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1）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八月的天气更扰人的，那必然是期末考试了。到了这个时期，整个学校都沉浸在一种无端的紧张气氛之中。所有的课外活动都得给学业让步，整个校园都被淹没在试卷的海洋之中。这是通向暑假最后的一关打怪，所有学生都不敢松懈。

这天，梁心依和秦凯毅约在正阳大学的校门口见面。梁心依原本只是试探地给秦凯毅发了一个信息，虽然她想校队的那些人应该期末考试期间不会太忙。毕竟他们有推荐名额，而且，正常人的偏见都是搞体育的文化课都不太好。但她也只是试探性地问秦凯毅要不要一起去正阳大学查新闻。

没想到秦凯毅又是爽快地答应了。没有训练的秦凯毅装扮也比较朴素了，运动发带摘掉了，还戴上了黑框眼镜，塞得鼓鼓的双肩包乖乖地背在身后。

“没有训练的日子就变身学霸了？”梁心依调侃道。

“偶尔也要卖一下乖，不然平时球队训练也太惹眼了。”秦凯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时，梁心依注意到了秦凯毅手中的一叠试卷，看来可能是老师下课之前刚刚发下来，还来不及收进书包。那最上面的一张数学试卷，是他们刚刚结束的年级模拟考，令她惊讶的是那上面竟然写着一个大大的149分，那可是只扣了一分啊。据说，整个年级也只有一个满分。

梁心依难掩自己的惊讶，直直地盯着秦凯毅手中的试卷，酝酿了半天，只说出：“莫非，秦凯毅，你是个学霸？”

起初，秦凯毅还有些不解，但看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试卷，才明白了过来，连忙把试卷收到了书包里。然后说：“运气好而已，学霸算不上吧。”

梁心依只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她只听说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让秦凯毅把什么好处都占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平时那样紧张的足球训练之余，他怎么能有精力去学习呢？

很快，他们来到了正阳大学的图书馆门前，杨嘉恩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他借了两个学弟的图书证，于是他们三个顺利来到了图书馆内。

“这里就是我们学校馆藏的报章杂志部分了。”杨嘉恩指着两个相邻的大书架说，“近三年的报刊有数字版收录在学校的数据库。我想我们可以分头行动，你们就去查阅三年以前的纸质报刊，我去数据库搜索近年的新闻，怎么样？”

梁心依心想嘉恩哥又在耍小聪明了，他去数据库搜索哪需要什么力气。但想到毕竟还是靠他才进得了图书馆，便也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七点钟的图书馆显得有些冷清，一字排开的长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学生在专心自习。于是，梁心依和秦凯毅每人抱着一叠报纸来到了自习区，开始认真地翻阅。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本地新闻那一版，从最近的新闻开始往前查阅。

没过一会儿，杨嘉恩就从信息室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他走到梁心依和秦凯毅的身边，便说：“本地新闻本来就没有多少，别说是溺水事件了，有关这条消息的新闻本来就没有几篇。”

“我们这边也没什么进展。”梁心依抬起头，无奈地说。

杨嘉恩看看他们面前厚厚的几大沓报纸，挠了挠头，说：“那你们慢慢查吧，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研究报告没有写，明天要交的，我先撤了。”

还没等梁心依两个人说话，他就一溜烟走了。

“哎……真是个指望不上的人。”秦凯毅半天才叹了一句。

他们一直奋战到晚上十点钟，广播里总算响起了管理员清脆的声音，告诉他们还有十五分钟就要闭馆了。

此时，梁心依和秦凯毅面前已经堆了几厚沓报刊，他们也已经看过过去十年的新闻了。可是，与杨嘉恩同样的，也是一无所获。

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顺着路灯洒下一片银灰色。梁心依低着头，一团凌乱的思绪涌上心头。

“秦凯毅…”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小。

可是秦凯毅还是听到了，他疑惑地转头看着她。

“那个，我只是想问你，你不复习期末，跟我在这里查新闻真的没关系吗？”梁心依的声音里充满了歉疚。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是我自己提议我们先从新闻查起的啊。你忘了吗？”秦凯毅依旧用他一如既往柔和且坚定的语气说。

梁心依又低下了头，她一时也整理不好自己的思绪，但还是磕磕绊绊地说：“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那个白衣女孩的事…我们应该从来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吧？”

