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宗主的责任(1/1)

山雨欲来风满楼。

乌云如墨,沉沉地压在云岚宗的群峰之上,仿佛天地都在屏息,等待一场风暴的降临。可就在这风雨将至的前夕,云岚宗却迎来了一位新的宗主——沈青芜。

大战已过三日,余波未平。宗门内外,断壁残垣尚未清理,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灵力残余的焦灼气息。那场惊天动地的宗门之战,几乎将云岚宗推向覆灭的边缘,而正是沈青芜以一己之力,强行催动禁忌秘法“九转归元诀”,逆转战局,击退强敌。然而,代价沉重——她的双腿再度失去知觉,经脉受损,灵力运转受阻,只能重新坐回轮椅。

可她没有片刻休养。

就在大战结束的当天清晨,沈青芜便命人将她推至宗门大殿。她身着玄纹宗主袍,发髻高挽,眉目如画却冷若寒霜。轮椅缓缓前行,殿前石阶两侧,弟子们肃立无声,目光复杂——有敬仰,有担忧,也有隐隐的质疑。

她来了。

她要接任宗主之位。

大殿之上,香火缭绕,祖师牌位静立。沈青芜端坐于主位,目光扫过殿中诸位长老与核心弟子,声音清冷而坚定:“我,沈青芜,今日接任云岚宗第一百零八代宗主,承宗门气运,担护道之责。”

话音落下,宗主令由太上长老亲手递出,那是一枚通体漆黑、刻有云纹古篆的玉符,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柄。

她接过宗主令的瞬间,殿内灵力微震,仿佛天地感应。

然而,她尚未落座,第一道宗主令便已宣出——

“即日起,废除‘纯灵根至上’之旧规,凡我云岚弟子,不论出身、不论灵根品阶,皆可凭实力争资源、修高阶功法,唯才是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荒唐!”一名白发苍苍的长老猛然站起,袖袍翻飞,声音震得殿梁微颤,“纯灵根至上,乃我宗立宗之本!自开派祖师定下此规,三百余年从未更改。沈宗主,你刚执掌大权,便要颠覆祖宗之法,是何居心?”

“是啊!”另一名长老附和,“灵根纯者,天赋卓绝,修行事半功倍。若让杂灵根、凡体之流与他们同享资源,岂非浪费宗门底蕴?”

“沈青芜,你这是要毁了云岚宗的根基!”

几位守旧长老群起而攻之,言辞激烈,甚至有人拍案而起,怒目相视。

沈青芜却依旧端坐轮椅,神色未变。她缓缓抬眸,目光如刀,一一扫过那些愤怒的面孔。

“祖宗之法,是为宗门昌盛而立。”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钟,“可如今,它已成了束缚天才的枷锁,成了压制寒门弟子的铁幕。你们口口声声说‘根基’,可我问你们——云岚宗的根基,究竟是几个纯灵根天才,还是千千万万为之流血流汗的普通弟子?”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张越,上前一步。”

殿中一名年轻弟子浑身一颤,随即快步走出队列,跪伏于地:“弟子……弟子在。”

他衣着朴素,袖口磨得发白,显然是杂役出身。可他双目有神,气息沉稳,分明已踏入灵台境中期。

沈青芜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你灵根驳杂,五行不纯,按旧规,终生不得入藏经阁内篇,不得修高阶功法,只能做杂役,对吗?”

张越咬着牙,声音微颤:“是……但弟子不甘心!三个月前,弟子偶得一篇残缺功法,在后山独自苦修,竟连破两境!若非林师姐发现并上报,弟子至今仍在扫地劈柴!”

“可按旧规,”沈青芜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大殿,“你连翻阅《云岚心经》第三层的资格都没有!你的天赋,就这样被埋没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辈子!”

殿内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长老们,此刻竟无言以对。他们望着张越,又望向沈青芜,心中翻江倒海。有人开始低头沉思,有人面露羞愧,更有人悄然握紧了拳头。

沈青芜缓缓环视众人,声音坚定如铁:“我云岚宗若只靠几个天之骄子撑门面,那不过是一座空中楼阁。真正的宗门昌盛,靠的是每一位弟子的拼搏与忠诚。从今日起,旧规废除,新令即行!”

