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三堂会审(1/1)

薛府外头巡逻的婆子敲响手中的一轻二慢,雪梅正好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就见姑娘简单披着一件素衣坐在灯下,手中拿着徐娘子送过来有问题的掐丝珐琅。

她将热水盆放在架子上,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劝道:“姑娘,三更了,早些睡下吧,明早起来弄也是一样的。”

奚春细细摩挲半天,大致将有问题的掐丝珐琅分成好几块,有掐丝变形的,银丝断裂,和釉面开裂珐琅脱落等问题。

手指细细的在上面摸了许久,沉思想,这珐琅都被自己上了一层透明的树胶,按理说不会出现这问题啊。还有掐丝断裂,自己用了快两个月的都没断,为何这次的有问题,她也怀疑过是不是人为,可瞧这珐琅分明是自然脱落。

奚春深深吸了一口气,修剪圆润的指甲在干裂的釉面上刮蹭好几下。

雪梅一把将姑娘手中的东西抢过来放置在一边,拧着眉头劝:“姑娘,早些睡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方不违天时,这些东西明早起来一样弄。”

奚春好脾气的笑笑:“好,听你的,确实该睡了。”

伺候姑娘洗漱后,二人齐刷刷的上了床,雪梅睡在外侧,方便明日早早起来指挥小丫鬟做事,她俯身将床帐外面的灯绞灭了,脑袋躺倒枕头上,反而不困了,她翻身盯着姑娘,轻声道:“方才我去问了柱子,他说是徐娘子身边人出来通知的,说徐家会送姑娘回去,叫他先将有问题的掐丝珐琅带回去就成。”

“柱子那孩子没心眼,自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奚春涣散的目光一点一点聚拢,打气精神:“这是为什么呢?明知道将人打发回去了,徐娘子也不主动派车。”

雪梅嘴一努:“能有为什么,估摸着咱们回不去这个消息就是那人告诉徐郎君的,不然为何这般巧,都一更了,出来送我们,这人有这么好心。”边说边将自己后脑勺的卡子取下来,顺势将耳饰放在枕头底下。

脑袋埋在姑娘脖颈上,嗅着独有的香气,发表一番自己的见解:“正所谓千金难得,知心难觅,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常常将绝色美人娶回府,不过十天半月就抛在脑后,任人磋磨。”

“姑娘还是要寻个靠谱能顶天立地的好郎君,纵使那徐家的权势能翻天,可深宅大院又岂是好呆的。我瞧那徐娘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同姑娘说话严苛,面对尚书大人又是小女儿情态,可见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姑娘手中有银两,可别被那些迷走了。”

奚春双手放在雪梅脊背上,摸着她滑腻的丝绸里衣,明知故问:“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雪梅染着大红丹蔻的指甲嗔怪的戳上她胸膛:“我是怕姑娘你被徐娘子送来的几大箱子珍宝迷了眼,你且瞧着,明儿个大娘子和老太太就要过问了。”

她知道雪梅说的是什么,原以为徐娘子将有问题的物件送回来就行了,谁料一同送了四口脱胎漆器百宝箱,也不知柱子这蠢东西是怎么想的,光看那箱子表面,也不可能是自家送过去的。

他可倒好,傻乎乎的全驼回来了,驼回来就算了,还大摇大摆叫了好些人帮忙,都知道奚春给赏钱大方爽快,那些小厮几乎是争抢上了,这箱子也未上锁,里头的东西搅的全府人都来看热闹。

想起这事奚春就是一阵头疼,又觉得有些话说的挺对的,不怕对手厉害,就怕身边人犯蠢。“你说的我如何不知,我可没有好为人师,给纨绔子弟当贤妻的劲头,娶妻娶贤,嫁郎君何尝不是,雪梅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见姑娘是懂的,雪梅也就放心了,缓缓合眼,忽不住想到什么,下一秒蓦然睁开:“姑娘,我明天找我娘要两个机灵点的小厮,柱子还是挪到里头干些浆洒活计吧。”

“你娘是府上的老嬷嬷,看人眼光毒辣,我心且放下了。”奚春话语声隐入黑暗:“我身边有你有赖嬷嬷为我谋划,当真是幸事一桩啊。”

第二日果真不出雪梅所料,薛老太太身边的漆嬷嬷亲自来请奚春了,连带着将薛明珠也一同请过去了,瞧那架势,颇有三堂会审的场面。

奚春立即就萎了,只得将手中东西放下,跟着漆嬷嬷离开了,早知道来的如此快,她就多吃点早饭了,都没吃饱。

一路上薛明珠也是嘴唇踌躇,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可碍于漆嬷嬷在身旁,也只能闭嘴,算了等会儿也能听见。

到了福安堂后,人还真不少,上方安坐薛老太太,靠左边是大娘子,依次往下是另外二位娘子,就连薛珠珠和薛女女也到了,也就是这场戏的主角姗姗来迟,奚春乖巧的挨个问好,坐下时和薛女女眼神对视一番。

薛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没有犹豫,直接进入正题:“阿春,昨日左尚书的夫人送了你不少好东西,我倒是不清楚,你何时同徐家如此亲近。今早,我听外头几个闲婆子嚼舌根,说昨晚你坐徐郎君的轩车回来的。”

“外祖母今儿个叫你来,就是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奚春不紧不慢的起身,拱手行礼,昨晚睡觉前早理顺这逻辑了,脱口而出:“外祖母,我昨日去拜访徐娘子实在事出有因,全因她购买一批我铺子里的货物,说是出了些问题...........就是这样,我同徐娘子更是不熟捻,我也不知为何她送我如此多东西,东西我早打发人给她还回去了,想必是送错了。”

薛老太太手臂斜靠在软枕上,步步追问:“那这徐郎君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人行事乖张暴戾,上有官家这个亲舅舅为其撑腰,我从不知他同哪家贵女如此亲近。”

说到这,奚春可就来劲,双手指天恨不得发一场毒誓:“外祖母,那人我真就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元宵节,那人莫名闯入我和四姐姐所在的厢房,还坐下吃了几杯子酒,言语多有不屑,这些四姐姐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