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番外：卫珏篇（五）（1/1）
玉姐一时没撑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珏的耳根已经微微红了，他这会儿气得很，眸子里带着几分森冷起，道：“你这女人简直、简直……”
玉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眸底带着几分戏谑，“简直什么？”
这才刚开始，这就扛不住了，她都还没发大招呢。
卫珏偏过头看向窗外，侧颜越发显得冷峻，磨着牙道：“简直浪荡。”
要是寻常女子听了这话，只怕都要哭出来了，毕竟说女孩子放荡这是对女子莫大的羞辱，是个知耻脸薄的女子都受不住被人这番辱骂。
偏偏玉姐不是寻常女子，她看着卫珏气成这样，反倒越发开心，这安阳王哪里就像话本子写的那般会调情，明明就是块不通风月不知男欢女爱的呆木头。
这反倒是让玉姐从中找到了几分快感。
“这就浪荡了？说起来，咱两都是成年人了，聊点成年人的话题怎么了？看王爷反应这么大，该不会……对于那种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一片沉寂中，卫珏没说话。
玉姐豁出脸皮道：“听闻王府连个侍妾都没有，王爷，你难道……”
话音未落，忽然一股力道将她扯了过去，被人扯到了身前。
卫珏贴她贴得很近，鼻息带着热气，喷在玉姐的侧颊上，竟是染上了丝丝绯色，他咬牙道：“你别仗着是医仙之女，本王就不敢对你如何，本王若是个风流点的纨绔，只怕你这会儿都已经哭得发昏了过去。”
玉姐不气反笑，一时推脱不了他，只好嘴角噙笑看他，“我比较想知道，王爷是怎么让我哭昏过去的。是这样呢，还是那样呢？”
许是由于靠得近的缘故，又许是卫珏生气时眉眼间满是凌厉，倒是多了几分别的味道，像一头野兽随时蓄势而发，玉姐心下调侃之心更甚，鬼使神差的，也不知怎么的，抬手在卫珏喉间突起的部分轻轻刮了一下。
动作在此刻尤为显得轻挑。
等她反应过来时，才惊觉了什么，正要收手，忽而手腕一疼。
卫珏双目赤红，面色犹如青鬼，难以置信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不知自重！”
他这辈子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如此放浪形骸的女人！
玉姐自知自己刚刚确实行为有些不当，估计是话本子看多了潜移默化地学了些，刚刚自觉就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后悔是一回事，但这会儿又不想露怯。
“这得怪王爷勾我。”
卫珏气急，越气面色却越发冷凝，从牙缝里一字一句道：“本王何时勾你了？！”
都到这时候了还想推脱到他头上，这女人真是没救了！
“王爷坐在这儿，顶着一张美人脸，不就是在引诱我么。”玉姐做无辜状。
老管家原本在外面跟着马车一起走，忽然听得马车一声极具怒火的“停下！”
马车及时刹住了车。
然后，就在大街上，众人眼睁睁看着安阳王气冲冲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气势阴沉地独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王爷？您干嘛去？”老管家在后面想要叫住他，奈何卫珏头也不回，偏生他腿长，不过片刻就已经走远了。
看方向，该是去军营了。
可是军营在城外，王爷就这样……走路去？
老管家好像从没见过安阳王发这么大火气，忍不住又看了眼马车。
这玉姑娘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竟是能将王爷气成这样？
“玉姑娘，您……没事吧？”
刚刚好像也没听到什么大动静的争执声，王爷倒也不至于打女人。
“没事。”玉琉璃淡淡回了一句，只是拂了拂袖子，一时没管住自己，倒是把人给气跑了，话是说上了，但是想问的话倒是没问出口。
刚刚就卫珏对她的态度，根本就不可能好好跟她说话，估计过了今天，只怕更加不可能有好脾气了，可能还会绕道走。
幸亏她还留了后手。
“等你们家王爷回来了，你且告诉他，我现在住在秦太傅家的西厢院里，他可以随时来找我。”玉姐掀开帘子，十分随性地对着老管家笑了笑。
老管家面色一滞，看王爷那样子，明显是在生玉姑娘的气，只怕就算告诉王爷，王爷也不见得会去找她。
京城中对王爷有意的姑娘不少，但像玉姑娘这般主动的着实少见。
只怕又是个痴心爱而不得的。
虽然老管家很想劝这位善良的医仙之女悬崖勒马，不要再王爷这一根绳上吊死，但是到底又不好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只好应声道：“好，等王爷回来老奴会禀明的。”
——
