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1/1)
裴言川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的齐安舟看,眼底也翻涌着深深地厌恶,季重明走过来道:“她可算是看清你是个什么东西了。”
齐安舟如今五脏六腑都在疼,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到裴言川冷冷道:“给他灌点哑药,废了他的修为扔到下修界去。”
——“江芷离你不得好死!!!!”
——“你这种人就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
孤山殿内,洛晏清神色冷寂,秋水剑抵着齐安舟的咽喉,话却是对着江芷离说的:“你不喜欢他,杀了便是。”
江芷离醒来时裴言川和季重明也已经回来了:“齐安舟呢?”
一提起这个裴言川就生气:“你犯什么病?平时跟他要好成那样恨不得住在一起,我们怎么劝都不听,今天当上宫主第一天就要杀人?你是生怕别人找不到你的把柄吗?!”
江芷离自知理亏,她也不能说出要杀他的真相,只好乖乖认错:“是我冲动,以后不这样了。”
季重明叹口气:“人没杀,灌了哑药扔到下修界了。”
江芷离:“……”就这样吧,他已经成不了自己的威胁了,她也该从上一世的仇恨中走出来。
“有个正事,”季重明说到,“过些日子就是洛水派掌门的寿辰,你和晏清需要准备寿礼。”
江芷离疑惑不解:“什么寿礼还得我们两个人去准备?”
“昆仑镜。”
洛晏清皱眉:“昆仑镜乃上古神器,一窥可知天地往事,千古流转,只是昆仑镜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人劫走至今下落不明,我们要去哪找?”
“在凡界皇宫。”
江芷离显得格外兴奋:“意思就是我们可以出衡山?!”
裴言川忍不住提醒:“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凡界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有意思,到了凡界,不得使用法术,不能暴露身份。”
洛晏清略一沉吟:“我们二人何时出发?”
“下个月,你们有半年时间寻找昆仑镜并拿到手。”
——————
到了下山那日,陆离也来了:“芷离啊,你切记小心,遇到什么事情不可逞强,一旦遇到麻烦就传信回来啊。”
裴言川难得和颜悦色跟洛晏清说话:“把你师姐盯住了,别让她闯祸。”
“哎哎哎!”江芷离不乐意了,“我是他师姐,谁盯着谁啊!”
季重明又凑上来要说什么,江芷离一经跑出老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喊:“洛晏清!!你快点!!”
活了两辈子,江芷离就没去过几次凡界,但她对没去过的地方向来充满了好奇:“反正有半年,不着急,我俩慢慢玩!”
一路游山玩水,花了半个多月终于进了宁安城。
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皆是衣着不凡,气质不俗,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走了一半,江芷离被一个半瞎的算命先生拦下:“姑娘算命吗?”
江芷离笑笑:“不了,我不信命。”说着就要绕开那人。
“痴心付作门台应,两世情缘皆是空——”略带惋惜的苍老声音在江芷离背后响起。
她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来人披一身金色袈裟,手中捻着一串佛珠,低眉敛目,眉眼间透露出慈悲来:“姑娘真的不信命吗?”
江芷离总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他,便开口问道:“我们曾经是否在何处见过?”
话一出口,江芷离就后悔了,这一世的她从未下过衡山,能见过谁?
但僧人却低笑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他又将目光投向洛晏清:“二位施主是为了昆仑镜而来吧。”
洛晏清一向平静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你是何人?”
僧人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二位施主若是想要进皇宫,北面或许有二位的机缘。”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江芷离和洛晏清面面相觑:“我俩……现在往北边走?”
“不着急,我俩先找个客栈住一晚,明日再赶路。”江芷离伸了个懒腰:“这几天赶路累死了,休息一下,况且我听说……”
“小心!”洛晏清神色有一瞬慌乱,一把将她拉过去,力道之大让江芷离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
“吁——”一匹马堪堪停在江芷离身边,明朗的声音传来:“没事吧?”
江芷离抬头看去,只见一红衣男子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右手扯着缰绳,五官极其俊俏,嘴角微微勾起,一双桃花眼看过来时又多了几分风流不羁。
洛晏清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放开了环着江芷离的手:“公子还是不要当街纵马的好。”
马背上的男人闻言并无不悦之色,但也没搭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要下马的意思:“抱歉了姑娘,刚刚一时不慎。”
随即策马而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江芷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宁安城奇葩真多啊,短短一柱香时间居然能碰见两个。”
江芷离第一次来到宁安城,拉着洛晏清在城中转了一下午,转到晚上才到客栈。
她拍了一叠银票在桌子上:“要两间上房。”
老板娘原本打着哈欠,被她这一下给吓醒了,正要骂人,余光瞟到站在江芷离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洛晏清,眼睛都看直了:“小郎君长的可真俊俏啊,年纪多大?可有婚配?父母……”
江芷离不耐烦地打断她,并上前一步堵住了老板娘的视线:“我说,要两间上房。”
老板娘抻长脖子,眼神在他俩中间流转了一圈:“没有了,只剩一间房了。”
“一间房?你刚刚还跟前面那人说最近生意不景气,入住率低,二楼一半的房间都是空的!”
老板娘斜睨她一眼,将双腿搭在另一张椅子上,开始欣赏自己指甲上的丹蔻:“我说一间房就一间房,没有第二间了,你爱住住,不住拉倒。”
江芷离何时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气的头顶冒烟:“你当我是傻子吗?!那上面几间房全是空的,我又不是不掏钱!”
