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赤缨枪(17)(1/1)

连着两夜通宵达旦地追查、布防,程庭芜眼下只觉得眼皮重得像挂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其余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疲惫。

“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歇口气吧。”

贺云骁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大家纷纷点头,沿着街边慢慢走了半条街,终于看到一家冒着热气的面馆,掀开门帘走进店,老板连忙迎上来。

“几位客官,里边坐!要几碗饸饹面?”

“六碗羊肉臊子饸饹面,不要太多辣子。”

“好嘞!马上就来!”

程庭芜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不多时,老板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碗过来。

粗圆的饸饹面浸在琥珀色的羊汤里,面条是用特制的饸饹床子压出来的,筋道滑溜,裹着羊汤的鲜气。

面上铺着一勺油亮亮的羊肉臊子,肥瘦相间的羊肉炖得软烂,咬一口满是肉香,还撒了把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油,热气一冒,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程庭芜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

面条嚼着带劲,羊汤鲜而不膻,混着辣椒油的香辣,从舌尖暖到胃里,连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口热面驱散了些。

梅映雪小口啜着汤:“这面真不错,羊汤熬得够味,肉也不腥不柴。”

大半碗过后,程庭芜忽然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赵家这几个死者的死因,有些门道在里面?”

贺云骁抬眸看她,放下手里的面碗:“你发现什么了?”

“赵老爷是被枭首,大少爷是被腰斩,二少爷和三少爷是被贯耳……”

程庭芜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思索,“一开始只觉得手段残忍,可连着看下来,总觉得这些死法不像是随机选择的。”

话音刚落,贺云骁便接过话头,眼神沉了沉:“的确,这些……都是军营里处理叛徒的手段。”

梅遇青疑惑道:“军营里的规矩?怎么说?”

“枭首,是对通敌叛国、背叛主帅者的惩处,砍下头颅示众,以儆效尤。”

“腰斩则多用于临阵脱逃、坏了军纪的士兵,让其在痛苦中死去,警示他人不可畏战。”

“至于贯耳,多是针对泄露军情、私通敌人的斥候或传令兵,用利器贯穿双耳。”

贺云骁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特意补充道。

“不过传统的贯耳之刑,只是用短刃或铁签贯穿耳廓,目的是惩戒与羞辱,虽会致残却未必致命。”

“可昨晚赵家两位少爷所遭遇的,和这传统贯耳根本不是一回事。”

“赤缨枪直接从耳朵贯穿整个头颅,一枪钉穿两人,力道又狠又准,一击毙命。”

程庭芜闻言点头:“确实,当时枪头直接刺穿了颅腔,两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这器灵不仅沿用了军营惩处的名目,还把手段升级,由此可见,他对赵家人的怨念已经深入骨髓了。”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

经历了前面几桩案子,众人早已不敢轻易妄下定论。

高文州接过话头道:“之前赵家人说起先祖事迹时,眼神里的骄傲做不了假,听着也不似刻意隐瞒什么关键信息。”

“依我看,这事儿大抵是桩被时光埋了的旧怨,只是年代太久,赵家后人也不知情。”

“如今赤缨枪里的器灵醒了,这桩旧怨,才被重新翻了出来。”

他说着,将碗里最后一口饸饹面扒进嘴里,却还是觉得腹中有些空落落的。

抬头瞥见邻桌客人碟子里摆着的糖糕,便扬声朝柜台后的老板招呼:“老板,再来一份佛手糖糕!”

老板应了声好,不多时便端着一碟糖糕过来。

那佛手糖糕做得精巧,每一块都捏成半开的佛手模样,外皮是揉了猪油的起酥面,层层叠叠,泛着金黄的油光。

咬开一口,内里是细腻的豆沙馅,还裹着些许核桃碎与桂花糖,甜而不腻。

豆沙的绵密、核桃的香脆与桂花的清香在嘴里交融,外皮酥得掉渣,咽下去后喉头还留着淡淡的甜香。

高文州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这糖糕做得地道,面发得够软,豆沙也没放太多糖,配着刚才的咸面吃正好。”

说着将糖糕往桌子中央推了推,“你们也尝尝,吃点甜的心情好。”

众人闻言,纷纷伸手,各取了一块。

等吃完糖糕,程庭芜擦了擦嘴角,看着窗外渐渐升高的日头,提议道。

“我们连着熬了两夜,眼下身心俱疲,不如先回客栈休息整顿一下。”

“白日里人多眼杂,器灵作乱的可能性比夜里小些,官府那边有捕快值守,暂时能护住赵家亲眷。”

“入夜后我们再去官府,重点保护剩下的赵家人,尤其是四少爷。”

贺云骁闻言,抬手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

“那赤缨枪就先交由我保管吧,若有任何异动,我第一时间喊大家。”

众人闻言皆无异议,收拾好东西,便起身往客栈走去,陆檀渊和贺云骁并肩走在最后,脚步放缓了些,随意闲聊起来。

陆檀渊侧头看了眼身旁的贺云骁,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你先前不是说自己是御妖师吗?”

“我当初跟着你,原以为是要四处斩妖除魔,对付那些伤人的精怪妖兽,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跟在几个狩灵师身后,围着一柄古枪里的器灵打转。”

“都说隔行如隔山,我们这一身御妖的本事,到了这类案子里,能施展的空间可不多。”

贺云骁听着,语气平和:“御妖师的本分是捉妖,狩灵师的职责是镇灵,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都是为了保护百姓,斩杀那些为祸人间的邪祟罢了。”

“管它是妖是灵,只要危害到人命,我们便该出手,至于用的是御妖的法子还是狩灵的手段,倒不必分得太细。”

陆檀渊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追问道:“对了,先前事出紧急,我一直没来得及细问。”

“你与程姑娘她们,到底是如何相识的?”

“看你们配合得这般默契,想必是相识了有一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