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丹阁抵债(1/1)
“什么?赎罪?!”白秋雨眼睛瞪得溜圆,差点没跳起来,“我赎什么罪?韩师可从来没跟我提过这茬!”
沈念微和夏明玥等人也纷纷看向那位手持锄头的墨长老,目光中满是好奇与不解——谁都没想到,白秋雨千里迢迢来到阳明书院,竟是为了“赎罪”?
“呵,”墨长老嗤笑一声,慢悠悠放下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韩小子要是提前告诉你真相,你还肯来吗?”
他抬眼看向白秋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想知道这背后的曲折?”
白秋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拱手道:“还请墨长老告知小子一二。”
墨长老说道:“当年韩牧司入我阳明书院,进剑阁修习剑道。他天资卓绝,又肯勤修苦练,年少时便已名动四方,与儒家另外三门的真传弟子并称‘四大儒子’。”
“他们斩妖除魔,庇佑百姓,光大儒门,可谓一时佳话,流传天下。”
说到这儿,墨长老脸上浮现出几分自豪,可随即又化为一声长叹,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
“后来魔门圣女出世,以凡人血肉练功,祸乱天下。儒家四子奉命出手,多次与她交锋。可谁料……几次往来,韩牧司竟与那魔门圣女生出情愫!”
“啥?!”白秋雨嘴角一抽,“韩师他……玩得这么刺激?”
沈念微也小声对夏明玥嘀咕道:“韩都监看着挺正经一人,原来少年时也这么野?”
夏明玥轻叹:“正魔相恋,从来都是孽缘。”
墨长老咳嗽几声,打断他们的言论,继续说道: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当时正值书院选定新任夫子,而其他门派年轻一代围剿魔门圣女,韩牧司竟放弃争夺夫子之位,御剑万里前去相救……结果中了埋伏。他虽浴血杀出,那圣女却为救他身受重创,濒临死境。”
他说到这里,语气低沉下来:“后来韩牧司走投无路,只得来我丹阁求取六转金丹救命。阁主见他痴情,终究心软,将金丹赐予他救那圣女性命。”
白秋雨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那然后呢?”
“丹药虽保圣女不死,她却成了活死人,被其父带回魔门。而韩牧司也因此事自逐出书院,辗转寻找鬼谷一门欲报仇,却无果,最终投入大齐边军,后又被贬至沅州……若无圣旨,终身不得出城百丈。”
墨长老摇头苦笑,“那枚金丹,可是丹阁百年才能炼出一枚的宝贝啊……”
“想不到韩都监年少时竟如此敢爱敢恨……”沈念微眸光闪动,低声对夏明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份胆魄,当真令人惊叹。”
夏明玥轻轻摇头,眼中带着几分唏嘘:“情之一字,最是难解。纵使明知是劫,偏偏甘之如饴……韩叔这些年隐居沅州,怕也是心结难消吧!”
白秋雨听罢,苦笑一声:“所以韩师送我来,是为了替他还上六转金丹的人情?”
“正是。”墨长老颔首,“那小子心中有愧,才把你送来抵债。恐怕……也是想借你之身,弥补他当年未能成为夫子的遗憾。”
须知“夫子”一称,并非寻常师长,而是阳明书院院长的尊称,一如墨家之首谓之“巨子”。
若想成为夫子,须先入内院,再晋升为核心弟子,其次是真传弟子……待成为“儒子”之后,方有资格参与“百儒论道”,角逐夫子之位。
“他又坑我!”白秋雨简直气笑了,“自己欠的债、,遗憾的事,倒全推给我来还、来做?真不愧是他!”
少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既然答应了韩牧司,这坑他不跳也得跳。
可越想越气,便在心中将韩牧司臭骂一顿,方一泄心中不爽。
“他也真瞧得起我,让我竞争夫子,也不怕我被压折了腰。”
“师尊,我看好你,将来你必是成为夫子的男人。”沈念微在一旁掩唇轻笑。
白秋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少年人,他既看重你,自是信你为可琢之玉,你不必妄自菲薄。”墨长老不再多言,取出一块“石中花树”递给他,“韩小子称你炼丹天赋不凡,且让老夫瞧瞧是真是假!”
白秋雨刚接过那块奇石,石面突然震动,转眼间生出一株苍劲古树,开花、结果,一气呵成!
