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标记位置（1/1）
云汐昏迷的第三天。
营地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持续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兽人们脸上久违地出现了一丝生气，不再是全然的麻木和绝望。
交谈声多了起来，虽然依旧压得很低，却少了些猜忌，多了些劫后余生的唏嘘和分享采集狩猎经验的务实。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那尊被安放在营地最中心、由雷恩亲手送来的“宁静圣像”。
圣像只有半臂高，材质似石非石，似玉非玉，表面布满细微的裂痕，看上去一碰就会破碎。
但据说，这是上古流传至今，夔牛族的“圣物”，上面既包含着开启“圣地”的线索，也能帮助被黑絮浸染的人稳定伤势。
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云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虽然仍昏迷着，但经过大巫的诊断，她如今的症状更像脱力后身体的自我修复。
期间，墨鳞也醒过一次，挣扎着为幼崽们输入一份能量后，握着云汐的手又昏迷了。
趁着他昏迷，白幽将两人强行分开，美其名曰：“汐汐更需要稳妥的休息环境。”
好兄弟本霸天补充：“还是把他挪回幼崽们身边吧，神女已经昏迷，幼崽们更需要来自阿父的安全感。”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心照不宣。
“外部压力稍减，内部的问题就该浮出水面了。”
这天，外出狩猎的队伍回来，气氛有些紧张。
争执在分配鹿肉时爆发了。
“按功劳分，天经地义！”一名狼族战士龇着牙，眼神锐利。
“放屁！没有大家协作，你们连鹿毛都摸不到！现在讲按功劳了？之前喝水分水的时候怎么不说？”
一名熊猫战士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声音粗豪。
双方战士互相瞪视，火药味十足。
“没有我狼族战士的围猎，你们熊猫兽人力量再大又如何，能将晶鹿杀死吗？”
“这样说来，你们也只起到一个围猎的作用。怎么，你们打算围困他们到死？要知道，没有我的攻击，你们脸晶鹿的皮都咬不破！”
熊猫战士争锋相对！
“再说，既然都是营地里的猎物，公平分配最是合理！我们也只按照以前的族规，给伤员和幼崽分一份而已。”
“你也说了是以前的族规，现在是什么时候？”
“这晶鹿越来越难猎，而且始终有猎完的一天，到时候，大家都没得吃！”
此话一出，熟悉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众人心头。
好不容易迎来的平静，再次出现更深的阴影正在蠕动。
……
裂谷深处，藻泽之下。
那不可名状的存在的意志，因低语被阻隔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怒。
如同被蝼蚁用石子砸中了眼睛，那模糊遥远的祈祷和安宁气息，让它感到了极致的厌恶与烦躁。
“……嘶……抗拒……愚昧……毁灭……”
更加深沉、更加恶毒的蛊惑意念，如同加剧的毒液，穿透层层空间，精准地投向那些早已被它标记的脆弱心灵。
营地边缘，田鼠族的族长吱吱猛地捂住了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他的瞳孔深处，那不易察觉的幽绿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圣像的力量像温暖的阳光，试图驱散他脑中的阴冷，但这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
两种力量在他意识里激烈冲撞，邪神的低语变得更加尖锐、更具强制性。
“……他们在遗忘……在安宁……在背叛……唯有力量……永恒……”
“……撕碎那虚假的宁静……让恐惧重生……”
“……传递……信息……定位……”
吱吱的身体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冲动——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打破这该死的宁静，必须回应那赋予他“力量”和“使命”的低语！
机会很快来了。
这日傍晚，营地组织了一次较大规模的采集活动，前往荧光蕈林。
吱吱主动要求参与外围警戒。
他的理由是田鼠族是挖洞的好手，能够快速挖开腐植层，在不伤及荧光蕈根茎的前提下，尽可能为营地采集多一点的物资。
合情合理。
采集过程很顺利。
但在队伍即将返回，经过一片乱石坡时，吱吱刻意落后了几步。
趁无人注意，他猛地用拳头狠狠砸向身边一块棱角尖锐的黑色岩石！
噗！
一声闷响，他的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怎么了？”前面的战士听到动静，回头问道。
“没事！”吱吱迅速将流血的手背藏到身后，脸上挤出痛苦却故作轻松的表情，“脚滑了一下，蹭到石头了。”
同伴不疑有他，嘟囔了一句“小心点”，便转回头继续前行。
没有人看到，在吱吱拳头与岩石撞击的刹那，除了鲜血，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与裂谷本身邪能融为一体的异常能量波动，以他流血的手为中心，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产生了一圈细微的涟漪，迅速扩散消失在空中。
这波动是如此的隐晦，甚至巧妙地绕开了圣像力场最核心的区域。
然而，就在那波动散开的瞬间。
正趴在窝棚边，安静地看着云魁捣药的云沐风，那双银色的竖瞳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小小的身体微微一僵，困惑地抬起头，小鼻子轻轻抽动，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无形的东西。
“阿爷……”他小声地、不确定地扯了扯云魁的衣角，
“刚才有东西，‘啪’的一下……很奇怪……不舒服……”
云魁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营地依旧平静，只有战士们归来的脚步声和喧哗。
他摸了摸孙子的头，只当是小孩子敏感的错觉：“没事，沐风，可能是风吹石头的声音。”
云沐风眨了眨眼睛，银色的瞳孔里依旧残留着一丝困惑，但最终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重新趴了回去。
但那瞬间捕捉到的不协调的邪能波动，如同一个微小的烙印，留在了他敏锐的感知深处。
吱吱低着头，快步跟上队伍，掩藏在阴影下的脸上，掠过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扭曲放松与更深沉的恐惧。
圣像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营地依旧笼罩在短暂的安宁之中。
但一道细微的裂痕，已然无声地出现。邪神的低语，正以另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回响在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