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山林之间(1/1)
穆勒和路恩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和自己抱有同样的想法,两个外科大夫,人体结构对他们来说,是闭着眼睛都能清晰勾勒出来的图谱——
只要对准那些关键的关节,拆开它们简直就像拆玩具一样轻松。
穆勒率先行动,挥起斧头砍向行尸的要害部位,头颅、关节、脊柱……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但行尸们依然前仆后继,张牙舞爪,穆勒侧身一闪,顺势用斧头砍向其中之一的膝盖关节,行尸瞬间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这些家伙的力量有些超乎想象,但最大的麻烦果然还是数量。
与此同时,路恩也抄起撬棍砸向汹涌的行尸,卯足了力气精准砸在肩关节处,手臂应声而落。紧接着他转身,避开另一具行尸的扑击,穆勒反手一斧头就砍掉了那家伙的脑袋。
两人背靠背,虽然是第一次合作战斗,但默契得就像老战友,合力将一只只行尸拆解开来。
满地都是腐肉和骨骼的残骸,恶臭在潮湿的空气中令人作呕。
行尸的数量锐减,不多时便已寥寥无几。
穆勒抬脚将一根腿骨硬生生踩断,刚想松口气,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却从背后传来!
半截残缺的手臂,正朝着身后的孩子们急速爬行!
来不及赶过去了。他果断掏出手枪,在扣下扳机的瞬间,枪声却先行响起。
砰!
肮脏的手臂瞬间迸裂开来,碎成两截,在地上蠕动了几下,不再动弹。
只见先前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男孩高举手枪,将弟弟妹妹们死死护在背后。
“不用担心我们。”他边说边喘着粗气,握枪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穆勒愣了愣,回头继续协助路恩战斗,很快,最后一具行尸也在两人的攻击下七零八落,和“同伴”一起散在地上,没了生机。
危机终于解除,两人一屁股坐在门边的骨头堆上,气喘吁吁。
门外依旧暴雨瓢泼,可此时规律又有节奏的雨声,反而让人内心宁静。
“我从来没想过拆人居然这么累。”穆勒将满是脏污的斧头丢在一边,手伸出门外,试图用雨水洗洗干净。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可思议。”路恩也跟着感慨。
“来这里之前,亚利还跟我说过本宁顿三角洲发生过不少失踪案,其中就有一支猎人小队。”穆勒缓了缓神,偶然提起有关这片山林的传说,“刚才那些行尸里,有几个好像是猎人打扮。”
“还有这种事?”路恩很是震惊,他似乎不太能理解那些失踪者变成神话生物的情况,但某种程度上勉强能接受这个事实,
“算了,看他们的样子,根本没得救。”
路恩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向身后依偎在一起休息的孩子们:“如果你还打算进山,我只能祝你好运……孩子们需要医生,更需要能战斗的人保护他们。”
“我明白,我会带人回来,你也要活着。”穆勒点点头,起身将满地的骨头踢到了门外,一根不留。
雨点打在脸上甚至有点疼。
他戴起帽子,愣是拿着半截柴禾,给一堆又一堆烂肉骨头推进雨水聚集而成的小溪,看着它们顺水流一路向下。
这样应该不用再担心什么“不死”的麻烦了。
“保重。”穆勒朝站在门口的路恩挥挥手,小屋里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温暖又明亮。
……
透过遥远的云层缝隙,可以依稀看到夕阳的颜色。
也许只是错觉。
夏诺扶稳洞壁,第12次颤巍巍试图站起身,结果不出意外,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他的右腿被树枝和藤曼牢牢固定,已经有明显肿起来的迹象。
此时乌里尔正好冒雨赶回了两人藏身的山洞,看见兄长还没放弃折腾自己的断腿,有些无奈地咽了口气。
“别动了。”
林子里的木头全湿透了,根本没有生火的可能。
他躲在角落拧干外套里的雨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兄长,左右迟疑,最后默默坐在了他斜对面。
汽车失事后,乌里尔是第一个苏醒的人,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夏诺倒在不远处,在完全找不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只好先背着他四处求援。
所幸,他们找到了一处可以避雨的山洞。
就算有母神赐福,夏诺右腿的骨折依然需要数日才能恢复,他现在这么执着于站起来,只会导致愈合周期越来越久。
伤势较轻的乌里尔试图独自去寻找找其他人,结果便是一次次的一无所获。
没有食物,没有保暖措施,两兄弟就这么沉默地相对而坐,谁也不想和谁说话。
洞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潮湿的空气更加厚重,快要变成一堵看不见的墙壁。
人与人之间耐心的限度终究不太一样,总有一方会先受不了这份死一样的沉寂。
最后,夏诺率先开口询问:“我是不是真的死了更好一点?”
“闭嘴。”乌里尔无情打断了他的危险发言,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他不自觉地把脑袋埋进胳膊里,耳根通红。
毕竟从年纪很小的时候起,两人就不怎么亲近,比起对方,他们都更喜欢和心思细腻的赫塔呆在一起。
这并非因为矛盾,而是性格问题。
夏诺有些害怕乌里尔残忍的一面,乌里尔也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过错——比如误杀宠物兔子之类的事,不好主意思粘上去。
“赫塔她过得还好吗?是不是到结婚的年纪了?妈妈她……”
其实自从见到乌里尔起,夏诺就有一堆问题想问,但碍于乌里尔态度冰冷,一直找不到机会。
如果现在不问,以后还会有机会吗?他不知道。
“姐姐已经生孩子了,女孩。”乌里尔支支吾吾地回答,“妈妈她……”
他没有说下去,夏诺也心知肚明。
或者说,他早有预感。
哪怕在心中预演一万次,当事实真的呈现在眼前,心脏依旧宛如刀割。
乌里尔见他神情不对,犹豫片刻:“有个好消息,诅咒的根源已经祓除了。”
夏诺闻言,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乌里尔:“你说什么?”
“再也没有需要供奉的神了,现在,我们是诅咒最后的血脉。”乌里尔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们没有其他后代,诅咒就结束了。”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惊世的消息,夏诺愣了好久好久,低下头掩面哭泣起来。
一个四舍五入30岁的家伙,居然和记忆中那个哭包没什么两样。
“好了。”乌里尔站起身,终于愿意坐在兄长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对不起……”夏诺抬起头,“我什么都没能做好。”
“没有人埋怨过你。”乌里尔收回手臂,“我也……”
他再一次欲言又止,缓缓扶住额头。
明明习惯了笑脸迎人,却总是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不知所措。
说到底,他自己也完全没有长大。
暴雨依旧瓢泼,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
“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再去找……”
乌里尔正想离开,雨声中突然响起一阵脚步,还有人类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