玉姐原本是要直接会太傅府的，但是路上恍惚听到有个丫鬟喊了句“王妃，慢点”，她掀了帘子，就瞧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在下马车，她一头黑发挽作高高的美人髻，皮肤莹润细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这会儿在丫鬟的搀扶下，她正要进府。
玉琉璃的目光往她去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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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府？
望见这三个字她好像才记起什么，临行前那丫头还交代了些事，一时倒是忘了。
不用猜玉姐也知道这位美人儿是谁，能有这般美貌的，该是那有大炎第一美人之称的长乐公主。
成王妃这些年一直觉得是自己失手造成了五公主的死，内疚不已，郁郁成疾，似乎也因此跟成王之间多了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那丫头临行前千万嘱咐，要她帮他们解了这心结，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才是。
玉姐叹了口气，他们自己倒是过得自在清闲，倒是这些麻烦事都扔给了她。不过想想也是，世人都以为他们死了，若是突然诈尸了，只怕闹出的动静不小。
于是，她下了马车，叫住了前方的人，“请问是成王妃吗？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忽然出声，前方的人倒是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回过头，正好同她对上视线。
玉姐表明了身份后，霍婕自是不好怠慢她，将她请入了府里。
“玉姑娘这是，找我有事吗？”霍婕像是有些奇怪。
毕竟她跟这位医仙之女并不认识。
玉姐向来是个自来熟的人，而且她也不是很喜欢弯弯绕绕，于是示意霍婕将房中其余人屏退。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日去皇宫给圣上送药时，偶然听得圣上念叨了两句成王殿下的事，说成王夫妻两成婚一年多，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圣上让我隐晦地，悄悄地，来替王妃看看。顺便开点什么补身子的药，替王妃养养身子。”
她随口就胡诌了个借口，偏偏还十分正当。
霍婕这会儿听了这话，一时红了脸，但是眸子却又黯淡许多，沉默了片刻，才支支吾吾道：“我跟王爷……其实还没有行夫妻之礼……”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是细弱。
玉姐其实早就料到了，姑娘跟少妇，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会儿却也不忘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然后又掩人耳目地压低声音，“会不会是成王那方面欠缺？这样吧，我开一些壮阳的药，你给他喝了，兴致应该就能起来了。”
霍婕哑然，面色越发羞红，“不是……我们私底下，一直都是分床睡。”
为了顾及她作为王妃的颜面，卫麟一直都是在暖阁里睡着，他们在同一间房间，却并不同床，从新婚那天就是这样，好像已经成了惯例，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常规。
在下人看来，他们是已经同房了的。
寻常夫妻要是分开睡，要么就是感情不好，要么就是吵架了。
玉姐能瞧出来，这位成王妃对成王是有爱意的，至于成王，她就不得而知了，却见她给自己倒了杯茶，颇为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王妃想不想知道，成王他对你的心意如何？”
她觉得按照目前这形势，得先试探成王对这成王妃到底是何想法，才可制定计划，徐徐图之。
霍婕顿了下，忍不住心头泛酸，她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因为是她单方面的追求卫麟，只想着他知道自己对他好，这样便足够了，至于卫麟对她的心思如何，她也曾幻想过，或许也能过上情投意合的生活，但随着年龄渐长，那颗少女心也就逐渐被深埋了。
尤其当年，她还把五公主推入了湖水中。
他应该是记恨她的，哪怕当初陛下赐婚，他没有拒绝，她想，或许是迫于她二哥的压力。
她二哥登了大炎的帝位以来，就跟云翊建立起了深厚的邦交，之前是由谢安的关系在极力维持着，现在则是由霍婕维持着，霍琊派人来接过她回去，是她自己拒绝了。
新帝登基，此前的政令是可以撤销的。
二哥是知道她喜欢卫麟的，于是主动跟云翊皇帝提了联姻之事，他派来的使臣，当时当着众朝臣的面，道：
