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人类歧途（1/1）
星空人与人类走向不同的道路，人类与人类亦走向不同的道路。
“它教给我们很多，却使我们重归愚昧”
这本是星空人中一名将军想写在日记里的文字，而现在，他只能将这些文字刻在脑海中的一块石头上，麻木地等待着不知多久之后，思想的惊涛骇浪将这些文字洗去。
眼前是金色的天空与白色的原野，似乎是由黄金与白玉浇筑而成的璀璨世界，长满荧光藤蔓的村落坐落在远方隆起的几座山丘中，就像安眠在白色山峦中的婴儿，一切是如此祥和与美好。
亦只有刚从孕妇腹中诞生的幼童，才感觉世界如此美丽，殊不知他们随手划过的白丝，都是支配他们命运的神明。
而那些房子也不属于他们，属于一个早已灭亡的人类文明。他们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对于星空人来说像童话中的矮人，以至于星空人无法住进他们如玩具房般的房子中，只能住在一些类似仓库车库般的宽大建筑中。
将军走进一间教堂——这间教堂是上一个人类文明留下的，是用于与神明交流的圣殿，由于空间宽阔，它同样作为星空人与神明交流的殿堂。只是在前人类文明中，无论他们百般祈祷，处于高台上的石雕神像也不会发出一言，但在星空人文明中，神明确确实实地支配，控制与奴役着他们。
进入教堂前，将军戴上一个项链——在金属细铁链下，挂着一个被华丽金属浮雕装饰的玻璃罐，水杯大小，在玻璃罐中是一小团活跃的白绒菌，细长的菌丝像松散的白发，在玻璃罐壁上游走着。这被视为对神明的敬意。
将军踏入教堂，教堂破旧的砖石地面中央屹立着一棵白色的荧光树，那是由白绒菌的菌丝拧成的。
将军单膝跪在荧光树前，而在他面前，大地裂开一道缝隙，从缝隙中被白绒菌的菌丝托举出一把形状怪异的枪。
“这是上一个文明的遗物，而现在，为了为我效忠，你们必须学会如何使用前文明的武器。”神明的声音从荧光树上传来，那是一种平稳沉静的次声波。
“神啊，能否告诉我们此地的历史与那个前文明的故事？”
“按你们的语言，前文明自称为U90文明。那是一个被一个国家统一的文明，他们的每个个体只有你们一半高，体型瘦弱，但却因为科技制造出比山岳更大的城市与战舰，他们比你们强大百倍；即便是我，一个神明，彻底灭绝U90文明依然大费周章。”
“神啊。您说U90文明比我们强大百倍，您却仍然将其击败，由此我推断，您有灭世的力量，但有这种力量的您为何还需要我们。”
“因为我是一个巨人，一个四肢百骸遍布整个世界的巨人。我的每一次苏醒与行动都要消耗大量能量，你们对我来说便是效率更高的工具，这就是你们存在的意义，若你们不从，我不介意让你们重蹈U90文明覆灭的命运。”
“我明白。”
拿上枪支，走出教堂，一个身着古铜色华贵铠甲的“骑士”正在召集数个将军在教堂外排成队列，就像严厉的教官在对不懂规矩的新兵训话般。
而这名骑士的官职虽然高，但不属于千鼑文明及其附属派系——他正是前不久征伐另一个世界敌人的圣鼑远征军统帅，他在核爆中幸存，又驱赶暮色鸦遮蔽敌人的雷达；他始终对着神明的圣旨忠心不二，因此在神明的指引下获得相当大的官职，而反抗神明的千鼑文明及其附属派系则被贬为最低等。
“你，站到队尾去。为将你们心中那些叛逆的思想彻底洗去，你们的宿舍很快会被迁到教堂里，每时每刻被神明注视着，直到将你们灵魂上的肮脏完全洗去为止...”统帅指着将军说。
将军深感不公与愤怒——昔日敌人的军官，今天竟然骑在自己头上，随意地摆布着自己；更可恨的是，他将千鼑文明毕生追求的理性与科学称为灵魂的污垢，这无疑是对千鼑王朝千年来梦想的侮辱。
将军举起别在腰间的手枪指向圣鼑远征军统帅，但统帅只是摘下头盔，那被无数华丽金属网和丝绸织成的头饰戴在其头颅上，就像王冠。
“要杀死我么？这已经是最近几天的第三次了，实际上，你们杀死我，也无法改变任何事，你们反而会因为刺杀我们而被神明判处罪孽，届时，你与千鼑远征军都将不复存在。”统帅的独眼望向将军，那分明是一个温柔的眼神，却让人毛骨悚然：“我知道你们的梦想，你们认为我们只会阻碍文明的发展，因此在时代浪潮中，我们必须被无情地洗去。”
但现在呢？“统帅拔出一杆奇异的长枪，瞄准百米开外一颗巨石扣下扳机，巨石上瞬间被扭曲出旋涡状的纹理，而后爆裂开来：”你们自以为摆脱神明与信仰，以你们自封的指挥与清高，便可以使我们走向真正的未来，但现在我们的神明终于赐福我们，我们有着比你们工业文明更恐怖的力量，更壮观的城市，与更光明的未来。你们所谓科学与理性堆积出来的文明，在我们现在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一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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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放下枪，回首向自己的住所走去。他思绪万千，不知是为千鼑王朝的失望还是对神明力量的绝望，难道千鼑王朝千年来所做的一切牺牲，奋斗都是无用之功？
回到住所，将军将手枪朝向自己。那是在一间仓库中，屈辱唤醒千鼑王朝最后一截傲骨，曾经神勇无比的星空人将军开枪自尽。
千鼑王朝最后的风骨已然消逝，他们未来只有两条路，臣服或灭亡。臣服于那本不该存在的神明后，他们获得恐怖的力量，其实力超越工业实力强大的千鼑王朝，就像是在无情地嘲弄着千鼑王朝，以及星空人依靠自己的理性与智慧发展出的璀璨文明。
新世界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未来。
...
