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番外:真假爹爹(三)(1/1)
谢安气极,直接抬手打落了楚婉手里的碗。
只听得“哐当”一声,瓷碗碎了一地。
气氛忽然陷入了极度的沉寂。
楚婉直接惊住了。
成婚三年多近四年,谢安还从未这样待过她,居然朝她发脾气,还把她亲手熬的粥给打落了。
“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
她忽然异常冷静道。
谢安半眯了眸子,似乎在思索她在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就是厌烦我了,就是不想喝我给你煮的粥。”
她眉眼间已经开始有了愠色,但是并没有发作什么,在她看来,谢安就是在借病耍脾气,一个人哪能没有脾气,哪怕在近年来隐姓埋名安然度日的日子里,他一直迁就着她,没有对她有过任何脾气,她生气了,他哄她,他生气了,则只会自己消化。
只不过借着今天,他倒是一下子全发作出来了。
“行吧,不喝算了,赶紧睡觉,到时候饿了别囔囔就行。”
楚婉压着气,自然不可能发作,毕竟他是伤患,她也懒得跟她计较。
紧接着,她又伸手在谢安的额头上探了一把,谢安想躲开,却被她按住。
谢安以为她又是想耍什么把戏,结果她探完额头后却是替他掖了掖被子。
嘴里还嘟囔道:“你还伤着,这段时间就先分床睡,有什么不舒服也别憋着,我就在隔间,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谢安的神色显示呆滞,接着错愕,又转做愤怒,渐渐的,神色不明了起来,眸子也跟着变得晦暗幽深许多。
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要说她的行为举止,所流露出来,又不像是装的,倒像是久而久之自然形成。
谢安的神思愈发飘忽不定了起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当时是南巡时,路过岭南之地,被一路追杀,坠落了悬崖。
好像中途陷入了一片虚空之中。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崖底……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而为制造出的假象,又或者,也有其他可能……
这会儿屋内只留他一人,他又开始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无一透着简单,古朴的雕花木窗,角落的木桌上放着一方端砚,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虽然只是远远看着,却也隐约能辨别出,似乎是他的笔迹。
奇怪之余,他不禁挣扎着起身,身上虽然还有些抽疼,但对于他来说,受伤早已成家常便饭,疼痛也自然而然刺激不到他多少,却见他往画边走近了几步。
站在画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其中还有一幅女子的图像,画中女子,眼眸含秋,把卷珠帘,巧笑嫣然。
正是卫锦萱。
而那落笔之处,除了他的名字之外,还有一道足够吸引他注意的地方。
他作画有个习惯,总是在结尾的时候喜欢拖挑一下,以红色丹砂勾勒出一模细小的红梅。
谢安眸光微暗,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画过这么一幅画。
画上还有题字。
弘光十五年春日绘,谢安。
仅仅这么一刻,谢安面色忽然滞了一下。
弘光……
这不是卫荣当政时的年号?
可是十五年又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分明在十年时就去世了。
他的双眸紧紧盯着画上“谢安”二字,目光冷凝而锐利。
良久之后。
他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诡异而又妖邪的弧度。
谢安……卫锦萱。
一股久违的酥麻痒意自胸口扩散开来。
逐渐演变成了怪异的兴奋感。
有趣。
这可比杀生有趣多了。
……
一大清早。
谢安就听得一道细嫩又含糊的声音悠悠传来,逼得他不得不睁开眼。
细细听着,像是念书的声音。
他不喜欢躺着,索性就下了床。
床边放好了要换的衣服,谢安顿了片刻,便还是穿上了。
紧接着,他目光随意一扫。
就瞧见桌上摆着两个馒头,还有一个玉米。
不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而只是粗茶淡饭,没想到,她居然也肯吃粗茶淡饭,这可真不像她的性子。
外面的读书声越来越响,谢安忍不住外面走去。
清晨的晨雾还未散去,到处还笼罩着袅袅烟雾,青葱翠色若隐若现,景色宜人,山间的清风也时而吹拂而过,倒是让人神清气爽了不少。
这样的地方,确实是比京城锦绣喧哗之地更宜心宜性。
倒给人前所未有的安逸感。
而就在不远处,用木柴围着的篱笆院中央,摆着个小凳子跟小桌子,一个女娃娃正在读书。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虽然发音不是十分清晰,咬字也十分含糊,但是背得倒也还流畅。
谢安微挑了眉,靠在门边,静静瞧着这一幕,小丫头坐姿端正,背挺得很直,边念诗边摇着头,也不知哪学来的,竟还有几分老学究的味道。
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实在古怪有可爱,哪怕谢安从来不喜欢孩子的人,却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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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是不喜欢孩子的,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就会被朝中那一帮别有用心的老头子盯上,朝堂后宫也只会动荡不安,闹得他安宁不得,他讨厌争储带来的腥风血雨,又或者他本身就不喜欢孩子,这身血脉也没有要传承下去的意思。
稚嫩的女声继续响起。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爹爹敢不听话,就打他小嘴巴……”
谢安“?”
