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荒原血誓(1/1)

天微亮,灰白的晨雾吞噬了远近的一切。

床榻上的白秋雨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丫头……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方才梦境中的画面仍在脑海中翻涌,叶弦歌深陷重围,慕北辰力战而亡,鲜血染红荒原。

“梦是反的……一定是反的。那丫头机灵得很,又有慕北辰在身边……绝不会出事。”

人被噩梦惊醒,再无心睡眠,他手持鱼牙刀在庭院中舞刀。

晨风凉薄,秋叶纷飞。

他将斩虚刀法从头练起,十遍,百遍,直至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一袭黑衣。

远方,一轮旭日缓缓升起,金光洒遍山川湖海。

而万里之外的西荒,却仍被血腥与杀机笼罩。

荒原之上,马车残破不堪,车辕上溅满了尚未干涸的血迹。

慕北辰持剑立于车前,一身衣袍早已被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从昨夜到天明,他独自一人守在此处,剑未折,人未退。

在他身边堆着一座小山似的尸体,而远处却有更多的敌人在虎视眈眈。

此刻,他缓缓抬剑,剑锋扫过面前重重围堵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却依旧掷地有声:“一群藏头露尾之辈……也配斩杀我慕北辰!”

众黑衣人被他气势所慑,竟不约而同后退半步,无一人敢直视他灼灼如焰的目光。

人群忽然向两侧分开,三名黑衣人缓步走出,他们并未蒙面,却各戴一张黑铁面具,气息明显比周围人更阴沉危险。

中间那人冷笑一声,声音如同刀刮铁锈:

“慕北辰,我敬你是条汉子。一夜之间,你斩我百人……可你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怕是连举剑都费力了吧!”

他向前一步,声音诱惑如蛇:“只要你交出西荒剑主之女,我可饶你不死。”

慕北辰嗤笑,一口血沫吐在地上:“放你娘的狗屁!你们三大剑墓的人,真以为遮住脸、藏住气,我就认不出了?”

“有本事摘下面具,让老子看清楚你这张烂脸!待我家少主继承剑主之位,必踏平你三座剑墓,断你剑道,一统西荒!”

“何必与这将死之人废话?”右侧头目声音尖锐,“取他头颅,正好给我当尿壶!”

“杀。”

左侧之人言简意赅,杀意已决。

就在此时,马车帘子被一只素手轻轻掀起。

叶弦歌稳步走出,一袭青衣尚染着血,脸色苍白,眼神却冷如极寒冰川,缓缓扫过面前重重敌人。

“今日,我叶弦歌在此立誓,”她声音清越,却字字如剑,凿入每个人耳中,“此生必以手中之剑,踏平三大剑墓,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她反手拔出深插入腹的断剑——那是昨夜为救一老妇所中的暗算,谁料那妇人竟是剑墓眼线。

若非慕北辰反应快,若非她怀中还有白秋雨所赠的观主金丹,她早已命丧黄泉。

此刻她以断剑指天,行的是西荒剑道最郑重的大誓之仪。

西荒之地,东临妖土,北接草原王庭,荒芜贫瘠,小国林立,这百年来征伐不断。

唯剑道盛行于世,四大剑墓各据一方。

百年前,西荒剑墓曾一剑压三墓,几近一统西荒,却遭三大剑墓勾结外敌,联合围杀。

上一代剑主叶弦歌的祖父,为护最后血脉,一剑独战五大强者,最终施展禁忌剑术,与敌共殉于戈壁海,才换来西荒剑墓百年苟延。

如今剑墓遗族隐于荒原深处,苦待剑主传承重启,誓要以血洗尽百年之仇。

“少主,属下慕北辰愿以此残躯、此生修为,助您回归剑墓!”慕北辰回头看向叶弦歌,朗声大笑,豪气冲云。

叶弦歌直视他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模样,心头如被刀绞。

“北辰叔……”

她声音微颤,是痛恨也是自责。恨自己昨日心软中了陷阱,更恨自己如今还不够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搏命。

“这小畜生,果然还没死,竟然还发下剑道之誓,如今,绝不能让她回归剑墓!”中间的头目,握紧长剑,咆哮道。

“杀啊,不死不休!”身旁的头目,嘶吼道。

刹那间,三座剑阵在荒野上凝聚而成,剑光璀璨夺目,狂风大作。

马车旁,慕北辰缓缓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双目血红,长发乱舞,“少主,你不是要学我那一剑么,接下来,你且看清楚,我慕北辰绝不辱没此剑。”

“韩叔,我且为你奏一曲,陪君血战到底。”

叶弦歌取下腰间竹笛,一首战曲冲天而起,穿透荒原的风沙,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冷冽的剑意与不退的决绝

【君之剑,尊道义,护苍生,斩妖邪……】

“好!有此战曲相陪,吾道不孤!”

