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示好（2/1）
秀兰麻辣龙虾馆里飘着浓郁的香料味，王春梅正往大锅里添新料，李爱华拿着抹布仔细擦拭每张桌子。
沈秀兰站在收银台后核对账本，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
店门上的铃铛清脆作响，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身影逆光而入。
李文博站在门口打量店面，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秀兰，生意真红火啊。”他摘下眼镜用绒布擦拭，腕间的金表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沈秀兰的手指停在算盘上。她合上账本，从收银台后走出来：“李文博，你有什么事？”
李文博将眼镜戴好，目光扫过透明厨房：“听说你这儿成了卫生示范单位，特意来道贺。”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红色锦盒，“一点心意。”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派克金笔。沈秀兰没有接，转身对王春梅说：“王姐，给这位李老板泡杯茶。”
三人走到靠窗的座位坐下。李文博将锦盒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推过桌面：“听说你想扩大店面？西街有块地皮正好要出手……”
沈秀兰端起茶杯轻轻吹气：“李老板消息真灵通。”
“都是生意人嘛。”李文博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认识规划局的人，那地皮手续我帮你搞定，咱们合伙开个更大的饭店。你出手艺，我出资金和人脉，五五分成。”
玻璃窗外，几个街坊好奇地往里张望。李爱华过来添茶水，眼神带着警惕。
沈秀兰放下茶杯：“李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店本小利微，不敢高攀。”
李文博的笑脸僵了一瞬。他从西装内袋掏出烟盒，想起什么又塞回去：“秀兰，你别急着拒绝。听说你最近在找合适的铺面？我那儿倒有个现成的二层小楼，就在百货大楼对面。”
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串钥匙哗啦放在桌上：“这是钥匙，你先看看地方。租金好商量，要是合作愉快，转给你也行。”
沈秀兰的目光扫过钥匙串，眉头微微蹙起：“李老板今天来，到底想说什么？”
李文博身体往后一靠，手指敲着桌面：“明人不说暗话。秀兰，咱们好歹夫妻一场，我看好你的手艺，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多条路子不好吗？”
店门外传来刹车声，叶昭提着两袋面粉走进来。
他看到李文博，脚步顿了顿，把面粉拎进厨房后又走出来，站在收银台旁整理票据。
李文博瞥了叶昭一眼，声音压低几分：“秀兰，以前的事儿呢咱们翻篇了，如今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打拼，我是真心想帮你。”
沈秀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李老板，首先我不是一个人，而且我记得上次在座谈会，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李文博干笑两声：“那都是误会！我也是被人蒙蔽了。这样，明天我在鸿宾楼摆一桌，给你赔罪，顺便详谈合作事宜？”
沈秀兰站起身：“不必了。李老板要是想吃龙虾，我们欢迎，要是谈合作，请回吧。”
李文博的脸色沉下来。他慢慢收起钥匙串，手指捏得发白：“秀兰，你可想清楚了。这年头做生意，没个靠山可不行。”
叶昭从收银台走过来，站在沈秀兰身侧：“李老板这是在威胁人？”
李文博重新戴上笑脸：“哪能呢！叶警官别误会，我是真心为秀兰着想。”他转向沈秀兰，“你再考虑考虑，我等你消息。”
沈秀兰走到门口拉开店门：“李老板请回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我的家人，不会与你有什么瓜葛。”
李文博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最后看了眼店里的陈设，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桑塔纳。
店门上的铃铛又响了一声。沈秀兰站在门口，看着汽车驶远，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
李文博的桑塔纳消失在街角后，沈秀兰站在店门口好一会儿。
初秋的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店里。
王春梅正在擦桌子，抬头时眼神里带着担忧。
“秀兰，那人没为难你吧？”
“没事。”沈秀兰摇摇头，走到收银台后重新拿起账本，“春梅姐，明天要多进三十斤小龙虾，我看今天都不够卖。”