四周围观的学子纷纷涌上前来,满脸震惊,一时间哗然之声四起。
要知道,丹阁收徒的首道门槛,便是令石中开出一朵小红花——仅此一关,就已筛去八成应试之人。
而石上生树者,放眼整个丹阁,数代弟子加起来亦不超过二十人。
至于树能开花者,纵是算上诸位长老,也绝不超过五指之数。
而如今,他们竟亲眼得见——非但花开,更结出了硕果!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观。
“好、好、好!”墨长老连道三声好,激动得胡须直颤,“那枚六转金丹给得值!韩小子总算做了件正经事,给我丹阁送来如此奇才!”
他一把抓住白秋雨的手腕,霎时间眉头紧锁:“你气海洞天被废了?”
“此前遇敌,不幸被毁。”白秋雨语气平静。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目光中有惋惜、有嘲讽,也有幸灾乐祸。
白秋雨却恍若未觉——反正距离气海恢复之日不远,他懒得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夏明玥此时嘴唇微动,以秘法向墨长老传音,诉说相关详情。
“什么?他是李济川的徒弟?”片刻后墨长老神色一凛,张口说道。
“是,如假包换。”夏明玥点头回答道。
“此地人多眼杂,我带你们去见阁主,当面交谈。”
墨长老不再多言,大袖一拂,一阵狂风卷过,几人顷刻间便落在丹阁门前——正是阳明书院秘传“大御风术”。
与此同时,沅州城,兵马都监府后院。
韩牧司正与六戒和尚于凉亭中对弈。
这六戒执白子,与韩牧司杀得有来有回,丝毫不落下风。
他学棋不过数日,竟能与韩牧司下得“难分难解”,还被对方盛赞为“千年一遇的棋道天才”,甚至扬言其将来可与天下第一棋王争锋。
也不知究竟是六戒当真天赋异禀,还是韩牧司自己的棋艺实在稀疏平常,竟看谁都像天才。
这一通浮夸的赞誉,让六戒一连高兴了好几天,从此日夜抱着棋谱研读,连伤养好了,也不急着去神都寻白秋雨。
他一心苦练棋艺,只求早日击败韩牧司——仿佛赢了这位“高手”,便真朝着那棋王之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此刻,韩牧司手持黑子,却忽然连打十几个喷嚏。
六戒笑道:“韩都监,这是有人惦记你了?”
“哪是惦记,怕是那小子正在阳明书院骂我呢!”韩牧司揉揉鼻子,似笑非笑,“算算时日,白秋雨应该见到墨长老了,我那点老底……估计全被抖出来了。”
六戒顿时来了兴趣:“可否说给小僧听听?”
韩牧司便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最后笑道:“总之,我让他去阳明书院,一是替我还债,二是替我圆梦。那小子就算不情愿,也没法推脱了~”
六戒摇头咂舌:“可怜白秋雨千里迢迢赶去神都,竟是被你卖了……啧啧,现在怕是一肚子火没处发吧?”
“谁说不是呢。”韩牧司落下一子,又连打几个喷嚏,惹得六戒哈哈大笑:“韩都监,您这可真是自作自受啊!”
午后,白秋雨与夏明玥从丹阁走出。
他手中多了一只锦盒,里头是墨长老所赠的灵药。
他如今身份已是阳明书院正式学子,表面上是这一届丹阁首徒、风光无限的大师兄,而实际上……却是个签了“卖身契”、需以除草打杂来抵偿师债的“杂役弟子”。
此番回去,只等正式开学那一日,便来正式入读。
“明玥姐,阁主为何非要师尊当大师兄?这分明是挖坑给他跳、拉仇恨啊!”
沈念微忧心忡忡:“现在整个丹阁都知道师尊气海被废,却担当大师兄……那些新生怕是不会服气,更何况那些老弟子也看不顺眼吧!”
夏明玥轻叹:“我也没想到丹阁阁主会来这一手,怕是想试试白秋雨的手段,以及炼丹的天赋,是否能镇压住这一届丹阁弟子吧!”
白秋雨却是一笑置之,目光掠过远处的药田谷地与忙碌的丹阁弟子,非但不惧,反露出几分戏谑之色:
“坑我?无妨,横竖也不是头一回了。大师兄这位子——”他语锋一转,从容中带着三分笃定,“我既坐得,便自然守得。”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微微眯起眼,像是早已瞧见了往后风波不断的书院日子,嘴角轻扬:
——韩师啊韩师,你扔给我这么个摊子,我若不好好“发挥”一番,岂不辜负你这番“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