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母亲逼婚(1/1)
待Stillwell将军终于明白过来,三个旅的整编已经完成。战区的局势也悄然生变,这几支部队名义上归属他指挥,但上面还压着两座大山!
由于第五军主力悉数调离,此地的核心力量已由另一支主力军主导。因此各部暗中都认一位“隐形长官”。那就是原属部队的张军长,再加上战区罗司令,这五万多人的头顶,竟悬着三位发号施令的上峰!
林译现在只觉得脑壳生疼。这该死的管理机制!国难当头,爱国青年不在少数,可他们的一腔热血,就是在这样的官僚习气下被慢慢消磨殆尽的。以至于战后,他们极度厌恶跨级指挥,眼中只有自己的顶头上司。
林译觉得自己必须喘口气,急需要缓一缓,否则这口憋闷的浊气,真要把他的心堵炸了。
他独自坐在营帐外抽烟,远远的望去,身影格外孤寂。龙文章在远处默默观察着,拍了拍身边的要麻:“我说李连长,咱们旅座这模样,看着心事可不轻。”
“啥子心事重重哦,硬是憋得要炸膛咯!几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天天跟我们这帮泥腿子滚到一堆打仗,心里头不晓得好烦闷。屋头有婆娘不能陪,跟我们混,他咋个高兴得起来嘛!”要麻挤眉弄眼的,一脸坏笑。
“可不咋地!没个媳妇儿哪成啊?老子都快憋的撒不出尿来了。你说他挺大个官儿,咋还能憋成这副熊样儿?”迷龙叼着草根,躺在竹椅上瓮声瓮气地搭着茬。
“一个个的没个正经样,背地里嚼啥舌根呢!都给额等着,看额不去跟那小林子说道说道!”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突然冒了出来,紧跟着就是郝兽医带着火气的数落。
不辣刚要张嘴调侃两句,眼角余光瞥见他身后的小醉早已红透了脸,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给大伙一个眼神,众人一瞥慌忙整了整衣衫,纷纷起身站好,一脸尴尬地摆着手,催着郝兽医快些走。
“呵呵,夫人您甭往心里去,这帮碎娃都是些粗人,没念过啥书,说话没轻没重的,您千万甭介意。”郝兽医没理他们,扶着林妈妈就往营帐那头走。
“不搭界的,”林妈妈笑得温和,“都是咱们华夏的好儿女,他们是英雄,是打鬼子的大英雄啊。”
看着林妈妈和郝兽医离去,不辣咧嘴一笑:“成了!旅座他娘把小醉带来了,今儿晚上可有好戏看喽!”
要麻大笑:“那是!今晚怕是要唱一曲相思……”
“嘀嘀咕咕什么玩意?旅座的母亲今个跟郝兽医跑到战场上看儿子来了。你们背后说些什么哪!散了散了,各自归队。”
闫森跟在后面,急匆匆的大喝一声,打断了不辣的话。见他嬉皮笑脸的,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正在咬耳朵的要麻屁股上踹了一脚,“别人或许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就不知道收敛着点说话!”
“我又不是马王爷,浑身都长起眼睛。哪个晓得旅座的婆娘、老娘都来了嘛。我又没说啥子坏话,你们问哈大家嘛。”要麻挠着头咕哝了一句,就赶忙跑起走了。
谁也说不清郝兽医到底告没告状,一个个都不肯挪步,生怕他真不顾情面钻进去递话。待见他走出来,众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嚷嚷:“你这老小子,没把弟兄们卖了吧!”
“额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有闲心嚼你们舌根?倒是你们自个儿该好好掂量掂量,这事儿做得对不对。”
郝兽医说着拉开背包,“啪”地一拍,示意里头的信,“这是额取回来的,旅长让军部给发出去的,都给你们报了平安,也往屋里寄了钱。一个个的不知好歹,真该挨顿揍!”
此话一出,好些个士兵立刻把郝兽医团团围住,唯独溃兵营的众人,悻悻地、无声地散开了。
他们心里明镜似的,家书?那是别人的念想。有人大字不识一箩筐,有人从未提笔写过只言片语,还有人,早把自己当成了已死之人……
实际上,林译手里扣下了两封信。一封是郝兽医的,另一封,是孟烦了的。就连他自己的家信,也压下了两封没发。
前者是怕两人伤心,后者无非是怕家里担心。未曾想,这反倒让母亲悬了心,借着郝兽医这次上前线领物资的由头,硬是搭车颠簸了几百里来看儿子了。
“妈?小醉?你们怎么来了?” 林译见到她们,心头猛地一紧,又惊又愧。她俩都是顶顶晕车的人,那两张煞白的小脸,便是这几百公里风尘颠簸最直接的证据。
“侬的信呢?影子都没见!倒是电台消息灵通得很,刚讲侬打了大胜仗,上头还表扬侬。再讲下去,我伐来,新妇(儿媳妇)小醉要急煞了呀!人家惦记侬,非要来看看侬。”林妈妈连珠炮似的责备着儿子,这一番吴侬软语,让一旁早已能听懂的小醉,脸上飞起了红云。
“我…这不是忙吗?鬼子说来就来,部队说动就动,哪来得及报平安?如今部队扩编,更是焦头烂额。好了好了,是我疏忽了,害你们受这罪。”林译满心愧疚的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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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要真懂事体啊,”林妈妈才不管这些解释,她日日悬着的心,难得见到儿子,这桩顶顶要紧的事,今天非逼出个眉目不可,“早点同小醉把事体办掉!爽爽气气!给林家留个根苗,我以后见了侬爸爸,也好有个交代!”
林译整个人僵在原地,怎么一见面还是这档子事!他正左右为难,额角都沁出汗来,营帐帘子“唰”地被掀开。
闫森带着几个团长,呼啦啦全涌了进来!“旅座!”闫森嗓门最大,满脸促狭的笑着,“伯母可发话了,今晚就摆酒!弟兄们家伙事儿都备齐了,您赶紧拾掇拾掇,体体面面拍张照,这喜事它不就定了嘛!”
林译又急又臊,连连摆手,“胡闹!简直是胡闹!走走走,都出去,别在我这儿添乱!”
闫森却是有备而来,双手一摊,那神情活像吃定了林译:“嘿,旅座,您瞧,张团长的未婚妻也到了,我屋里头那口子也来了。小张当初可是为了打鬼子,连洞房都没入就跟着队伍走了!我呢?一直欠媳妇一场正经八百的婚礼。今儿个这现成的喜堂,天时地利人和,您就说,这婚,咱办是不办?”
他身后的军官们也跟着起哄,眼神里全是怂恿和期待。“阿译,”林妈妈眼见“援兵”声势浩大,立刻拉住儿子的胳膊,软语劝道,“听妈妈的话,早点把事体办了,妈这颗心啊,才能放回肚子里去。”
就在这七嘴八舌的当口,一个细若蚊蚋、带着点委屈的声音低低响起:“我…我…是不够好吗?”
小醉始终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根针,直直扎进林译心里。
林译猛地扭头看向她。只见她咬着下唇,那副泫然欲泣又强忍着的模样,让他心头狠狠一揪。
他知道,自己若再固执下去,这无声的委屈,怕是要化成真真切切的伤害了。目光扫过母亲殷切的脸,掠过闫森等人无声的逼视,最后定格在小醉绞紧的手指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所有挣扎和顾虑,终于,极其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