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我是你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妈啊（44）（1/1）
“金陵大帅谢屿诈死回归，士气重振……”
程澜一句一句地翻译着，却觉得血液顺流，身体渐渐回暖起来了。
谢屿重新回到金陵，军中声望达到顶峰。
苏阮身亡的消息，没有打击到金陵城的百姓，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不知怎的，这消息也传到了临城。
临城爆发学生起义，只要是城中的青年男女，无不出街游行，要求支援金陵，联合抗敌。
这一架势吓到了龟缩在临城的军官，只能同意输送物资，增派士兵。
金陵城重新获得资源，在谢屿的带领下，拼死抵抗。
竟然取得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胜利。
因为这前所未有的胜利，让无数人看到了胜利与生的希望。
很快的，以金陵与临城为原点向外扩散，多地多城，同样也爆发了百姓们联合抗敌的请求。
即便是军队镇压，也泯灭不了国人一同抗敌的决心。
迫于民众的浩瀚呼声，彼此内斗的军队们，只能顺应大局，握手言和，暂时放下所有的成见与利益，决定联合抗击敌人。
程澜接受着一封又一封的情报文件。
不过短短两年半的时间，军中的士气迅速萎靡，再也不复原来的气势汹汹。
那些曾经打下的地方，逐渐失守，死伤攀升。
程澜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苏阮决绝赴死的背影。
蓦地，他又摸向了无名指的位置。
“山本君，听闻你是最有名的青衣大师，中村少将想在年宴上，邀请你演出一场，以此来鼓舞士气……”
程澜听到这个要求，有一瞬的怔然。
旋即，他的眼角笑如弯月，发自真心似的高兴应道：“这是我的荣幸。”
——
当谢屿听到程澜身亡的消息，半天说不出话来。
年宴上的一场爆炸，意外地除掉了敌军的好几位首脑人物，从而使得敌军大乱，正是他们反击的好时机。
谁也不知道这场爆炸，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是意外，还是人为？
谢屿的脑海中有一个人选，可他又不敢轻易确认。
几十年的兄弟，他还是猜不透这个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爆炸死亡的名单里，山本澜的名字并不特殊，也不重要，让人匆匆一瞥，就翻页过去了。
唯有谢屿，望着这个名字，久久不能言语。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这份名单。
“咚咚咚！”
跑步下楼的声音，让谢屿抬起头，看向日益成熟的苏鹰。
苏鹰带着一副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眼中布满血丝，但却是神情激动地说道：“爸，我解出来了！”
“我解出老苏给我的答案了！”
苏鹰的手里捏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再次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那张艳丽的面容，竟让谢屿恍然间，从自己女儿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爸，我终于明白了。”
“当初老苏说要教我物理的时候，那句能炸人是什么意思了。”
苏鹰的眼中泛着一抹冷冽。
两年后。
一朵蔚为壮观的蘑菇云，绽放在人烟罕至的戈壁之上。
不出三个月的时间，大洋彼岸的某个岛国，也绽放了两个同样的蘑菇云。
战争结束的号角，正式响起。
苏鹰蹲坐在荒芜的沙漠中，四周干燥的风，卷起细细的砂砾。
“啾——”
她抬起头，万里无云的辽阔苍穹中，一只黑色的苍鹰，展翅而起。
那黑色的笔记本，被风翻到了最后一页。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我的时代还没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
致吾女苏鹰。
——
夏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下班回家做饭。
自从战争结束，国家重建，她就决定抛弃姨太太的身份，响应号召，自己出来工作挣钱。
毕竟自己的妹妹是新时代女性的楷模，她也不能太丢脸啊。
“夏姨，隔壁街新开了一家面馆，一起去啊！”
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们，热情地邀请她，说着那家面馆的老板虽然断了只手，但做面的手艺堪称一绝。
她推脱不掉，只能跟着她们一同过去尝尝。
然而，当她看到面馆老板的时候，曾经褪色的记忆，重新染上了鲜活的烙印。
“徐哥？”
