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烟花与摩天轮（其四）（1/1）
“啊，被哥哥发现啦。”女孩的声音从他的耳畔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也坐在了洛彦凛的身边，同样也翘着二郎腿，坐姿和她出奇的相似。
“我说你找我有事也得看场合嘛，亚璃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塔纳托斯小姐。”洛彦凛说，“你就只有这一件衣服吗，每次都看你穿着一样的。哦，除了你差点把我吃了的那一次，不过我可不想再回想起那一次了。”
女孩还是穿着那件藏青色的制服裙，漆黑发亮的小皮靴，马尾辫齐刘海。如果不是那永远燃着的红色瞳孔，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如果哥哥喜欢，我可以尽情发挥哦。”女孩捂着嘴轻轻地笑，“女仆、洛丽塔、兔女郎、女祭司、Cosplay、护士装、泳装、女警……应有尽有哦。”
“等一下！跑题了跑题了！”洛彦凛马上打住了女孩的“报菜名”，“所以说你这次来找我要干嘛，没别的事了就放我出去吧。如果亚璃觉得我放了她的鸽子我可就惨了。”
“没关系没关系，里面的时间是静止的，不妨碍哥哥和哥哥的亚璃小姐约会啦。”女孩轻轻地说。
“我的……说话正常点好吧，她怎么就变成是‘我的’了。”洛彦凛纠正着女孩的话。他感觉这个女孩和梦境里的那个女孩真是一个德性，不谈她们可怕的能力，即使她们只是最普通的女孩，有两个这样的妹妹在身边，他也吃不消。
“哥哥还不承认吗？喜欢一个女孩子如果不说出来，小心她被别的男孩子拐走哦。”女孩用讥笑的语气说。
“行行行，被谁拐走也不关你的事，我单身了十八年还怕什么。”洛彦凛气鼓鼓的。
“哥哥真是懦弱啊。”女孩说。
“嗯？我怎么就懦弱了。”洛彦凛问。
“因为哥哥的懦弱，哥哥失去了萧黯，那个女生已经交到男朋友了吧，他们现在或许在哪儿甜蜜亲热地旅游呢……”女孩说，“而现在，哥哥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却根本不敢说出来，有时候，只要哥哥胆大一点就可以捅破这层纸了，可哥哥对自己太不自信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么？”
“萧黯是和我八字不合，怪我咯。”洛彦凛不服气地狡辩。
“那井上小姐呢？现在她不在你的身边，而你面对一个和她无关的人都不敢说喜欢她，在她面前你会有勇气吗？”女孩说，“你们马上要乘坐摩天轮了吧，这可能是你最好甚至是最后的机会了呀。”
“行了行了，情感小剧场就到这里吧，我喜不喜欢谁关你一个吸血鬼什么事，我们言归正传。”洛彦凛想强行结束这个话题，“你跟着我来日本可不会是为了跟踪嘲讽我的吧。”
“哥哥真是焦躁，看来井上小姐已经让哥哥中邪了啊。”女孩说，“但是哥哥想过一个问题吗？如果井上小姐问哥哥去年最后一天的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哥哥该如何回答。”
“我……”洛彦凛有鲠在喉般卡住了。
“我不知道那晚在哥哥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查明占用哥哥身体‘另一个妹妹’的真相，但不论如何，哥哥既然能从阿斯蒙蒂斯的手中脱险，肯定运用了什么非人的能力吧。”女孩稍稍顿了顿，“哥哥打算实话实说么。”
“我……”这两天来，洛彦凛一直避免着回想起那个夜晚。亚璃也没有提起，好像她把这件事已经忘了似的。但女孩的提醒终究还得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情真正的真相，即使亚璃不问他，希尔教授盘问起来怎么办，六大家的人盘问起来怎么办，他可是要参加听证会的。如果实话实说，凭着六大家的尿性，他估计会被抓起来解剖吧，把身体一寸一寸的分解去寻找那个“妹妹”和“古堡”究竟躲在哪里。
“我应该怎么回答。”洛彦凛显的很无助。
“该怎么回答是哥哥自己的事，哥哥可以去问帮助过哥哥的‘妹妹’啊，不过千万不要被我发现哦。”女孩说，“我只是来提醒哥哥的，如果到时候哥哥还没有开口就露馅了，那可不妙啊。谎话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酝酿的。”
洛彦凛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他可以用生病了为借口为不想上早自习做遮掩，可以用考试超纲的原因瞒过退步了的考试成绩，可以用老爸老妈出差了的谎言逃过家长会。但他却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掩盖这潘多拉魔盒般的能力。