愿我大炎国的二公主同云翊国的七皇子结百年之好，换两国百年太平。
所以陛下赐婚了。
玉姐见她露纠结，知道她在怕什么，姑娘们的心，总是轻易就会破碎，她这是怕知道卫麟若是对她无心，所以才宁愿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如果王妃想一直跟成王这样相敬如宾下去的话，那就当我没说，但王妃是真的想跟成王相濡以沫，厮守一生的话，何不闯上一闯。”
玉姐自顾自地掏出一包药，递到霍婕跟前，“这是一包能让人短时间内有重症之相，体虚气弱的药，太医就算诊脉也瞧不出行迹，只是会以为你是有什么隐藏疾病。”
紧接着，她又拿出另一包药，“这是解药，只要不拖过七日，及时吃下解药，不会对身体有半分损耗。”
其实玉姐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司机了，跟各色各样的人打过交道，最是擅长揣度人心。
只要霍婕是真心喜欢，足够喜欢成王，她就不会甘于现状，女孩子，谁又不想被爱呢，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爱。
况且这方法，只要七日，或者更短，就能查验出心爱之人对自己的心思，俨然十分让人动容。
如果成王心疼王妃重病在床，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是装疏离还是真疏离，一试就能显露出来了。
玉姐起身，想了下，又道：“可能王妃觉得我突然提出这种提议，是有所图谋，或者你不相信我，觉得这药有问题，我只能说，这段时间我就在京城，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宫里那位还等着我清余毒，我是不会做什么损人不利己，吃力又不讨好的糊涂事的。”
她这可是赌上了医仙谷的清誉，要是这成王妃告发了她，那她到时候只能把五公主那丫头推出来了，谁让她撺掇她管这些闲事的。
她说完这句，便告了辞，只留下神色恍然的霍婕。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玉姐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又在药铺里收了些草药，这才慢慢悠悠地回了太傅府。
跟往常一样，她无事看了会儿话本子就熄了灯准备睡觉了。
不过她心里料想着今晚肯定会有事，所以并未睡着。
果然，夜半时分，窗户那边传来声响。
房中漆黑一片，唯有香炉还冒着点点细碎的光。
玉姐压下唇角的弧度，倒是没有装睡，而是抬手掀起帐帘，只能勉强借着窗户那边浅淡的月光辨出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正站在圆桌边。
哪怕看不清来人，玉姐却也知道这是谁。
“哟，王爷？您这怎么还夜闯女子闺房，当起登徒子来了？”
她突然出声，没被贼人吓到，反而把贼人吓了一跳。
“贼人”扯下面纱，沉着嗓音道：“你果然早就在这儿等着本王。”
他的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玉姐倒是十分好脾气地起身，将灯点上，屋子里瞬间亮起了些许昏黄的光线。
卫珏死死盯着玉姐，似乎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那眸中的火光分明比那灯火摇曳的星子还要汹涌。
他将袖子撂了起来，指着手上泛起的密密麻麻的红点，咬牙切齿道：“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不过去了军营不久，还没来得及处理军务，手上忽然变得酥麻起来，起初只是一处有点点红印子，渐渐的，就扩散了开来，越发痒了起来，偏偏越挠越痒，他连忙请了军医来看，结果居然看不出症状，回到府听到管家跟他说了玉琉璃留下的话，他才恍然大悟，这分明是这女人动的手脚。
指不定就是在马车里给他下了什么药，故意引他前来。
此女当真心思深沉又歹毒！
玉姐只是对着来人漫不经心地行了一礼，嘴角勾着一抹浅淡笑意，“王爷无凭无据的可不要污蔑人，我医仙谷百年清誉，可从来不做害人的事。”
“反倒是王爷您，半夜三更闯入奴家的闺房，您是习武之人，奴家只是个弱女子，要是您做出什么出格之举，奴家可是毫无反抗之力……”
卫珏气结，面若冰霜，若不是不杀女人，他真的就要一刀砍了她！
这女人分明就是在贼喊捉贼！
别说他对她做什么了，只求她老实点就万幸了！
“把这东西给本王解了。”
他勉强压下周身的戾气，止痒的药物他也涂了，可是并没什么用，他现在是顶着极大的耐力才没有去抓绕，未免不雅观。
玉姐却是双手抱臂，抬头对上卫珏的眼神，一本正经道：“恕我直言，我呢，作为一个医者，是很想替王爷治病的，可是吧，偏偏王爷所中之毒，我解不了。”
“你什么意思？”卫珏紧拧着眉。