“谁教你的乱七八糟的诗?”
一时没忍住,谢安忍不住走上前。
长笙听到声音,歪了歪头,粉雕玉琢的小脸,这会儿见着来人,露出甜兮兮的笑,“爹爹醒啦。”
谢安居高临下的望着长笙,忽然间,他这会儿仔细瞧着,发现这丫头眉眼间真的有几分他的影子,而笑起来时,却又带着几分那个女人的影子。
他冷笑一声,忽然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恶心憎恶感。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你娘呢?”谢安环视了一眼四周,这里就这么一栋木屋,完全见不到别的人影。
“娘亲去溪边洗衣服啦。”长笙晃了晃小腿。
谢安挑了挑眉,眸中倒是闪过了几许别样的光芒。
她居然会洗衣服?
一时之间,他心中竟然还有些许莫名的快意。
他是断不会想到,卫锦萱有一天居然会吃粗茶淡饭也就罢了,而且还会屈尊纡贵地洗衣服。
看来,在这里,卫锦萱的地位并不如何。
这样折磨她,确实比直接杀了她来得惬意舒畅。
“长笙知道,爹爹肯定心疼娘亲了,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给娘亲帮忙。”长笙用小手扯了扯谢安的袖子,似乎在安慰她此刻极度“伤心”的爹爹。
“我帮她?她有什么可帮的。”谢安嗤笑了一声,仿若听到了什么莫大的笑话。
“咦,爹爹忘啦,以前家里的衣服都是爹爹洗的。”长笙仰着头道。
谢安:“?!”
长笙又继续将小脑袋凑过去道:“爹爹,你什么时候能做饭啊,长笙不爱吃娘亲做的饭,长笙喜欢吃爹爹做的饭。”
她不敢跟娘亲说,只能悄悄地跟爹爹说。
谢安像是有些站不住,脸一黑,“我不会做饭。”
也不可能做饭。
他好歹也是九州之主,洗衣做饭这种事,听着就觉得无比荒唐!
他垂眸,小丫头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正露出大大的疑惑。
“爹爹做的饭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怎么会不会呢。”
谢安:“……。”
真想把这丫头的嘴缝上。
晨曦的雾气已经渐渐退散,日光逐渐将整个山脚掩盖了起来,给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等楚婉提着桶洗完衣服回来时,远远地就瞧见,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坐在一个矮凳子上,而长笙被谢安抱着放在腿上,手里还握着书,两人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个字念霜,你再读一遍。”
“霜——。”
“嗯,那这句诗再连着念一遍,刚刚教过的。”
“……疑是地上霜。”长笙一字一顿,咬字清晰道。
“不错。”谢安似乎颇为满意,这小丫头脑袋倒还灵光,学东西也快,倒有几分他的影子。
“爹爹,咱们什么时候去打猎啊,爹爹说好了背了诗就会送我一只小兔子的,可不能反悔。”长笙抱住谢安的脖子,语气软乎乎的,满是恳求。
谢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婴儿肥的脸,“你想要兔子?”这有何难。
“别听她的,成天囔囔着要小兔子,隔几天新鲜劲过去了,想要别的了。”楚婉提了桶过来,用杆子在不远处摆好了晾衣架,俨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所以才忍不住出了声。
谢安眉头微挑,目光很快落在了楚婉身上。
她的头发随意扎做高马尾,身穿一袭烟纱碧霞罗裙,哪怕这会儿挽着袖子,竟也不失美感,多了几分自在随意的清纯气。
印象中的卫锦萱一直都是华服衣冠,玉石珠钗,鲜少素面见人,跟眼前人,极为不一样。
小长笙瘪了瘪嘴,只觉得委屈,“才没有,长笙喜欢小兔子,会一直养小兔子的。”
楚婉这会儿晾完一件衣服之后,双手叉腰看向她,“你还说,上次你爹给你抓的小麻雀,你是不是养了一阵不喜欢了,差点把小麻雀给饿死了?”