李爱华从厨房探出头来：“调料也不多了，辣椒面只剩半袋。”
沈秀兰在账本上记了一笔：“我明天一早去市场采购。”
店门上的铃铛响动，叶昭提着两桶清水进来。
他什么也没问，径直走到厨房开始清洗灶台。
水声哗哗中，他的背影挺得笔直。
傍晚时分，生意越发忙碌。纺织厂下班的工人们三三两两走进来，店里很快坐满了人。
叶昭系上围裙帮忙端菜，小凯和团子在后院写作业，招娣则乖巧地帮着摆餐具。
忙到晚上八点多，最后一桌客人终于离开。沈秀兰揉着发酸的腰，开始清点今天的收入。
叶昭在厨房刷锅，王春梅和李爱华打扫前厅。
“秀兰，我们先回了。”王春梅解下围裙，“明天还是七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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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兰从账本里抬头：“嗯，辛苦你们了。”
两位军属大姐离开后，店里顿时安静下来。叶昭从厨房出来，手上还带着水渍：“李文博今天来做什么？”
沈秀兰把算盘拨得噼啪响：“想合作开店，被我拒绝了。”
叶昭眉头微蹙：“他没那么容易放弃。”
“我知道。”沈秀兰合上账本，“但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耍手段。”
第二天清晨，沈秀兰照例去菜市场采购。市场上的商贩们都认得她了，老远就打招呼。
“沈老板，今天的小虾特别新鲜，给你留了最好的！”卖水产的老陈热情地招呼。
沈秀兰仔细检查了虾的品质，点点头：“都要了。再称二十斤田螺。”
买完食材往回走时，她注意到几个街坊聚在巷口窃窃私语。
等她走近，她们又突然散开，眼神躲闪。
沈秀兰心里咯噔一下，但没多想，提着菜篮继续往店里走。
快到店门口时，她看见王美玲正和几个妇女说得眉飞色舞。
王春花是家属院里有名的长舌妇，平时就爱说三道四。
见沈秀兰过来，她故意提高嗓门：“有些人啊，就是有本事，靠着男人发家致富，今天叶警官，明天顾干部的，真是好手段！”
旁边一个妇女扯她袖子：“少说两句吧。”
王春花甩开她的手：“怕什么？敢做还怕人说？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这么快又开店又买房的，没有男人帮衬，谁信啊！”
沈秀兰脚步顿了顿，手指攥紧了菜篮。但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店里。
王春梅和李爱华已经来了，正在做开业准备。
见沈秀兰脸色不好，王春梅关心地问：“秀兰，怎么了？”
“没事。”沈秀兰把菜篮放进厨房，“开始备料吧。”
一整天，沈秀兰都心神不宁。来店里的熟客似乎比平时少，有几个常客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中午最忙的时候，叶昭来送东西。他一进店就感觉气氛不对，但没多问，只是默默帮忙收拾桌子。
下午三点，客流稍缓，沈秀兰让王春梅她们休息一会儿，自己坐在柜台后发呆。
店门被推开，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走进来。他们是纺织厂的工人，平时常来。
“老板娘，来三斤麻辣小龙虾，两瓶啤酒。”为首的老刘说着，眼神却在沈秀兰身上打转。
沈秀兰起身招呼：“稍等，马上就好。”
等菜的时候，老刘和同伴窃窃私语，不时发出暧昧的笑声。
沈秀兰背对着他们洗虾，感觉如芒在背。
菜上桌后，老几杯酒下肚，说话声音更大了。
“要我说，这女人啊，还是得有点姿色。”老刘灌了口啤酒，“你看人家沈老板，离婚带娃，跟了个警官，还能把生意做这么红火，没点特殊本事谁信啊！”
同伴附和：“就是。听说经常有男人来帮忙，叶警官是他老公，明面上的，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几个呢！”
沈秀兰手里的铲子哐当一声掉进锅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那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几位要是吃好了就请回吧，我们要打烊了。”
老刘嘿嘿一笑：“这才几点就打烊？老板娘是要去会相好的？”
叶昭就在这时推门进来。他刚下班，还穿着警服。
见到店里的情形，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老刘几人顿时噤声，低头猛吃。
叶昭走到沈秀兰身边，低声问：“他们找你麻烦？”
沈秀兰摇摇头：“没有。你来得正好，帮我收拾一下，今天早点关门。”
等那几个工人灰溜溜地走了，叶昭关好店门，转身看着沈秀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秀兰擦着桌子，手指有些发抖：“没什么，就是有些闲话。”
叶昭握住她的手腕：“什么闲话？”
沈秀兰抬眼看他，眼圈微微发红：“说我是靠男人才开起这个店，说我和顾干部不清不楚。”
叶昭的脸色沉下来：“谁说的？”
“不知道。”沈秀兰抽回手，继续擦桌子，“可能是王春花传的，我今天早上听见她在巷口嚼舌根。”
叶昭转身就要往外走，沈秀兰拉住他：“你去哪？”
“找她说清楚。”