玉姐十分认真地解释道：“这是蟾毒，王爷知道蟾毒吗？就是会让人致幻的一种毒，染上此种毒，起初会浑身发痒，再然后啊，会燥热难耐，喉咙发干，尤其有一处啊，会特别旺盛，若是没有及时纾解欲火的话，啧啧，届时皮肤溃烂，渐渐化为一具腐尸……”
她说的煞有其事，卫珏喉间微动，竟还真的觉得有些燥热起来。
该不会……
他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面色已经铁青得不能再铁青。
他竟是中了这女人的计！
故意给他下这种毒，然后引他前来救治，然后……
玉姐继续道：“王爷，您看还需要我帮您解毒吗？王爷您这么讨厌我，肯定是不会让我近身的，不过吧，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您在我面前毒发，我这还有一双手空着，王爷若忍不住，我也可以……”
“闭嘴！”卫珏正要发怒，忽然觉得头有些眩晕，渐渐的，眼前竟有些模糊起来。
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额头，双腿一软，往后踉跄了两步，栽倒在了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有些狼狈。
玉姐瞥了眼香炉那边，看来香已经发挥作用了。
再过了半刻，等卫珏彻底没再说话了。
玉姐唇角笑意愈深，故意往前走两步，贴在卫珏耳边，语带魅惑道：“王爷，我问你一些话，你好好回答可好？”
那已经丧失自主意识的人，这会儿竟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轻轻“嗯”了一声。
玉姐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继续诱哄道：“年少时去过西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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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
“那有夜闯过西南王府吗？”
“有。”
玉姐半眯了眸子，“是不是中过毒，被一个小姑娘救了？”
卫珏支吾了一声，像是还妄图跟迷烟抗争，但是无果，最终还是乖乖答道：“是。”
玉姐的眸色瞬间冷凝了下来，嘴角已经不见丝毫笑意，她已经抽出了匕首，仿若随时就要千刀万剐了身旁之人。
“你可还记得当时你对那姑娘说了什么？”
“记得。”
“那你说了什么？”
“我会娶她。”
空气忽然陷入死寂的沉默。
“可是你骗了她，你跑了。”玉姐面无表情，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这上面可是猝了毒，只要轻微的伤口，就足以致命。
“我没骗她，我找到了她，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可以履行承诺的。”卫珏道。
玉姐难得竟生起了气，“你什么时候找过她？！你要是有心找她，不至于都九年了，她还单着。”
卫珏异常执着道：“找了的，就在后院里关着，你不信，可以去看看。”他的眸子里还蒙着雾气，跟喝醉了酒一样，竟还跟玉姐争了起来。
玉姐这下彻底怔住了。
后院里关着？
该不会……
怪不得那些话本里写了那么多后院小厮的情节，说这安阳王弃了那么多京城贵女，偏偏守着后院里的那位，这是坐实了是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了。
“你真是个傻子！”玉姐气结。
这还不如不找！居然还找错了！
气得她忍不住在他的脚上踩了一脚。
“你要是真敢娶她，我第一个把你的头拧下来。”玉姐恶狠狠道。
她还没成亲，他这个骗子要是敢抢在她前头成亲，她非杀了他不可。
她救的人，凭什么别人冒了名去。
卫珏已经在药物作用下，彻底撑不住，昏昏沉沉地将头倒在了桌子上。
玉姐冷哼了一声，收回了匕首。
好歹这人不是全然无情，至少找过她。
紧接着她起身，反正话也问完了，正欲让张师弟送他回去。
但是当她走了几步，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下脚步，转头将目光对准了昏睡的卫珏，眸中忽而闪过了一抹精光。
再然后，就见她将人扶了起来。
虽然人有些重，费了她好大的力气，但是拖拖拉拉间总算将他扔到了床上。
玉姐拍了拍手，唇角勾着一抹坏笑，像是在打量什么，紧接着，就见得她俯身，伸手去解卫珏的衣服。
一层一层，几乎将他扒了个干净。
再接着，她弄了两滴朱砂在床单上。
又将自己的外衣揉皱了来，扔到了地上。
最后才满意地拍了拍卫珏的额头，还颇为贴心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小样儿，等你早上起来，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