徐强端着两碗面出来，乍一看到夏玥，手上的面差点撒了。
他忙将面端上桌子，转身躲进了后厨。
夏玥吃着面，热腾腾的汤面，竟熏得她眼睛微酸。
她吃得很慢很慢。
慢到周围的同事率先离开了，她还坐在原地，低头咀嚼着劲道的面条。
这时候，她的视线中端来一碟小菜。
夏玥抬起头，看向徐强空荡荡的左边袖管，迟疑问道：“徐哥，你的手……？”
“金陵困守那年，我也去当兵了，炸掉了一只手。”
徐强不是很在乎地说道。
他鼓足勇气，转过头，看向素面朝天的夏玥。
“你还和以前一样。”
夏玥不自觉地低下头，自嘲道：“我都这么老了，哪能和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比啊。”
徐强用手擦了擦围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因为他真觉得，夏玥没有变过。
“你和谢帅……”
“离了。”
徐强的心里砰砰跳，有些结巴道：“我、我再给你煮一碗面吧。”
夏玥摇了摇头。
“你的妻子……”
“跑了。”
徐强的手心出汗，又在围裙上蹭了蹭。
“……再、再煮一碗面吧。”
——
“臭小子，你又去欺负小姑娘了？”
齐岫嫣抄起篾条，就想要教训这个混不吝的臭小子。
才读初中的齐勿念，继承了父亲的好相貌，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讨人喜欢。
然而不笑的时候，却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漠然。
“妈，我真的没爹吗？”
齐勿念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你爹死了！”
齐岫嫣没好气地瞪着他。
看到这张酷似的眉眼，齐岫嫣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拿起桌上的包，去往学校上课。
齐勿念跟在她的身后。
垂头丧气的。
毕竟自己的老妈，还是自己的班主任。
齐岫嫣蹬着自行车，将儿子送进教室，却是走到了外面散心。
在学校的教学楼前面，伫立着一个女子雕像。
那雕像的面容明艳如春华，手中拿着书本，像是在温柔地教导学生。
齐岫嫣站在雕像的面前，宛如与朋友谈心一般地吐槽道：“那小子和他混账爹长得越来越像了。”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就一点也不像我呢？”
正在她暗自烦恼的时候，身后徘徊着一个学生。
那学生穿着校服，看起来与齐勿念差不多的年纪，脸上有着犹豫的神色。
齐岫嫣注意到了他，问道：“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那学生一下子紧张起来，慢慢走近，迟疑道：“请、请问您是齐出云老师吗？”
齐岫嫣微怔。
出云这个字，她已弃用多年，知道的人也不过二三。
她大方承认道：“是我。”
“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从北方转来的，因为那个……很久以前，有人想要让我给您带一句话，我爸叫我好好记着，然后我就过来了……”
那学生说得颠三倒四，连他自己说起来也有些困难。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个人说，坏人统统都被赶出去了，你别哭了。”
——
谢屿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隐隐的啜泣声，从床边传来。
他艰难地侧过头，安慰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什么啊？”
苏鹰瞪他一眼，旋即，又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爸，我舍不得你。”
谢屿却是早就见惯生死，笑道：“但我舍得你啊，我要去见你的老苏了。”
苏鹰噘着嘴，依旧像是个小姑娘似的。
谢屿想要揉揉她的脑袋，但连一只手也抬不起了。
“把我葬在她的对面，不要葬在她的旁边。”
“为什么啊？”
谢屿的视线逐渐迷离，仿佛又想起当年那双极光碎玉般的眼眸。
漂亮到让他挪不开眼睛。
生命的倒计时，永远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如约而至。
谢屿感受着死亡的来临。
“哒、哒、哒。”
蓦地，他竟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老迈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张明艳如初的面容。
“你说你这人，叫我相信唯物主义，偏又许我来世。”
苏阮听到他的抱怨，笑道：“万一，我们真的有来世呢？”
“那我一定要早早地遇见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