眼见她就要跟老板娘吵起来,洛晏清连忙上前,也顾不得手里拎着的一堆东西:“等等等等……一间房就一间房!”
他生的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明亮,老板娘又换了一副面孔:“一间啊,好嘞!二楼最好的房间可留给你了!”
洛晏清从善如流地说到:“多谢。”
直到关上门,江芷离都还是懵的:“不是,洛晏清你脑子被驴踢了吗?她明摆着就是诓我俩啊!而且我俩两个人……”
洛晏清倒好茶递到她手边:“师姐,刚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宁安城内仅有的几家客栈全都满了,只有这家店还有房,将就着住一晚吧,明天我们再找别的地方。”
江芷离抿唇不言,半晌才站起身:“那你早点休息。”
“你去哪?”洛晏清拉住她的衣角。
“你别管我去哪,赶紧睡觉去,明天早上我俩门口见。”
“师姐,你过来睡吧。”
“那你……”
洛晏清指指旁边:“那有张榻,我在那儿休息,师姐不介意吧。”
江芷离不自然的别过头:“行吧。”
这几日来连日奔波,江芷离其实累的眼皮子都快撑不住了,但她躺下来却又睡不着。
这还是重生以来,他俩第一次睡一个房间,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望着洛晏清的背影,他身量高出她许多,此时蜗居在那个小榻上,腿脚都伸展不开。
江芷离移开视线望着天花板:“那个……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吧。”
“于理不合。”洛晏清声音清明,丝毫没有犹豫。
“我俩都穿着衣服,没什么不合适的,况且师弟,我相信你的为人。”
“可我不太相信师姐你的为人。”
“?”江芷离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她看起来很像个变态?还是看起来对他图谋不轨?好吧其实以前确实有……那么一点点。
江芷离霍然起身,从塌上把洛晏清拽起来扔到床上:“你给我乖乖在这躺着。”说完自己躺在了床的另一侧。
洛晏清往床沿挪了挪:“师姐,这若是传出去了,于你清誉有损。”
笑话,她江芷离会在乎清誉这种东西吗,再说了,她的清誉早八辈子就成为三界笑柄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江芷离这次是真的困了,尤其是洛晏清躺上来之后,若有若无的雪松香直往她鼻子里钻,“躺都躺了,快睡吧。”
眼睛一闭,前世的一切记忆又纷至沓来。
“天机阁罪徒江芷离,残害同门,偷习禁术,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今日特在此处置她,并昭告天下:衡山已将罪徒江芷离逐出师门!”
江芷离跪在玉华殿正中央,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穿着的白衣被血浸透。上面坐着各派掌门,底下是大呼快慰的人群。
“弟子……不,江芷离,认罪领罚。”她任由几名弟子冲上来将她架起,没有反抗半分。
季重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江芷离,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每一步都走的像凌迟一般:“依照衡山派的规矩,要对罪大恶极之人处以……太阴冰寒……”
太阴冰寒,其实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用万年玄冰制成的四枚钉子,一颗一颗将他们生生钉入受刑之人的锁骨上,钉进去的玄冰会慢慢伸展,随着时间的流逝长进身体的深处,受刑之人无时无刻都要受尽玄冰煎熬的痛苦,直至冻结灵魂。
但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们只用三颗钉子,让江芷离的灵魂永远无法被冻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季重明身形晃了两下,几次抬起手都以失败告终。
他下不去手。
江芷离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到:“别犹豫,动手。”
季重明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巨大的痛苦席卷着他,快要窒息:“对不起……”
江芷离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而来的刑罚。
“住手!!!!!!!”
江芷离猝然睁眼。
洛晏清提着剑挡下季重明这一击,抬眼看向上面坐着的各派掌门,冷声质问:“你们已经抽了她仙骨,还不够吗?”
“洛宗师,你这是做什么?江芷离罪大恶极,难道不该惩处吗?”
“洛宗师,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这个女人?”
“我早看出来洛晏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那江芷离狼狈为奸!”
江芷离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洛晏清……你疯了吗?”
“我带你走。”
江芷离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束缚,一把推开洛晏清,几乎是吼出来:“我不用你假惺惺的!!”
她抬手,没有半分犹豫,扇了洛晏清一个耳光。
所有人都沉默了,玉华殿内落针可闻。
“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假惺惺,我就会领你的情?!别跟我扯什么同门一场!你有圣母病吗?!我用不着!”
她看着洛晏清,眼眶通红:“你最好滚远点,不然我下一个杀的就是你。”
“……”
众人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骚动。
“江芷离狼心狗肺!洛宗师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为她求情,她却不识好人心!”
“活该她被千刀万剐!”
那几人又冲上来重新摁住江芷离,季重明将一根钉子打入她的锁骨。
洛晏清猛然惊醒,忍不住朝身边看去,却发现身边躺着的人在不停地颤抖。
江芷离浑身冰冷,那种痛感哪怕在梦里也没有减少半分,她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根钉子一寸一寸进入她的血肉,千年玄冰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战栗。
她突然被一阵温暖环绕,伴随着熟悉的味道,让她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反抱住了身边的人,将头埋在他怀里,喃喃道:“我又做噩梦了……”
洛晏清有些僵住,但还是轻声安抚道:“没事了……只是梦而已……”
江芷离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