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3）（1/1）

“你生气了？”榭夕见羽天一直沉默，不太确定得开口问。

羽天顿了一瞬，道：“没有。”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生气？”榭夕像个好奇宝宝，“瞒着你这种事，你应该会怀疑我们的遇见我是不怀好意吧。”

生气吗？——

那是在出院后的那天晚饭时间，陛下久违地开口了：“那小子送你去医院了？”

羽天并不惊讶他知道榭夕的存在，他肯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监视她，这点羽天很清楚。还有之前的训练，仿佛特意安排揭穿那人并不是个大傻子的真面目。

“嗯。”

“你就不担心他是坏人吗？”

羽天停下吃饭的动作，反问道：“能有您坏吗？”

“确实没我坏。”陛下一点不在意羽天的阴阳怪气，好似不经意地：“毕竟还是小孩，多培养几年就说不定了。”

羽天当时好像捕抓到了什么，一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陛下看着羽天的表情，假装震惊地：“他居然没告诉你吗，他是我培养的暗卫。”

“你安排的？”安排榭夕接近她——如果是那样的话，有种被时刻监视的感觉——虽然就算不是那样也好不到哪去。

“我可没这么无聊，是那小孩自己要找你的。”

这样啊，羽天没继续说话，闷头扒饭。

知道榭夕是他的暗卫的那一瞬，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里蔓延，生气吗，好像不是，而且她何必为这种事生气？

但听到是榭夕自己去找她的，那种复杂的感觉消减了点……

羽天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问到：“为什么接近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挺相信她那个父亲说的话的——主要她觉得那人没那么闲特意骗她。

他好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还以为会问为什么瞒着他的身份。

“……没什么，就是想见你。”

“你不需要道歉。”羽天打断榭夕想说出口的道歉，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他有点不安地问：“以后你还会来吗？”

羽天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不会。”

在说完这两个字后，羽天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榭夕当时没听清，后来他知道了——

“我没有以后了。”

“你不是说你不生气吗？”

“我确实没生气啊。”羽天淡笑着看他，一个六岁的小孩，脸上却没有孩童的稚气与天真。

“对了，跟你说句抱歉。”羽天突然道。

在榭夕疑惑的目光中，她补充了后半句：“手环要失效了。”

不详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那天晚上，榭夕看见那个万人敬仰的国王陛下坐在地上，怀里是心口还在淌血的少女。

没有叫医者，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在他眼前咽气的——

羽天用魔力幻化成的剑在她亲手贯穿自己心脏的那一瞬一起消失了，就这么静静等了不知道多久——感觉很久了，感觉生命一点点流逝——但可能其实没有很久——毕竟房间门被打开时羽天还能勉强站在那里。

羽天看穿了他的意图，开口道：“不用喊人来，还是说您想多看几次女儿在你面前自杀的戏码。”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自嘲：“日理万机的陛下居然能看见我留的纸条。”

一张她摆在他办公桌上，放在一堆文件旁边的纸条——

今晚八点，请陛下独自来我房间一趟，过时不候。

“其实您不来挺好的，毕竟我现在有点累，不太想说话。”

因为在不断流血，羽天从一开始的站着变为了坐在地上。

看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羽天的语气有点惋惜：“哎呀，真可惜，叫您来本来想看看您难过的表情的，看来我高估了自己在您心里的位置。”

“桌上有我留给您的东西，您不想看的话直接扔了吧。”羽天声音越来越小，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起来。

她抬头，看着走到跟前的人——看不清脸了已经，她虚弱地笑了笑，道：“下辈子不想再见到你了。”

最后那句话没有声音，只剩口型，说完后，羽天彻底倒在了地上。

桌子上是一封信——

致陛下：

“有些话我不想当面和您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快到八点了，我长话短说吧。”

“就之前的绑架事件，您这么厉害，你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幻化成小孩而且不被发现吧。不管是谁，我想总会比我一个真正的小孩有力量，有策略，有胆量。所以为什么要拿我做人贩子的诱饵——甚你们大可以不用这样的方式找到他们的老巢，跟踪，抓他们的人逼供……总之除了献祭我还有很多方式，但您偏偏选了这种。我猜原因很简单，因为”

“您发现了我有病。”

看到这里，男人的感觉心头一震，盯着那句话看了两三秒才继续往下看。

“您知道后一直想解决我吧，但您不亲自动手，我觉得您大约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既然如此，我还是亲自动手来得快。”

“不说了，马上八点了，希望以后再也不见吧。”

从头到尾，羽天对他的称呼都是“陛下”，因为他担不起另外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