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刺客岑安(1/1)

“那就休了她,重新为他寻一门亲事。”

“如若她不走又当如何?”

梁氏浅笑,“老爷不如就杀了她,以绝后患。”

……

他们谈论岑安生死的时候,公孙秉安静的站着恍若一个傀儡。

摇晃不断的烛光下,他的身后倒映着一条蛇影。

公孙秉这天晚上没回院,岑安遣人找了几次都没找到人。

第二天一早有小厮来报说看到了老爷在书房。

岑安这才知道公孙秉已经继承了公孙家家主的位置。

公孙秉在书房一直忙碌,岑安派人来请了几次他都不理会。

最终岑安拖着虚弱的身体出现在门口。

心尖尖上的人昨日刚生产,此时尚且虚弱。

但公孙秉只是冷眉冷眼道:“书房重地,其实后宅妇人可来的地方?还不快速速离去?”

岑安从未被公孙秉如此对待过,更不曾听过他说过一句重话。

她晃了晃神,觉得眼神的人虽然是她的夫君,可除了容貌相同之外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夫君。”

她轻声问,“你怎么了?”

孩子他整整一夜都没抱回来,今日又对她冷漠冷言,但她依旧最关心的是他。

“我能怎么?”

公孙秉神色冷淡,语调更冷,“你难道盼着我出什么事?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妻子?依我看,你也不配当公孙家的主母。”

他抬眸,眼含讥诮,“不过是一个行走江湖的赏金猎人,结交的是三教九流,过的是风餐露宿的日子。胸无沟壑,腹无点墨。”

他似看不到岑安越来越白的脸,“你这样的女子,也配当我富甲一方的公孙家的主母?”

“你……你怎么了?”

岑安声音发紧,似终于意识到公孙秉不对劲。

冲到公孙秉书桌前的软底绣花鞋有些发软。

“怎么就过了一夜,你就成了这样?”

“孩子呢?”

她鼓足勇气与公孙秉对视,“你不是去祠堂带他回来吗?我刚出生,一眼都没看过的孩子,他现在在哪里?”

岑安心如刀割。

“他自有他的去处,这事关我公孙家的秘辛,你不必再问。”翻过一页账册,他冷了眉眼,“你走吧。”

自此之后公孙秉没有再回院看一眼岑安,无论岑安是亲自来,还是派人来寻他他都没有回应过一次。

他开始频繁的出去参加宴饮,甚至出一次门就是好几个月。

有一次出门回来,他听人说岑安走了,公孙镜和梁氏给他寻了一个高门贵女为妻。

他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道:“阿娘安排就好,成亲之日,我会回来的。”

梁氏颔首,看他神情淡漠的模样畅快的笑出声来。

他像是彻底忘了他最爱的妻..

公孙秉大婚当天他早早起身穿好衣衫静静等待着迎亲的时刻。

但没想到孙金息的孙子会伪装成奴仆潜入刺杀公孙秉。

“公孙秉,你利用我祖父又灭我孙家,今日,我便向你讨还这笔血债!”

公孙秉早就厌烦了这些你来我往的刺杀,他甚至听他说话便准备用暗器了结他的性命。

但没想到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先一步自窗外跳进来。

那个女子武功很高,招式极凌厉,整个人像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宝剑,泛着烈烈寒光。

她杀了孙金息的孙子后利落的跪剑入鞘。

这样干脆利落的手法,这样熟悉的剑招,被修蛇吞吃了爱恨、记忆的公孙秉一瞬间觉得恍惚。

心中一片平静,眼睛却发干发涩。

他张唇,想要问她是谁,为什么救他,是他公孙家给他新配的护卫吗?

可梁氏先一步进来。

“我儿,可是准备好了?”

岑安不知道为何听到梁氏的声音便再次拔剑出鞘朝梁氏刺去。

公孙镜向修蛇要的是一个孝顺、听话的儿子,所以,公孙秉抬起袖箭射击向岑安。

岑安万万没想到身后会来冷箭。

她竟然没避,下一刻,迎面而来是一把匕首。

匕首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伤口自她眉骨之处划过她整张脸。

鲜血瞬间流出,她半张脸都似浸在血水里,黑色的衣衫似贪恋的兽瞬间吞没主人的鲜血。

“她是此刻,我儿,赶快杀了她!”

岑安满眼绝望与痛心的看向公孙秉,握着匕首的公孙秉在她这样的眼神之下愣住了。

岑安跳窗而走,奴仆们紧追其后。

梁氏冲出门,让一定抓住她,杀了她。

公孙秉愣愣抬手,摸到了脸上的泪。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不认识那个女子,却会为她流泪。

公孙秉抬脚向前时瞬间晕倒在地。

公孙秉的房间人来人往,大夫汤药围着他打转。

封玥与晏九山也被困在这方庭院中。

作为猎妖师,封玥能明显感知到公孙秉身上越来越浓烈的妖气。

但她却对身处回忆中的公孙秉毫无办法。

“若是他知道,他亲自毁了妻子的容貌,会多痛苦?”

封玥隔窗看着公孙秉叹息道。

晏九山沉默良久只道了一声:“命运弄人。”

任凭谁都会觉得成为家主之后就会拥有一切,但事实并非如此,成为家主之后反倒成为他失去一切的开端。

公孙秉在睡梦中睡得极不安稳,他总是不断的看见被他毁容的那个女杀手。

胸口翻滚着酸涩而剧烈的疼痛几乎令他喘不过气。

刻骨镌魂的人一旦相见便是相思如潮。

公孙秉断断续续的梦见和岑安的相见以及那暧昧不可说的相恋。

已经被刻意吞噬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雷雨夜的祠堂蛇妖,被吞吃的幼子,被他冷漠对待的心爱的妻子。

公孙秉昏迷了七日。

七日之后的深夜他从昏迷中醒来,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被汗水打湿,眼神痛苦且惶恐。

他像是一尾将要渴死在岸上的鱼。

岑安……岑安……

他在心底不停的呼唤着他妻子的名字,但却一声也不能喊出来。

他体内有蛇妖。

他是公孙家的傀儡。

他自以为是博弈的胜者,其实输得彻底。

公孙秉迫切得想要去找岑安,但他怕蛇妖会像吞吃他们孩子一样吞吃岑安。

他只能,按兵不动。

他像是一只将自己囚困在洞穴的兽,不敢轻易显露破绽,一旦暴露,他的岑安,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