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援助遇阻(1/1)
苏昭带着几位郎中等在码头处,不断踱步,幸好不多时沈砚便也带领一队大理寺官差抵达。
然而却在入口处,被戒备森严的漕帮人拦下。
码头上此时夜霾雾影,难辨情形,但仍能听见阵阵哀嚎与悲鸣。
带头之人手持利刀,寸步不让,各个目光凶狠,出言不逊。
沈砚抱拳而礼,“诸位侠士,我等是受大当家嘱托才来此,听闻漕帮蒙难,望能有所助力。”
“大当家?”忽然一声些许讥讽的声音。
宴平从后方走来。
他的衣衫已然破败,脸上带着尘土混合血迹,历经了好一番波折与磨难的模样。
但眸中犀亮不减,“大当家如今仍卧病在榻,哪里来的机会向诸位官爷求援,此乃我漕帮中事,诸位还是请回吧。”
苏昭禁不住上前一步,“三当家,方才事发我就在现场,究竟何等惨状已然见过,漕帮弟兄再多,但伤情委实惨重,想必也一时难以招架,为何不愿接受援助。”
“苏掌柜。”宴平语气森冷,“我漕帮中事,轮得上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随即侧头,对着两侧的护卫道:“看住他们,放进来一个,拿命抵。”
“你!”苏昭气结,“三当家,我不明白,难道漕帮人的命比你这些规矩轻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官家安的什么心?”宴平扬起一侧唇角,映衬他那只灰白无彩的瞳仁和纵贯的疤痕,在幽暗中显露出别样的凶厉,“往日里油水捞得还嫌稀,偏要在此时趁乱打劫?”
“老三,不得无礼。”宴邈从不远处闻声而来。
他对沈砚恭敬一礼,随后道:“官家不辞辛劳到此,我漕帮感激不尽。”
沈砚回礼,“二当家,三当家,我等确实一派诚心,绝无他意,如今最关要的便是救治伤员,抢一点时间,就可能多一点生机,还望莫要再拖延下去。”
宴平嗤笑一声。
宴邈望他一眼,但仍看回沈砚道:“大人随我来吧。”
“不准。”宴平沉喝一声,斜一步挡在他二人身前。
宴邈抬眸,言辞无波,“老三,你连我的话都要违抗?”
“二哥,你与我之间,说得上违抗?”宴平道:“你我二人,分工而治,大当家何时明确了谁上谁下,谁先谁后,就因你虚长几岁,我称你一声兄长,就能枉自托大?”
宴邈被这话激得眸中一荡,但勉力咽下个中情绪,维系着平波声色,“老三,你如此百般阻拦,可当真只是为了漕帮考量?”
“二哥这是何意?”
“这座祭台,从搭建起,便是你在操持,为何会突然塌陷。”宴邈跨前一步,与他平目而视。
“你们两个,是想叫人家官人来看咱们漕帮的笑话?”身后不知何时伫立的人,声音虚微,却让针锋相对的两人齐齐一震。
苏昭回头,只见来人全身裹在斗篷中,即便如今已是炽暑时日。
而他露出的面容消瘦沧桑,皱纹深刻,几乎到了皮贴骨的程度。
衣衫在风中空荡摇曳,唯有一双眼眸仍绽着精锐之色。
“大哥,你怎么来了。”宴邈疾步走到他身侧,搀扶在侧。
苏昭惊谔难掩,市井中那些壮丽宏大的传奇之说中,威震一方的水中霸主宴平山,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三儿,向官家求援一事,确为我之意,你且带大人们前去处理,一切事宜以救人为大,容后再议。”宴大当家的话语坚毅十足。
而饶是再过桀骜的宴平,面对这个在他落魄无路之时伸出援手,且将名中一字赐与他的尊长,终于还是弯折下挺拔的脊背,道一声:“宴三领命。”
随即宴平抬手一挥,周遭帮众撤后。
他又面向沈砚,转手而引,“请。”
沈砚对着宴大当家躬拜一礼,“大当家保重身体,我等定尽全力。”
随后带队前行。
宴大当家却是步下踉跄,似是仅站立便已用尽全力,宴邈稳稳托住,“大当家!”宴邈语气中尽是不忍。
“无妨。”宴大当家沉声道:“你也去吧,无需陪我。”
宴邈张了张嘴,想争辩,但终归也只是垂首道了声是,便向着同样的方向而去。
宴大当家伫立原处,看着不远处那一派尘烟弥散,喧嚣不断之地,忽而深重地叹息一声。
随即回身,看见了仍留顿在原处的苏昭。
“你是……苏昭,苏掌柜。”他只迟疑了片刻便说出苏昭的名讳。
苏昭一怔,“大当家竟识得小女。”
宴大当家露了抹清浅笑意,“在我漕帮出入自由的女子,并没有几位。”
苏昭颔首而礼,“苏昭多谢大当家一贯纵容。”
“苏掌柜,你刻意留在此处,总不是为了与我客套。”
方才见到宴大当家到临,苏昭与沈砚便暗中交换了神色。
于是她悄然退后,不再声张,一应注意由沈砚吸引。
待到众人散去,再择机与宴大当家相谈。
只是宴大当家的神情里,并无异样。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苏昭也不再故弄玄虚,单刀直入道:“想必也逃不过大当家的眼,我等近日在查之事,与五年前的远平号相关,一直想找机会面见大当家,亲问当年的真相为何。”
“远平号……”宴大当家轻念这三字,“苏掌柜缘何非要将这陈年之事翻起不可?”
“大当家。”苏昭凑近一步,这才看清,月影之下,宴大当家面色泛青,几乎毫无血色,与此前所说的康复显然不符,她低道:“我知道远平号所运之物为何,如今它重现世间,势必引起祸患,而它背后还牵扯着我的两个家人,我必须探查清楚。”
宴大当家仍是平静而望,眼眸似两轮垂月,看清她眼底心头一般,“今日实属不便,改日诚约苏掌柜详谈。”
苏昭知道多说无益,只好也抱拳一礼,便跟着奔去处置。
行至一半,她又忍不住回望一眼,宴大当家仍伫在原处,衣衫翩跹,似要乘风而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