖墙上,试图听得更清楚。
「大少爷!不要!不要啊……大少爷……」里面传来少女带着哀求的哭喊声,声音里满是无助和恐惧。
那男人的声音低沉阴冷,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轻蔑与威胁,像毒蛇般蜿蜒爬入她的耳中。「哼!你算什么东西?有多少女人求都求不到这种机会,你居然不懂得珍惜!」这语气里充满了极度的恶意和享乐的残忍。
雨阳瞬间认出这是司马家的大少爷,那个在外名声极差的纨绔子弟。此刻,她的脑中浮现出他那张狰狞而扭曲的脸,让她不禁全身颤抖,双腿几乎站不稳。
接着,柴房内传来少女痛苦的惨叫声和男人狰狞的淫笑声。虽然看不见,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雨阳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幅令人发指的画面: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在折磨着一个软弱无助的少女。
「这种事在奴隶社会或许并不稀奇,命不好的人自然要承受更多的苦……」雨阳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这些念头,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她想:「可能是他们上辈子做错了事,今世遭报应……」
「可是!」雨阳的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她又想:「这还得了?有钱人就能为所欲为?这位少女有什么错?这个男人应该去死!」
那男人发出的声音,每一下都像在激怒雨阳的每一根神经,她的怒气不断升腾,心里恨不得把这个禽兽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少女起初歇斯底里地反抗,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最后只剩下绝望的低声啜泣。
作为一个女人,雨阳深知这种痛苦,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创伤,是永久的伤疤。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但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滑落脸颊。
「你这个畜生!住手!」雨阳再也无法忍耐,愤怒如洪水般决堤而出,她猛地大声吼叫,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与愤怒,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
这吼叫不像她平日的声音,充满了未曾表露过的绝望与怒火,宛如决心要撕裂这片黑暗。她的声音似乎击碎了整个夜晚,连风都停了,四周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声吼叫像是释放了她压抑已久的怒火,让她瞬间感到一阵爽快。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可怕的寂静。
吼叫过后,整个空间瞬间鸦雀无声,连虫鸣都消失不见,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只有雨阳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像是她内心的恐惧与怒火交织的回音。
她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全身因紧张而不断颤抖,冷汗顺着脖子流下。她捂住自己的嘴,却无法阻止颤抖的双腿,她的心跳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这一刻,无边的恐惧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