装傻么？这的确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但总感觉有点儿不靠谱。事到如今，除了装傻，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填住这个坑。
回过神来，女孩已经消失了。洛彦凛早已习惯她的作风，用俗语说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消失就像一阵风”，他倒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希望她下一次再出场时，不要用那种恐怖电影的套路来吓他。
洗手间的门缝开了一小点，喧闹嘈杂的顾客声音清晰可闻，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连忙从洗手池上跳下来，装作才洗完手的样子。
洛彦凛捧着两杯多冰的可乐，小跑向摩天轮，亚璃已经排完了长队，她挥舞着两张票根，“这里这里，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算上情感小剧场的时间，耽搁的更久呢，洛彦凛心里悄悄想着。
亚璃从他的手中接过可乐，一口气痛饮了大半。“进去吧，就等我们两个了。”她示意洛彦凛坐里面。
摩天轮的舱室比他想象中的狭小，好像当初的设计就是为了只供两个人乘坐。洛彦凛刻意地紧缩身子，却还是和亚璃身体与身体间刚好接触着。
舱门关上了，人群的喧哗声欢笑声被隔绝在了外面，世界仿佛变的寂静了好多，玻璃外面只是一副无声的动态图画。
摩天轮开始缓缓上升，洛彦凛脸贴着玻璃，眺望着港口在视线里越来越小。警用直升机在鳞次栉比的大厦与塔楼间滑翔，探照灯扫过平静的海面，像转瞬即逝的流星。观光游轮环绕港口巡游了一圈后停靠在了码头边，等待着下一批游客的检票。夜空被远方的高楼渲染成了不同的颜色，这座城市的夜晚原来如此五彩斑斓，斑斓的有些虚幻，一切都笼罩在光的舞台下，一切又仿佛下一刻就会随着光的消逝而沉睡。
洛彦凛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第五元素》的世界，悄然融入在这光鲜的夜里，四处彷徨，最终也迷失了自己。
他撇过头望着亚璃，亚璃也贴着玻璃，痴痴地望着远方的都市。
她的嘴唇不经意间微微吐出了一个词。
好美……
“好美？”洛彦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这座城市，原来这么漂亮啊……”她轻轻地喃喃自语。
洛彦凛顿时明白了亚璃的意思。她虽然出生在日本，也在这个国家长大，可她却从未用心感受过何为“美丽”。巫女的养成计划成为了伴随她童年的束缚，为了家族的期待，她就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并不珍贵，可当她再捡起的时候，回首才顿悟，原来自己的人生，一直缺少了什么东西。
“你以前没有坐过摩天轮吗？”洛彦凛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我哪里有时间去坐摩天轮。”亚璃回答的倒是很果断，“你也知道的，我从出生那一天就被选为了神社的巫女。我每天接受高强度的礼仪训练和舞蹈训练，我的同学下课后一起逛街一起去游戏机厅，而我可能正在承受老巫女的责打。我从不被允许参加社团，参加祭典，参加毕业旅行，甚至放学后在学校多逗留一会儿也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家族长辈认为我是侍奉本家英灵的人，必须要把身心全部虔诚贡献给神明。”
“我……我也没有坐过……”洛彦凛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亚璃的话，“你以前……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吗？”
“差不多吧。”亚璃说，“不过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啦，我还是有一点休息时间的。每年的二月份，我会去竹内家住几天，那是我母亲的娘家，在远离东京的北海道。虽然冷了一些，但那是一年间我最开心的几天。我可以去札幌的夜市买酒心巧克力和年轮蛋糕，还可以见到我的表哥，他也很忙的，但是我每次都缠着他要他带我去银白灯饰节和雪之祭。”
“你还有个表哥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洛彦凛说。
“我母亲家那边的，按照辈分应该是我的表哥。”亚璃说，“但他可是个大忙人，我给你讲过，竹内家的业务以经营演艺公司和音像产业为主，他平时要负责家族企业中的演艺公司。那段时间他在美国上学，假期回国在家族企业里实习，我是让他抽出实习的时间陪我玩的。”
