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北辰出现了(1/1)

顾凉没有说话,只是皱紧了眉,敛眸看着扫落在地的雨水,身后的凌白指尖轻轻扣起。

沉思的神态仿佛入了定一般。

求人不如靠自己。

天稷闭了闭眼,单手掐诀,尝试着推算顾凉的生机,借以窥得后续的变化。

谁料越算脸色越无力。

算到最后,她猛然睁开眼睛,直直吐出一口老血。

不可观测。

顾凉并非道友,也并非大气运之人,为什么她的卦象,竟是不可观测?

若是强行内观,恐怕她今日便要交代在这了。

她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弟妻,你——”究竟是何人?

顾凉却是突然开口问道,“天稷,以你对北辰的了解,他若是不想藏了,会更想以何种身份复生?”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借由一个身份,重新活过来。”

天稷神色倏然冷凝。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北辰在天机楼众人眼底,是已死之人,是过了水祭的前任楼主。

若他就这般草率的重新出现在楼中弟子面前,那他曾经费尽心机栽赃小师弟的弑师罪名,便不攻自破了。

小师弟能够轻易回到天机楼。

不管他愿或不愿,以他的傲人天资,他都会是继承天机楼的不二人选。

“常人未修习道法,灵性不足,驳杂有余,他不会选。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会选一个年轻、健康、容易拿捏、有灵气之人的身份,最好还是天机楼的弟子。”

她因为性别,侥幸逃过一劫。

“郁止。”顾凉缓缓说道,“此人,再合适不过。”

所以。

原书里那个神秘难测、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一跃而成为天机楼少主,在李云霁身边像军师一般存在的郁止。

其实是北辰?

啧。

顾凉忽然觉得有几分嫌恶。

李云霁还真的是不挑,就北辰这年纪,当她爹都绰绰有余。

天稷有些不解,“可是,这些跟解阵有什么关系吗?”

顾凉淡声提醒。

“你不妨仔细回想下,今日你来这一路上,有没有见过郁止?”

天稷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把从司天台到白云观这一路上看见的人都回忆了个遍。

最后翻山倒海,还真让她从脑海里挖出个面孔。

“乍一想,好像还真见过,我刚到白云观那时,有个道友喊人去后山救火。

那人穿着白衣,桃木簪束发,我匆匆一瞥觉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刚想仔细辨认清楚,一转眼他就不见了,我只以为他赶去后山灭火了,这么想来,那张脸,很像郁止。”

“那你又是如何带阿岚来的这石屋?”

天稷恍然惊醒,喃喃道,“好像……也是……这个人。”

她那会儿见小师弟晕倒,方寸大乱,雨又突然下大了,便一心只想先找个地方避雨。

等司天台的掌司带马车上来,再下山找医士。

结果就又遇上了这个白袍男,一路引她来这石屋前,说附近就剩这一处没被山火波及到。

后来……

弟妻赶来了。

再后来。

巫族圣子也来了。

于是一群人,整整齐齐的全砸在这了。

顾凉沉声道,“当时也是一个男子引我来此,说是天稷代楼主嘱咐,我见他装束同你那些天机楼弟子一样,便以为他是你天机楼的人。”

“如今想来,他便是趁我等慌乱之下,少了警惕之心,才引我们入的阵。”

天稷悔不当初,“他奶奶的,待我念个诀来诅咒他。”

丢脸,简直丢大道脸。

她那时带着小师弟,就该先卜上一卦再走。

头一回听见天稷嘴里爆出国粹,顾凉眉头微微挑起。

天稷念完,解释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不骂一句我道心难安,有碍修行。”

顾凉淡淡道,“理解。”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既然猜出前因,也明白了北辰的意图,接下来,自然就是,摧毁它。”

顾凉眯起眼睛,神色平静的推断。

“石屋属土,火生土,土克水,所以山火不息,此处雨水难落。”

天稷惊讶了,听听,这番话是个读书人该懂的吗,她弟妻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懂五行?”

“阿岚教过,略知皮毛。”

顾凉从地上捡起一截烧焦的枯枝,在地上简单勾勒出此处的地形,继续道。

“按他设阵的行动轨迹,先是白云观起火,再是后山的林木尽死,阿岚引水布阵,我们被困石屋——

那么,只要后山的林木复生,木克土,石屋的阵法也能被破,对吧?”

听她一席话,天稷是目瞪口呆。

……这是略知皮毛?

小师弟肯定没少给她开小灶!

天稷思忖道,“话是没错,可是林木复生,本就是倒反天罡、有悖天理之事,这很难评。”

顾凉丢掉枯枝,淡瞥了她一眼,“谁说,一定得是原本的树了?”

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但河流,却依然存在。

天稷扣着拂尘,缓慢的点了点头,似是在认真咀嚼顾凉的话。

其实没懂一点。

正在此时,华二快步走过来,“顾大人,您让移栽的梨树,她们都扛上来了。”

顾凉拂手回礼,“劳烦各位,就种在有树根的地方即可。”

华二抱拳,“顾大人无需客气。”

她扬了扬手,穿着蓑衣的黑甲卫立时出现。

天稷看着黑甲卫肩上扛着的树,隐隐约约有点眼熟,“这些……难道是二殿下霂园里的梨树?”

华二点头,“天稷楼主慧眼金睛,这原本就是之前从白云观移过去的,主子看腻了,又换了杜鹃花,正巧顾大人让挪回来,我们便搬回来了。”

毕竟有个说风就是雨的主子,黑甲卫搞起这种事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顾凉说完没多久,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就已经冒着大雨把梨树全给种下去了。

只剩匆忙赶来,正准备搭把手,在小姐面前狠狠展示自己一番的段又又愣着神。

天稷震惊的看向顾凉,“你又是怎么算得这么准?”

“我并未算,只是未雨绸缪。”

顾凉语气平静,“听闻白云观失火,恐怕殃及后山,我托华二去请桑圣子之时,顺便要了些树,有备无患。”

这地方林木遍布,天气又干燥,是天然的易燃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象是北辰,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没想到,正巧用得上。

天稷比了个大拇指,心悦诚服,“不愧是你,我唯一的弟妻。”

“本座原以为,这阵法能困住你们,想来,还是低看了你。”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顾凉抬眸看过去。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飘逸宽松的雪青色道袍,右手举着一把碧色纸伞,脚尖轻踏着水面,步伐攸缓轻盈。

就像是临湖雅舍上炭烤的雨后新茶,他周遭都弥漫着袅袅香气。

芬芳,又馥郁。

粗略一看,只觉得是久不沾染尘世的隐士高人。

只是他垂落及腰的满头白发。

尤其显眼。

天稷摆正姿态,一脸警惕的瞪着来人,用手捂着嘴,贴近顾凉耳侧,严肃的提醒道,“……弟妻,这就是我那个诈死的老登师父,北辰。”

“你小心些,他很毒的!”

顾凉:“……”知道什么叫大声密谋吗?

她不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