长笙睫毛颤颤,被她娘亲说得不敢反驳,只好将她爹爹的脖子搂得更紧,“长笙是真的想要小兔子,娘亲坏,长笙不要理娘亲了。”
谢安看着她们母女两个吵架,一时不但没有觉得聒噪,反而……竟觉得异常地和谐。
后宫的女人倒也经常在他跟前争吵。
不过皇宫只能算一座巨大的豪华牢狱。
权力再大,女人再多,只让人觉得腻烦。
这种家常的小吵小闹,他没体验过,竟有些新奇喂。
楚婉晾完了衣服,提着桶进入了屋子,后面却是贴了个人上来。
紧接着腰间一痒,她下意识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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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大白天的。”她朝着身旁之人的胳膊气恼地捶了一下。
“娘子?”他忽然喊了一声。
楚婉不知道他又做什么妖,只是随便应了一声,心想估计是知道他自己昨晚态度不好,想着认错来了。
谢安得到了回应,嘴角上扬些许,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从背后将人搂住,贴在她耳边,细声询问道:
“你只有我一个男人?”
楚婉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你居然还怀疑我不贞?!”
这人脑子瓦特了不成?昨天发了一通脾气也就罢了,今天又开始疑神疑鬼来了。
谢安见她如此生气,反倒验证了什么,心下微妙感觉越甚。
“那你爱我吗?”
楚婉轻咳一声,有些别扭地挣脱了一下,“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问这个。”
成婚都过去四年了,整日把这种话挂在嘴边难免腻歪,新婚的时候缠着问倒还说得过去。
谢安眸光微闪,却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一般,勾了唇,贴在楚婉的耳垂上轻轻啃了啃,低声道:“我想听。”
楚婉只觉得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得她有些错乱不及,一时双颊浮上了些许绯色,原本不想说,可是腰间那手却是十分不老实,要是她不说,就要将她捏扁搓圆了来。
一时难受,又不想大白天的干那事,她哼哼唧唧了几声,制止那试图作恶的手,含糊道:“爱。”
“你说什么?”
“我爱你。”
下一刻。
楚婉忽然被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回应你的爱。”谢安那双凤眸中,藏着几许恶趣味的戏谑,又带着几分报复性。
那里似乎关着一头凶恶至极的野兽,这会儿露出獠牙,在极度憎恶与兴奋交织之下要把什么猎物给撕裂开来。
楚婉先是懵逼片刻,随即直接震惊了。
这可是大白天啊,他这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不成?!
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抱着扔到了床榻上。
楚婉吃痛一声,背部被床板震得生疼。
这人今日怎么如此奇怪,就算以前也偶有白天胡作非为的时候,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粗暴。
好像赶着要杀人一样。
“谢安,你适可而止一点!”楚婉抬脚踹他,结果不但没踹成,反倒被抓住了脚踝,又将她直接扯了过去。
气息不过咫尺,眼睛一场残忍的性裁就要展开。
“嘶……”楚婉抽了口气。
忽然蜷缩成一团,看起来似乎十分难受。
谢安眉头微挑,正待脱她衣服的手顿了一下。
“你……怎么了?”
“肚子疼。”
当年她难产,出现了血崩,要不是当时谢安及时请来了医仙,她当时只怕就没了,虽然人救回来了,但是偶尔还是会肚子抽疼,半夜睡醒还会出虚汗。
谢安为了照顾到她,会给她煲各式各样暖胃的汤,饮食方面也一直注意着,怕她不肯喝药,就换着花样做药膳。原本确实好多了,没怎么再复发过,但是昨天跟今天都是她自己弄的饭菜。
她想,估计是吃出毛病来了。
见了她这副样子,谢安先是皱了皱眉,反倒没了什么兴致,又伸手探了探她苍白的小脸。
“真是娇弱……”他颇为嫌弃地嘀咕了一声,却是将她领口的扣子一颗一颗地又给扣上了。
楚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按往常,她肚子疼,谢安都会把她搂进怀里,先给他揉肚子,再去给她熬药,可是刚刚,她却只从他脸上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她忽然想,好似从昨天开始,谢安的表现,就极为不正常。
眼前的谢安,浑身都透着暴戾阴狠,而且根本不会对她露出怜惜之色。
越想越不对劲,甚至有些心惊,偏偏楚婉又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她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不敢保证他要是生气了会不会对她跟长笙动手。
趁着他还肯跟自己演夫妻,楚婉这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有心想引开他,于是放软了声音,道:
“药在梳妆台旁边的柜子里,你能不能……帮我煎个药?”
谢安先是怔了片刻,随即低笑了一声。
“当然可以。
你我夫妻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他伸手替楚婉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然后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倒是利落地转身找药去了。
而楚婉面色越白,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谁能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人,到底是谁?!
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会儿前脚“谢安”拿着药进了厨房,后脚另外一个方向就有人上了山来。
长笙还在院子里做作业,紧接着远远就听得一道声音喊道:“小笙儿。”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随即眸子一亮。
“爹爹!”
但是喊完后,又摸了摸小脑袋瓜,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奇怪,刚刚爹爹不是进厨房了吗,怎么又来一个爹爹。
似乎听到长笙喊的那声爹爹,厨房里的人也应声走了出来。
(下一章番外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