一年就只有这几天的快乐时光么……原来这些年她就是这样度过的啊，没有朋友、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感受到什么是“爱”。她的内心可能也曾经有过期盼，盼望着能够脱离家族的牢笼，所以她会数着日子等待着那几天的到来，等待着暂时离开牢笼的日子。对于大多数人，北海道的银白灯饰节或许只是一个每年都会经历的节日，习惯了也就厌倦了，但是对于她这就是笼子外的全部世界，即使很单调乏味，却也很美好。
“再后来你也都知道啦，和我玩的那帮暴走族可以一起在国道上飙车，但是他们可不会玩摩天轮这么浪漫的东西。”亚璃撑着下颚，“米格是个典型的呆板理科男，化学试验样本对于他可比摩天轮有意思的多。”
“能够自由发疯的人生才是人生啊。”不知为什么，洛彦凛忽然说出了一句有点深奥又有点俗套的话。
“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亚璃的表情忽然严肃下来，“这个疑问伴随了我半年，我本该半年前问你的，但是那时候你身受重伤，处于恢复期，护士说你需要静养，而那时候我有急事回国，所以就只能等到了现在。”
“你……问吧……”洛彦凛喉咙不停地下咽唾沫，眼神下意识的移向别处。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处，这里离地面至少有七十米。万籁俱寂，没有任何人干扰这场谈话。
“那个夜晚的公园发生了什么？”亚璃慢吞吞地说，尽量让每个字句吐词清晰，“我们被阿斯蒙蒂斯追杀到了公园，载具也报废了，我们只好狂奔逃命，但是我的大腿受到了重创，我也因为疼痛昏倒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而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救护车的急救舱里，腿部已经完成了消毒处理。”
她停顿了一会儿，“当时我们陷入了无尽轮回的莫比乌斯环，时间静止，与外部的通讯中断，那场雪仿佛要湮灭虚假的城市。而你是最后还清醒的人，我想知道在希尔教授找到我们之前，我们是怎么活下去的。”
果然……她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尽管刚才在洗手间女孩的提醒确实让他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他的心跳仍然有些加速。他感觉这个女孩仿佛会读心术，任何谎言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那时……”他把视线对着窗外的神户港塔，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玻璃的倒映渐渐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血红的眼眸、娇小的身躯、鬼灵精怪的神情。女孩端坐在本来属于亚璃的地方，对着反光的玻璃凝视着他，嘴唇微微蠕动。
他竟然看懂了她的轻语。
——你确定要说出真相吗？
操！洛彦凛在心里咒骂，你他妈是怎么爬到这里面来的。他猛然回头，狭小的摩天轮舱里只有两个人——他和亚璃。
再看那玻璃，倒影已经消失了。
“怎么了？”亚璃问。
“不不，没怎么……你问我我也想不起来了，因为那时候我也昏迷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我也躺在医院里。”这句话的前半句没有撒谎，他确实昏迷过去了，只是醒来的时候在那个古怪的梦境中。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看到了什么超级英雄来拯救我们呢。”亚璃好像松了一口气，“也对，那种绝境中，哪里有什么超级英雄。可能是希尔教授早就发现了我们陷入危险，赶往拯救我们的路上了吧。”
“是啊是啊。”洛彦凛立即跟着附和，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炫目的光带闪过无垠的星空，分裂成了不同的颜色。烟花在港口的上空绽放，零零星星的光点拼合成了神户的名字“KOBE”。
亚璃的脸庞沐浴在这转瞬即逝的光点里，眼眶晶莹剔透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涌动。
“真棒啊，这趟旅行。”直到天空渐渐黯淡，她才移开了目光，“喏，这个给你。”