慕北辰放声长笑,再度催动剑诀,身形缓缓浮空十丈。

刹那间,他满头黑发尽化雪白,周身剑气奔涌如沸!

三大剑阵亦同时发动,璀璨剑光结成杀网,狂风呼啸,沙石惊走,仿佛整片荒原都要被这三座剑阵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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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三名头目齐声大喝。

慕北辰眸中血色更浓,他并指抹过剑锋,鲜血浸染剑身,人与剑竟合而为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流光——

“破!”

一剑既出,天地皆寂。

三座剑阵应声崩碎!近百黑衣人被剑气掀飞,三名头目亦被震得踉跄后退,面具碎裂,露出真容。

中间那人脸上剑痕交错,正是当年被叶弦歌之父所伤。

他们骇然望向半空中那道白发飞舞的身影,失声惊呼:“他竟真的练成了那一剑?!”

“葬剑之术……他燃烧性命换这一剑之威!”

“给我死来!”慕北辰怒吼一声,剑光再展,如星河倒泻,直斩向剑墓众人!

“妖土莫非要一直袖手旁观不成!”满脸剑痕的男子,咆哮道。

就在此时——

一声妖异的长笑自千丈外传来,声音不大,却压过所有剑啸风声:

“啧啧啧……三大剑墓联手,竟连一个弃徒都拿不下?百年过去,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话音未落,一道山岳般的巨影,猛然从深渊中跃出。

轰隆!!!

大地震颤,气浪掀起漫天沙尘。

一头堪比小山的巨猿捶胸咆哮,妖气弥漫如实质。

而在它肩头上,懒散地坐着一名银袍男子,正似笑非笑地望向下方。

若是白秋雨在此,定会一眼认出——这正是当日在观主墓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银啸妖王。

巨猿咆哮一声,妖爪带起腥风,拍向叶弦歌!

“无耻!”

慕北辰厉喝,化作流光疾掠而回,一剑格开妖爪,自己却被震得连连后退,鲜血自唇角溢出。

银啸妖王却看也不看他,只是慵懒地伸展了下身体:“本王若真出手,她早已是个死人了。”

他目光一转,落在叶弦歌脸上,忽然微微一怔。

叶弦歌同样怔怔望着他脖颈,那里悬挂着一枚古老的银色狼首项链。

这项链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年少时从一个西域商人摊位上买来,亲手挂在一只小狼崽脖子上的。

后来观主说,狼崽被野狗咬死了,她还伤心了很久。

直到之前听白秋雨提起,再看见这银项链,她恍然大悟,暗道:难不成那“小狼崽”竟是威震一方的银啸妖王……

“你……”她脱口而出,“你是当年那只小……二哈!”

“闭嘴!”银啸妖王脸色骤变,猛地攥住项链,狼瞳中掠过一丝恼羞成怒,“再敢胡言,本王现在就撕了你!”

他龇出四颗尖锐狼牙,妖威凛冽,却莫名显得有点气急败坏。

叶弦歌立刻抿住唇,只是一双杏眼仍忍不住往那项链上瞟。

慕北辰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哑声开口:“银啸……你若愿放我家少主离去,我这条命从此归你,任你驱使。”

“呵!”银啸妖王嗤笑,“强催葬剑之术,你已是半废之人,本王从不捡废物!”

“那就……死战到底!”慕北辰再度催功,七窍溢血,可周身剑意不衰反升,竟隐隐有突破极限之势。

银啸妖王却忽然皱眉,抬头望天:“又是这讨厌的剑修气息……”

只见云层翻涌,数十道流光破开天幕,疾射而来!

为首一名白发老者御剑而行,人未至,声先到:

“西荒剑墓叶长老,恭迎我主归来!”

剑光落定,十余名气息渊深的剑修齐齐单膝跪地,向叶弦歌俯首:

“恭迎我主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