她话音未落,一道灵光自宗主令中迸发,化作一道金纹诏令,悬浮于大殿中央——《云岚新规·第一令》。

紧接着,她宣布了三项改革举措:

其一,设立“问道台”。

任何人皆可登台挑战,胜者可获得败者所拥有的修炼资源、功法权限,甚至职位。败者不得记恨,宗门不予追究。此举意在激励竞争,打破阶层固化。

其二,开设“藏经阁外篇”。

将部分高深功法的基础篇、入门篇公开陈列,所有弟子皆可借阅抄录。哪怕你是杂役,只要肯努力,也能接触到真正的修行之道。

其三,组建“外务堂”。

吸纳散修、流浪者、甚至曾被宗门驱逐的弃徒,不问出身,只问能力。凡有真才实学者,皆可入堂任职,为宗门效力。

这三条令出,如同三道惊雷,炸响在云岚宗的上空。

反对声依旧存在,尤其是几位年迈长老,仍坚持“祖制不可轻改”,甚至私下串联,意图施压。但更多的人——那些常年被压制的外门弟子、杂役、灵根不佳却勤奋刻苦的修行者——却在暗中欢呼。

消息传开,宗门上下为之震动。

有人在深夜偷偷前往藏经阁外篇,颤抖着翻阅那本《九阳真解·基础篇》;有人在问道台前摩拳擦掌,准备挑战那些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更有散修听闻外务堂招人,连夜赶来山门,恳求收录。

云岚宗,仿佛在一夜间焕发了新的生机。

林梦冉站在后山观星台上,望着灯火通明的宗门,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着沈青芜每日忙于处理宗务、调解长老纷争、审阅新规细则,常常彻夜不眠。那道轮椅的影子,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无比坚韧。

“你何必如此拼命?”她轻声问,“大战刚过,你身体未愈,又树敌无数,真的值得吗?”

沈青芜停下笔,抬头望她,嘴角微扬:“值得。因为我曾是那个被旧规拒之门外的人。我知道,被否定、被轻视、被当成废物的感觉有多痛。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经历那样的绝望。”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宗主之责,不只是守护山门,更是要为所有弟子,打开一扇门。”

林梦冉怔住,随即眼眶微热。

他忽然明白,沈青芜所求的,从来不是权势,而是一个更公平的世界。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沈青芜独坐窗前,手中摩挲着那枚冰冷的宗主令。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几分疲惫,却掩不住眼底的坚定。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

林梦冉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神色凝重:“芜园传来消息,阿尘说,世界树的根须最近异常活跃,日夜蠕动,似乎……在寻找什么。”

沈青芜眉头一皱:“世界树?它不是早已沉眠千年?”

“是。”林梦冉低声道,“可阿尘说,根须曾三次穿透地脉,直抵宗门禁地‘归墟井’,又在昨夜,突然释放出一股古老灵识波动,连护宗大阵都轻微震颤。”

沈青芜缓缓站起,虽不能行走,却以灵力撑起身体,立于窗前,目光如炬:“世界树乃上古神物,传说它能感知天地劫难。它若异动……必有大事将至。”

话音未落,殿外骤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宗主!”一名年轻弟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色发白,“山门外……来了一群人!自称‘血月教’,为首者披血色长袍,手持弯月刃,说要与您谈一笔交易!”

“血月教?”林梦冉瞳孔一缩,“那不是早已被列为邪教、覆灭于百年前的组织吗?”

沈青芜却神色未变,只是缓缓坐回轮椅,指尖轻叩扶手,声音平静如深潭:“请他们进来。”

“可……他们身上煞气极重,恐怕……”

“我说,请他们进来。”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弟子咬牙领命而去。

林梦冉走到她身旁,低声问:“你不怕这是陷阱?”

沈青芜望着殿外渐暗的天色,轻声道:“怕。但我更怕,若我不接下这一步,云岚宗将永远困在旧日的阴影里。”

她抬头,望向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残月,喃喃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风起云涌,山门之外,血色长袍猎猎作响。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而沈青芜,已坐于风暴之眼,静候其来。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仰望规则的少女。

她是宗主。

是破局者。

是新时代的开启之人。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她都将——

以轮椅为座,以信念为剑,斩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