她从编织袋中取出了两张票，一张是到三宫站的地铁票，一张是去有马温泉站的电铁票。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今天晚上的人肯定多，如果现在去排队买票，我们就赶不上去有马的末班车了。”亚璃神采奕奕的地说，“差不多我们该走啦，等把正事办完后，我们到大阪玩吧，我一直想去环球影城的哈利波特城堡玩玩。”
“好呀。”洛彦凛说。
摩天轮已经在下降，检票口排满了等待着乘坐的游客，隔绝了好久的声音开始一点一点渗进舱室里。
“我……”洛彦凛的胸口微微发烫。
“你要说什么吗？”亚璃扭过头问。
“不——没什么……”
他还是没有把那句最简单的话说出口。
神户，有马温泉。
夜晚的深山凄清的有些让人发寒，这里是神户电铁有马线的终点站。和神户站三宫站那样的大型换乘站不同，有马温泉站的出站口只有两台一进一出的检票机，穿着制服的老检票员坐在传达室里，戴着老花镜看报纸，没有注意到行人的进出。洛彦凛总觉得这个车站好像蓝缨中学后面的小门。
“终于到了，今天快累死了。”洛彦凛倚靠在路边的石桥上喘气，身后是潺潺的小溪，溪水清澈透明，似乎是从山涧流下来的，“怎么感觉……这里好冷清，没有什么人的样子。”他打量四周，发现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闪着灯光，民居小店要么早就打烊，要么也只有一两盏昏暗的灯还亮着。这个小镇的生活节奏与轨道线连接着的另一边，好像根本不属于同一座城市。没有一辆车从身前进过，不远处倒是有一个接送旅客的小型大巴停车场，但处于“停止营业”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里的居民都是世代住在此地的，早已习惯了慢节奏的生活。”亚璃说，“而来到这座小镇的旅客都是为温泉酒店慕名而来，但是本家买下了酒店这几日的租用权，所以酒店目前属于暂停营业，当然就没有什么人来了。”
“走吧，玩累了就要早点休息。”亚璃不等靠在桥边喘气的洛彦凛，自顾自地向前走，“再靠着就不等你了哦。”她还是回过头看了两眼。
“来了来了。”洛彦凛跟上前去，“不去便利店买些喝的吗？”
“回酒店后你还怕少了你的夜宵？能在这里工作的厨师可都是顶级主厨。”亚璃说，“嗯……我来看看谷歌地图，走左边。”
这是一段上坡路，越往上走道路反而更狭窄了，有点像蜿蜒的盘山公路，洛彦凛顿时想起以前联机打《求生之路2》的时候，有个mod似乎都是用这里的地形做的，就连电线杆的位置都做的一模一样，只是当时沉迷于打僵尸才没有心情去找什么温泉酒店。
晚风拂过山腰，地上的落叶被轻轻扬起，扫过一尘不染的街道发出一丝“吱吱”响，像出洞觅食的老鼠，头顶是望不到边际的密林，遮掩住了空中的月色，这里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不知道转过了几个街角，黑色的庞大建筑映入眼帘，温泉旅馆的正门并不大，不像五星级酒店的自动旋转门。门口吊着两个灯笼，门前的石碑上纂刻着一行字——有马温泉酒店，看起来已经有一段历史了。
温泉酒店并不高，大概只有三四层的样子，但座落在这山腰却像个庞然大物，隔着落地窗向里边看去，咖啡厅、棋牌室、酒吧应有尽有，说它是酒店，不如说更像一栋欧式的疗养院。
有马温泉据记载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具体历史肯定更加久远，但它的兴起是在圣武天皇时代。相传高僧行基遇到过一个染有怪病的人，那个人说只有有马的温泉水才能治好他的病，高僧满足了他的要求，在泡完温泉后，那个人就化为一尊金佛，驾雾西去。仿佛是冥冥中的指引，这座温泉从此名声大噪，除了纷至沓来的游客，无数的文人在这里留下过痕迹，据说酒店的博物馆还保留着谷崎润一郎的手稿。
洛彦凛是不相信这些神话传说的，但他觉得既然这个温泉能被传的这么牛逼，那肯定和家附近的澡堂池子有着天差地别的体验。
温泉酒店门口停着几辆东京牌照的丰田车，几个黑社会打手模样的黑风衣黑墨镜男人叼着烟，站在萧瑟的晚风中。
“我们，要不要和他们打句招呼？”洛彦凛问。
“不用，伊卡瑟德是通过视网膜识别身份的，我们的视网膜信息已经被录入了数据库中，他们会自动识别。”亚璃说。
黑社会打手模样的男人看到了洛彦凛和亚璃，立刻让开了道路，深深地向两个满脸疲惫的人鞠躬。
原来当老大是这种感觉啊，洛彦凛心想。以前他在班主任老张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日本的黑社会打手看到他要给他鞠躬，这也是一种质的飞跃吧。
亚璃拉开帘幕，酒店前台的灯还亮着，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坐在柜台前，他穿着洁白无尘的服务员制服，胸口还有有马温泉的标志。但他又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自己是社长的儿子，经理都得给自己跑腿。
