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1/1)
宋清沅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不委屈。我只是……有点不甘心。”她辛辛苦苦打下的一片大好江山,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人空降了一个副手,而且这个副手还是董事长亲自派来夺权的。这种感觉,实在是憋屈。
“我去找父皇!”沈演之转身就要走。
“别去!”宋清沅一把拉住他。“君无戏言,圣旨已下,你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惹得陛下不快,说你不识大体,被妇人所惑。这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沈演之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竟护不住你!”
宋清沅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疼地走过去,捧起他的手,轻轻吹着他破皮的指节。“殿下,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阳谋,我们躲不开的。”她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不过,人是死的,规矩是活的。东宫是我家,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想进来,可以。但进来了,就得守我的规矩。”
她顿了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我连盐局那样的死局都能盘活,还怕一个活人吗?陛下让她来开枝散叶,可没说让她来管家。这东宫的账本,这‘御品鲜’的生意,谁也别想碰。”
沈演之看着她眼中重又燃起的斗志,心中的郁气稍稍散去了一些。他知道,他的小狐狸,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威远侯沈家,是军功起家,家风彪悍。沈如意是这一辈唯一的嫡女,自小被娇惯长大,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中贵女圈里素有才名,性子……只怕不像是传闻中那般温良。”沈演之提醒道。
“温良?”宋清沅嗤笑一声,“真温良就不会接这道圣旨了。她要是安分守己,我便让她安安稳稳地做个侧妃,锦衣玉食,终老一生。她要是想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宋清沅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半分沮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和锐利。
“正好,‘御品鲜’的生意走上了正轨,我正闲得发慌呢。这下好了,有人送上门来给我解闷了。”她踮起脚,拍了拍沈演之的脸,“殿下,打起精神来。宅斗,也是需要夫妻同心的。你可不能拖我后腿。”
沈演之被她这番故作轻松的话逗笑了,心中的沉重驱散大半。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吻上她的唇。
“好,都听你的。我的太子妃,想怎么斗,就怎么斗。这东宫,永远是你一个人的天下。”
窗外,夜色渐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在黎明之后,拉开序幕。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东宫的气氛有些微妙。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也轻声细语,生怕触了哪位主子的霉头。谁都知道,宫里要来一位新主子了,还是威远侯的嫡女,皇帝亲封的侧妃。
听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三番想劝宋清沅给那位新来的沈侧妃一个下马威,比如在住处上苛待一下,或者在份例上克扣几分。
“娘娘,您不能这么心善!这还没进门呢,外头那些长舌妇就已经开始嚼舌根了,说什么沈侧妃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跟太子殿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还说……还说您商贾出身,上不得台面,如今是鸠占鹊巢!”听雨气得脸都鼓了起来。
宋清沅却悠闲地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正精心修剪着一盆君子兰的枯叶。她闻言,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我们若是急了,跳脚了,岂不正遂了她们的意,坐实了我们心虚、善妒的名声?”
“可……”
“没有可是。”宋清沅剪下一片黄叶,丢进脚边的竹篮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若表现得滴水不漏,反而会让人觉得我城府深沉,难以亲近。偶尔露些‘破绽’,让他们觉得我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商女,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她放下剪刀,端起手边的茶盏,吹了吹浮沫。“再说,下马威这种事,何须我们亲自动手?太掉价了。”
听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吉时已到,沈如意乘坐的华丽轿撵,在一众内侍和宫女的簇拥下,从东宫的侧门抬了进来。按照规矩,侧妃入门,不行大礼,不走正门,以示与正妃之别。
宋清沅端坐在正殿之上,沈演之则坐在她身侧,面无表情,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不多时,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身影,在宫人的引领下,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宋清沅抬眼望去。
不得不说,这沈如意的确是个美人。她身形纤细,弱柳扶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眉如远黛,眼若秋水,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楚楚可怜的韵味。她不施粉黛,衣着素雅,头上也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碧玉簪,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不胜凉风的娇嫩白莲。
“妾沈氏如意,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她盈盈下拜,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沈演之依旧没有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
宋清沅只好开口,声音温和:“沈妹妹快快请起,进了东宫的门,便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她示意听雨上前,将沈如意扶了起来。
沈如意顺势起身,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地看向沈演之,又迅速低下头,轻声说道:“妾奉皇命入宫,实非所愿。妾自知身份卑微,不敢与太子妃娘娘争辉。只求能侍奉在殿下与娘娘身边,为娘娘分忧,便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是皇帝所赐,后台强硬,又摆出了伏低做小的姿态,让人抓不住错处。若是宋清沅对她稍有不满,传出去便成了太子妃善妒,容不下人。
宋清沅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和煦的春风。“妹妹说得这是哪里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殿下公务繁忙,我一个人打理这偌大的东宫,时常觉得力不从心。如今有了妹妹,总算能松快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