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矿场(1/1)
脚步混在雨里,甚至还有人类说话的声音。
乌里尔迅速噤声,下意识关掉手电筒,将夏诺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猎刀戒备。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任何活人都是一件好事,大脑却不受控制地紧张。
阴影中微弱的灯光越来越近,在雨水中忽明忽暗。
“是这边……”
“是……”
乌里尔小心往前探了一步,四五个黑漆漆的身影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走来。
他们手里提着煤油灯,个个身披雨衣,体格健壮——且眼神很好。
“喂!小兄弟!”领头的男人突然冲着乌里尔大喊,吓了他一跳。
是搜救队吗?乌里尔回头看了看夏诺,最终还是收起了手里的刀,走出山洞挥了挥手。
而对面的三人见状,也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掀开雨衣的帽子,他们的穿着粗糙厚实,高举油灯的手生满老茧和裂痕,很明显是干粗活的工人。
乌里尔回想起林说过的话,这地方有一片矿区。
他们难道是矿区的工人?
不等乌里尔发问,领头的男人目光死死盯着他身后的夏诺,率先开口:“还有其他的伤员吗?”
“……没有。”乌里尔微微抬手拦住了他的目光,“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三角洲矿区的工人,我是工头,你可以叫我卢卡斯。”男人的语气粗犷,言辞却出乎意料,和他凶神恶煞、布满伤疤的外貌截然相反,“我们是来帮忙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内心的不安仍困扰着乌里尔,迫使他进一步试探。
“每次天气不好的时候,总会有人困在这儿,所以我们经常来看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防备,
“带上你的同伴和我们回矿场,这雨还得下几天,万一滚起泥石流可就麻烦大了。”
乌里尔攥了攥拳头,死死盯着卢卡斯波澜不惊的眼睛。
他看不出这人有任何诡异之处,非要说的话,出现的时机有些过于巧合了?
仔细想想,就算这片区域走私犯和毒贩横行,也没必要刻意伪装成工人干坏事吧?
就是亚利之前提到过的失踪案,很难不去在意……他本以为会遇到更熟悉的人。
也许是对自己的战斗力有信心,也许是急于为夏诺疗伤,也许只是寒冷和饥饿带来的疑神疑鬼——乌里尔反复权衡,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麻烦您了,请带路吧。”
……
道路变得比先前进山时更难走了。
不知是雷电还是狂风的杰作,树木有一大片几乎被巨力硬生生掰断,横七竖八挡在路中间。
原本泥泞的道路更加湿滑,每一步踏下去都惊心动魄。
雨水汇聚成无数条细小的溪流,顺着山路哗哗作响,稍不留神就会跌入沟壑之中。
夏诺被另一个矿工背起,乌里尔跟在卢卡斯身后,跨过拦路的树枝和溪流,向山林更深处走去。
雨水模糊视线,没有雨衣,卢卡斯只给乌里尔脑袋上扣了一顶帽子,反复叮嘱他跟上自己的脚步,就像在跟小孩子说话。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不断深入山林,狭窄崎岖的道路反倒平整宽阔起来,像是人为修筑过,甚至还留着新鲜的车辙印。
“我们快到了。”卢卡斯举起煤油灯,拨开一片半人高的灌木,视野终于豁然开朗——
山峦层叠之下,矿场犹如自然屏障中开辟出的一片“净土”。
入口处是一个简陋的木质拱门,上面有些模糊不清的字迹,门旁边临时堆放着石料,空间开阔,脚下依旧泥泞不堪。
空地上停着几辆卡车,边上的小棚屋里透出隐约灯光,在雨幕下格外醒目。
“都怪这暴雨,啥活儿都干不成。”卢卡斯示意大家都跟他去棚屋,夏诺趴在矿工背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看不见矿坑的方位,能见度太差,乌里尔也管不了那么多,这一路下来他对这群人的怀疑减轻了不少,眼下得到救助和治疗才是重中之重,就算有什么意外情况……
就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木制的棚屋一共七八座,有办公室、厨房、休息室,还有几个储物间,窗户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卢卡斯带着一行人走进医务室,一个和他们打扮相差无几的男人接过夏诺,将他安置在一旁的病床上。
“夏诺?”乌里尔试着呼唤了一下双眼紧闭的兄长,没有反应。
“没事,我来给他处理,你出去。”戴着白口罩的“医师”拉过乌里尔,不等他反应,卢卡斯和其他人已经推着他出了屋。
“喂……”
“放心,你也该歇歇了。”卢卡斯并没有带他离开多远,而是拐进了隔壁紧挨着墙的休息室。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的铁制炉火往外冒着火星,炭火的味道甚至有些沁人心脾。
三两个工人围坐在火炉旁的破木椅上,在听到卢卡斯的声音后,纷纷回过头来。
“老大,来新人了?”
“山洞里找到的,让开让开,我们要烤火……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都在这儿站着干嘛?”
卢卡斯几近粗暴地掀开火炉旁的众人,又赶走了其他的跟班,拎着乌里尔上前。
炉上熏黑的水壶咕嘟咕嘟冒泡,水汽袅袅上升。
他一把将乌里尔按坐在温热的椅子上,拿下一杯水塞进他手心。
滚滚的热水还在冒泡,乌里尔愣了愣,伸手接过木制杯柄。
“……谢谢。”
直到此刻,乌里尔终于放下了戒心,周身的温暖莫名有些不太真实。
“你就在这里乖乖烤火,等会儿去吃点东西,你那个同伴应该没什么问题,别太担心了。”卢卡斯拍了拍乌里尔的肩膀,顺手点起一根烟,
“他奶奶的,真是没完没了……”
“你说什么?”乌里尔没听清他最后一句含含糊糊的嘟囔。
“没什么。”卢卡斯摆摆手,狠狠吸了一口烟。
“……”
乌里尔没再追问,也没喝手里的水。
雨下这么大,早就喝饱了。
“除了我们之外,你们有见到其他人吗?”乌里尔试探着问起,他依然在担心亚利和穆勒的下落。
卢卡斯摇了摇头,神情掠过一抹思索,被乌里尔注意到了。
“我去看看我哥。”
他放下杯子起身就要往外走,卢卡斯也没有阻拦,只是又吸了一口烟。
“麻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