洛彦凛心里一惊，妈呀，这种高档酒店除了女服务员，男性服务员也有这么高的颜值需要了吗，这真的是个看脸吃饭的世界。男人留着一头蓄到肩头的卷发，像世界历史书里中世纪欧洲人的画像，眼神神似《无间双龙》里的小栗旬，介于温柔与肃杀之间，精致的山羊胡经过了特殊的修剪，没有一丝丝邋遢的感觉，虽然从面貌上看还是日本人，他的身上却散发出欧洲王室的气场。
“喲，你怎么在这里，改当服务员了？”亚璃二话不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柜台上，手指清脆地敲打柜台桌面，当是作在打招呼。
洛彦凛心里更惊了。啊这，你和暴走族熟和牛郎熟我都认了，但你怎么和这个帅气的服务员也这么熟，你有吸引全天下所有帅哥的体质吗，这样也不对啊，如果你真的有这个体质那就没我的份了啊。
他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男人肯定是她以前玩过的牛郎，因为厌倦了风花雪月的风俗店生活，就选择了从良，来到这个静谧偏僻的地方当服务员，净化心灵。嗯，肯定没错，这个男人的气场从另一个角度看，放在牛郎店里肯定是受女孩子和富婆大妈喜欢的。
“晚上好啊，亚璃，还是这么漂亮。”男人摸了摸亚璃的头，他的嗓音有种沙哑的磁性，洛彦凛更加认定他是从良的牛郎了。“还有洛先生——”接着他转身面向洛彦凛，轻轻鞠躬，“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洛彦凛的嘴巴张的老大，他呆呆地看着微笑的男人，心想难道这座酒店的服务员把每一位顾客的名字都得记下来吗，他和亚璃看起来很熟，就算他们以前有私交，可这不关我事啊。
“You......know me？”洛彦凛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自己，生怕男人听不懂他的英语。
“行了，别装服务员了。”亚璃滑滑梯般从柜台上溜下，淡淡地说，“如果有你这样的服务员，我马上打电话让经理解雇了你。”
“哈哈哈，抱歉抱歉。”男人露出了歉意的笑容，“让洛先生误会了——鄙人竹内青司，是本家的高级干部，按照辈分……算是亚璃的表哥吧。这几天，我的表妹承蒙您的照顾了。”他操着一口不算流利但勉强能听懂的中文。
“呸，是我照顾他！还他照顾我……”亚璃叉着腰，抬起下巴。
“是啊是啊，是她照顾我，我第一次来日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洛彦凛瞥了一眼亚璃，连忙说道。
这个人就是亚璃娘家的表哥啊，你们本家是怕你们的颜值基因外泄了所以才要求你们只能体系内部通婚吗。洛彦凛看了看竹内青司，又想了想井上枫，觉得一定是这么个道理。尴尬的神情溢于言表，他觉得如果这个帅气的男人知道片刻之前他被当作了牛郎，不知还会不会这么一脸笑意彬彬有礼儒雅随和。
“说吧，你不去陪某位即将出道的女明星去烛光晚餐，怎么跑来这里当服务员了？”亚璃对着前台的落地镜用纸巾擦拭嘴角掉了色的唇膏，“哦，你是高级干部，你们的大家主好像规定所有的高级干部都要出席圆桌会议的。”
“我如果不想来肯定是可以不用来的，大家主小姐也知道我的公司事务繁忙，而我这个小人物也做不了什么主。”竹内青司边说边眨眨眼睛，“我只想来看看我的妹妹是不是又漂亮了，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吧。”
“呵，你还好意思说。这几年你也不主动联系我，和你的女明星一起鬼混就忘记我这个妹妹啦。”亚璃回过头白了竹内青司一眼，继续对着镜子卸妆，“不过你最好和我划清界限，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的。”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这一点永远也改不了的。”竹内青司轻轻地说，“不过你确实变啦，除了变的更漂亮了，还有些任性了呢，当年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哦。”
“人总是会变的，一成不变的只有木偶。”亚璃头也不回。
洛彦凛识趣地闪到了一旁默默扣着手机。亚璃和竹内青司的对话切换成了日语，虽然只能断断续续的听懂几个简单的单词，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进来参和这场兄妹相见了。洛彦凛认为竹内青司是真心很爱这个妹妹的，从他的语气和深情就能感知到，和动画里温柔的哥哥安抚傲娇的妹妹像极了。
“哦，这么晚才回来啊，今天玩的开心吗？”老人的声音从茶座的方向传来，苍老沙哑但是铿锵有力，像卸甲归来的将军。
“希……希尔教授！”洛彦凛立即放下手机，身子挺着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