梁心依偷偷地抬头看了看秦凯毅的反应，他的表情略显无奈。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拍了拍梁心依的肩膀，用一如既往开朗的语气的说：“你是因为看到了我的考试试卷才这样问的吧？不要介意这种事情啦。我这样说可能有点欠揍，但是我真的不是为了考高分才学习的。而且我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遇到足球赛季，我都有过一半科目不及格的时候。”

听到他这样说，梁心依才好受了一点。她的确担心因为调查的事情影响秦凯毅的期末成绩，如果他真的是个天才，那她就更过意不去了。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燥热的盛夏的校园，也吹散了一丝梁心依心里那团不可名状的烦乱思绪。她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秦凯毅。

“其实，”过了一会儿，秦凯毅又开口慢慢地说道：“虽然有时候有些麻烦，我其实挺庆幸遇到了这个事件，能让我遇到你，遇到灵秋姐，和嘉恩哥的。”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目视前方地说：“虽然你可能不这么想，但我的生活其实挺单调的，除了训练，我几乎没有什么自己的时间。而且足球队就像是一个小班级。不，可能更像个小社会。大家虽然都是队友，但其实都在暗中较劲，今天你多跑了一圈，那明天我就要比你再多跑一圈，谁都不让着谁。所以，其实我没有什么朋友的。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能让我完全放松下来，用最自然的状态面对你们，真的让我很开心。”

说着，秦凯毅似乎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看到他这个样子，梁心依不禁会心一笑，打趣道：“我嘛，如果要我选的话，我还是不要遇到这个事件了吧。没有朋友最多无聊一点，可遇到这种事儿可是要命啊。”

秦凯毅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似乎在无声地抗议，我都这么真诚地说了这么感动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调侃我。

可过了没一会儿，在他们走到一处没有什么人经过的空地，他突然大声叫：“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要命吧。”说着，他像是小孩子一样把手作爪牙状。

梁心依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前跑了一步，秦凯毅就在他后面追了过来。他们就这样你追我赶，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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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曦小区的联排别墅区，此时只被几盏稀松零落的路灯照亮，秦凯毅拖着略带疲惫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很快，他打开其中一户门前的铁门，就在他转身想要把门栓带上的时候，在他家帮忙的田阿姨就迎了上来，一边帮他把门锁上，一边念叨着：“诶哟，凯毅啊，你怎么才回来呀。你妈妈等了你一晚上啦。”

“我妈回家了？”秦凯毅有些诧异地问。

“是啊，不过好像明天又要出差了，你快进去跟她说说话吧。”

秦凯毅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房门。房子的客厅装饰华美而富丽，与外面夜晚的黯淡相比，从楼梯井一直垂下的法式吊灯把这座三层的别墅照得亮如白昼。他的妈妈林莹正在一边吃着一碗炖燕窝，一边用手提电脑整理着明天要用到的幻灯片。她看起来很年轻，保养得似乎只有三十几岁一般。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凯毅把书包甩到一旁的沙发上，就坐在了林莹的旁边。

林莹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把电脑关上，满面笑容地说：“我今天下午就回来了啊，不是给你发了信息了吗？”

“哦…”他急忙拿出手机，然后把一个黑了的屏幕给林莹看了看，无奈地说：“没电了。”

“可是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呢？平时也都这样吗？”林莹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口气里略带担心。

“没有了，今天足球队的同学过生日，我们一起出去给他庆祝，所以回来晚了。”秦凯毅当然不能说他在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去查新闻的事情。

“嗯，没关系。我只是担心你，这半年我一直在深埠跟项目，没什么机会回家。你爸的厂子也总是那个样子，他也走不开。说起来你明年也要升学了，我在想或许明年我就回来陪你一年吧。”

秦凯毅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想了一会儿说：“没关系啦，妈。我都习惯了，而且你那个项目不是就快要完期了嘛，这个节骨眼你要回来不是把功劳拱手让人吗？我的学习你不用担心啦，而且，田阿姨盯我比你都紧，她在这儿你就相当于布控了一个眼线，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莹听到这话，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她其实心里舒了一口气，这话她也只是说说而已，深埠的项目可是她工作十几年才得以促成的成果，她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脱手呢？

只是，她看着一表人才，还成熟懂事的儿子，不禁感叹自己实在是命好。

“你别吃那个了，待会儿让田阿姨给你热点妈妈带回来的海鲜汤。”她满眼宠溺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