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恰似是故人归（1/1）
她上官红鱼，就是这样有了新的身份和名字。
在落仙院里呆的这段时间，她接受着孟珩的任务和指派，打探着各个官员的私密与把柄。
她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她能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
可前几日的密令打破了她的幻想。
纸条上，男人笔力遒劲，只有寥寥数语——
“面圣之时，勾帝心，留后宫。”
她的心上人，要她去勾引他的父亲。
她别无选择。
上官红鱼低垂着眼眸，许久没有动作之后，突然将手里的鱼食全数倾倒进了锦鲤池。
肥肥胖胖的几条彩色锦鲤大口吞食，不知饱和饥，没一会儿就翻了肚皮，撑死在了水面上。
就在这时，宫中传话太监也到了。
“宣，落仙院花魁上官红鱼入宫觐见。”
“民女接旨。”
上官红鱼叩拜在地，磕了重重一声。
……
御书房里，梁帝孟昊先是召见了顾清梦。
帝王头也没抬地批阅奏折，压根儿没去看地上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姑娘。
“京兆尹府查出你名下产业颇多，钱庄、青楼更是敛财无数。朕本来还在想你一个小妮子，为何颇懂营商之道，原来，靠的是黑心买卖。”
顾清梦哑了嗓子，声音颤抖：
“不是的，陛下。”
“臣女行商绝不敢违反大梁律法，买卖人口、草菅人命都是底下那起子下人私自而为，臣女毫不知情啊。”
孟昊眉心倏尔一皱：“照你这么说，若是贪官误民，朕也无责么？”
“陛下天纵英明，怎会有错？”
顾清梦干笑一声，赞颂之语顺嘴就说了出来。
孟昊却是释放了帝王威压，那逼视人的目光，直看得顾清梦如芒在背。
“所以，你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纵容手底下的人影响朕的国政推行。”
“你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为帝，用错了人都不敢说一句毫不知情便无责！”
顾清梦抖如筛糠，除了拼命认错，再不敢轻易说话。
她夺舍以来，事事想做事事成，甚至觉得身边之人都是蠢物，由着自己拿捏。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史书里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真真切切的走到了自己面前，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孟昊看着被几句话就吓成鹌鹑样的姑娘，眼里划过一丝失望。
原先还以为是个如沈家姑娘般有勇有谋的奇女子，现在看来只是手段新奇些。
人，不过尔尔。
达到了恫吓的目的，梁帝也懒得再周旋。
“你的罪，朕可以大事化小。”
“朕知道历代护国将军都有自己的人脉与亲信。累世积攒，才有了今日威信。”
“朕更知道，老三这次剿匪如此顺利，是因为你把其中一条人脉线交到了他手里。”
“交出你手里的名册，朕可以留你一命。”
顾清梦越听心头越紧。
陛下知道，原来他全都知道。
可这名册是自己手里最大的筹码。
若非她弑母前演了许久母慈子孝，江青竹压根儿不会给她。
既然要献出……那不如破罐子破摔，再搏一搏。
于是她试探性的开口：“陛下，臣女若毫无隐瞒的交出去，您可否答应臣女一件事情？”
“稀奇，跟朕谈条件。”孟昊好整以暇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少女，“朕猜，你还是想嫁给老三，但又怕失了权势钱财后，朕跟皇后不同意，是么？”
顾清梦鼓起勇气，豁然抬头，“是的，陛下。臣女倾慕三皇子。”
正巧，孟昊批完了一本无关痛痒的奏折。
他将册子丢到一边，“哦”了一声后，语气风轻云淡的下了决定。
“顾家丫头啊，朕许了老三自己择妃的权力，君无戏言。”
“更何况，此事之后，你德行有亏，做不了他的正妃。”
“不过你若毫无保留，让朕免去很多烦忧的话，可以假死。朕帮你换个身份，入三皇子府做个侧妃。”
沈昭昭、崔樱，还有那些世家女，通通觊觎她的三殿下。
原先她一个都容忍不得，想着挨个除去。
如今，竟只能接受与旁人同享他的爱意。
顾清梦恨的咬牙，可最终选了梁帝给的路。
“臣女多谢陛下成全。”
……
拿到了名册后，梁帝孟昊的心神缓和下来。
他唤道，“李培全。”
“奴才在。”
“朕是不是还传了老二喜欢的那个花魁？”
“是啊，陛下，人就在外头候着呢。”
听了这话，本想将人直接遣送或是直接赐死的孟昊换了主意。
“宣进来吧。”
“也让朕看看，是谁把老二这小子迷的三天两头往青楼跑。”
李培全做了多年御前首领太监，梁帝的话外音他不能说全然知晓，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上官姑娘若是不好好答话，只怕今日要殒命于此。
于是他走出去，领着上官红鱼面圣的路上，轻摇手里的拂尘，声音低低的提醒她。
“待会儿进去，姑娘可要句句小心。”
上官红鱼微微颔首，“多谢公公提点。”
此时正值太阳刚刚落山，宫人们小步挪进殿，点起宫灯后又悄然退下。
烛光葳蕤下，梁帝孟昊正闭眸休息。
忽有一道明快步伐，不徐不疾的靠近他。
“扑通”一声，姑娘似是跪下了。
“拜见大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格外悦耳，堪比春日清泉撞击山石般清脆。
孟昊下意识舒展眉头。
他轻轻睁开眼睛，就见灯下美人如画，善心悦目。
然而阅女无数的帝王心中并无什么惊艳情绪。
“抬起头来。”
他道。
然而就在女子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大半张脸时，帝王眼中薄凉不再。
“啊，你……”
那语气里充斥着惊愕、欣喜，思念还有……失而复得。
上官红鱼见过太多男人，所以对这样的状态太过熟悉。
或许，她不止是因为容貌出色而被孟珩选中的。
梁帝的眼神分明在告诉自己——
她的这张脸，恰似故人归。
会是谁呢？
她一边思酌，一边低眉顺眼的报上自己的名字。声音变得温温软软，独有一份经过训练的柔肠百转。
“贱名恐污陛下圣听。”
“妾，上官红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