“别去。”沈秀兰摇头，“这种事儿越描越黑，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叶昭站住脚步，拳头攥得紧紧的：“不能任由他们胡说八道。”
“清者自清。”沈秀兰继续擦桌子，动作很用力，“我累了，今天早点回去吧。”
晚上回到家，沈秀兰明显心事重重。做饭时差点放错调料，盛饭时又差点打翻碗。
小凯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妈，你怎么了？”
“没事。”沈秀兰勉强笑笑，“快吃饭吧。”
叶昭一直沉默着，但给沈秀兰夹菜的动作比平时更勤。
吃完饭，沈秀兰在厨房洗碗时，听见小凯和叶昭在院子里低声说话。
“爸，是不是有人欺负妈？”
叶昭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人吃饱了撑的，乱说话。”
“说什么了？”
“没什么要紧的。你好好写作业，别操心这些。”
沈秀兰靠在厨房门上，轻轻叹了口气。重生以来，她什么困难都想过，唯独没料到要面对这种污蔑。
临睡前，叶昭突然说：“明天我请假，去店里帮忙。”
“不用。”沈秀兰摇头，“你上班重要。这点小事我能处理。”
叶昭看着她，眼神坚定：“咱们是一家人。”
第二天，谣言似乎传得更厉害了。沈秀兰去市场时，明显感觉到更多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回到店里，王春梅和李爱华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沈秀兰放下菜篮。
王春梅犹豫了一下：“秀兰，外面有些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李爱华点头：“就是，有些人就是眼红咱们生意好。”
沈秀兰苦笑：“你们也听到了？”
“都传遍了。”王春梅叹气，“说你是靠着男人才开起这个店，还说……还说你和好几个干部不清不楚。”
沈秀兰的手抖了一下，几个土豆从篮子里滚出来：“你们信吗？”
“当然不信！”李爱华抢着说，“咱们天天和你在一起，知道你有多不容易。起早贪黑，精打细算，每一分钱都是辛苦挣来的。”
王春梅点头：“就是。那些说闲话的，让他们来试试看，能不能像你这样吃苦。”
沈秀兰眼圈发热：“谢谢你们。”
中午时分，店里客人不多。突然，王春花带着几个妇女闯了进来，气势汹汹。
“沈秀兰，你给我们说清楚！”王春花一拍桌子，“你勾引人家丈夫，要不要脸！”
沈秀兰镇定地擦着手：“我把谁丈夫勾引了？”
王春花噎了一下，随即更大声地说：“你别装糊涂！老周家的，老李家的，都说你跟他们男人眉来眼去！”
“有证据吗？”沈秀兰平静地问，“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要什么证据？”一个妇女尖声道，“大家都这么说！一个离婚女人，哪来那么多钱开店？还不是靠男人！”
王春梅忍不住插话：“你们别胡说！秀兰开店的钱是她自己的积蓄，我们天天在这干活，最清楚不过！”
李爱华也站出来：“就是！秀兰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们凭什么这么污蔑人？”
王美玲嗤笑一声：“哟，还请了帮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店里的争执引来了街坊围观，不少人聚在门口指指点点。
沈秀兰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看见叶昭拨开人群走进来。
他还没到下班时间，显然是听说消息赶来的。
叶昭站到沈秀兰身边，面向王美玲等人：“我是沈秀兰的丈夫，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王春花气势弱了几分，但还是嘴硬：“叶警官，你被这个女人骗了！她背着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呢！”
叶昭脸色一沉：“请注意你的言辞。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不是诽谤！”王春花指着沈秀兰，“大家都这么说！她要是清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
叶昭正要开口，沈秀兰拉住他。她走上前一步，直视王春花：“我沈秀兰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别人说闲话。这个店是我一分一厘攒钱开起来的，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她环视围观的街坊：“我感谢大家平日里的关照，但请不要听信谣言，我和叶昭是正经夫妻，和顾干部只是工作往来，如果再有谁传播不实言论，我会考虑法律途径解决。”
人群安静下来，王春花几人面面相觑，悻悻离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后，叶昭轻声问沈秀兰：“你没事吧？”
沈秀兰摇摇头，转身走进厨房。她的手一直在抖，只好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