人与人间的博弈还在继续。
2008年6月1日，地球，亚马逊热带雨林。
“所有人不要动！接受我们的安排！”一名新克格勃特工冲入一座巴希乡下村庄，在无数人的目光下走向河边。
特工身后，数辆T-72坦克沿着乡下土路前进，后方的卡车车队上至少乘坐约10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一名连长的指挥下，几辆工程车吊起一面巨大的伪装布，在河面上展开，投下一片绿色的暗影。
走至河道旁边，是几位手足无措的村民在盯着特工，而在河道上，则是一座散发着银白色金属光芒的山丘。特工靠近山丘，发现那赫然是某个巨大生物体的一部分，表面是像油亮皮毛般分布的毒针，两端断口处有被轮船船桨切断的痕迹，而在其中更暴露出蜂巢状的结构。
这是2007年在南极出现的巨型水蛇——特工意识到。巨型水蛇作为一种运输性生物，只出现短短几个月便消失，其最大的特点便是其身体内的蜂巢状结构可以使运载的生物进入强制休眠状态，待到登陆后再苏醒。
“不可能，在我们对南极加强监管后，这种生物就不会从另一个世界来到地球了。”连长低声说道。
“他们可能是2007年来到这里的，在大洋中徘徊一年多才登陆。而被轮船船桨搅碎，说明它们可能还会有着跟随着轮船的习惯，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有着不少未被发现的巨型水蛇沿着船只的航向游向世界各个角落了。”特工说道。
一名身着防护服的士兵划开水蛇的皮肤，其中的蜂巢状结构中空无一物，像蜜蜂全部死亡后遗落的空蜂巢。
“蜂巢结构中没有任何生物。”连长望着河面上摊开的巨大血肉说道。
“这说明新世界的生物已经渗透入我们的世界。”特工的手指将香烟捏至弯折：“这种极具战略价值的生物，绝对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几小时后，命令发出，俄联邦驻扎在新世界的武装部队开始全面搜寻南半球生物的痕迹，天空中是秃鹫般盘旋的卡-52和米-24，地面上是不断巡回的T-80和T-72，甚至海面上也有反潜舰艇加入搜捕行列。
所有俄联邦控制区域的居民被要求非必要不出门，实行宵禁政策。俄联邦称有突发情况，但更多人认为俄联邦在南美洲与合众国的矛盾可能已经升级，甚至已经爆发实际的武装冲突。
边境，由于俄联邦武装部队的大规模行动，也使合众国提高警惕。
在巴希以北的国家，是合众国的势力控制范围。合众国陆军的M1A2已经发动，AH-64武装直升机升空，沿着被坦克清障铲撕开的如同伤痕般贯穿雨林的土路南下。
无数步兵依托雨林与石山的掩护，跟随着坦克部队一同南下。这些步兵配备着合众国生产的M16步枪，M249机枪和标枪反坦克导弹，却并没有像合众国其它士兵一样坐在有空调制冷的坦克或飞机内，而是要顶着闷热空气与蚊虫袭扰，在地形崎岖的雨林中赶路。
这些步兵并不属于合众国，而是哥伦国等拉丁美洲北部国家投靠合众国阵营的军队，他们被称为“拉丁自由军”。俄联邦同样有与之地位相匹配的“南志愿军”，其人员主要来自巴希，古坝等加入俄联邦阵营的军队。
虽然两种军队性质相同，但俄联邦军队与南志愿军的待遇差别并不大，因为俄联邦本身也没有像合众国般为成员舒适做考虑的设计，即便是在最热的亚马逊雨林，俄联邦军队与南志愿军的主要制冷装备还是一个风扇。
两国军队在巴希与哥伦国，委内国的边境展开对峙。M1A2坦克与T-80坦克间只有几个车道的距离，以至于他们可以清楚地看清对方丑陋而恐怖的战争机器是如何活动的，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回荡在天空中，像将苍穹震碎的鼓点。
坦克背后茂密的雨林中，躲藏着无数携带着火箭筒或反坦克导弹的人员。他们可以意料到，战端一开，他们将被瞬间蒸发。
2008年6月2日凌晨，第一起因新世界生物入侵而产生的突发事件出现。
亚马逊雨林深处，一种半米高的荧光蘑菇遍布树干与地面，构成一片迷幻的天堂。荧光蘑菇的外表有一层液体膜，其中流动着荧光的液体，像液态的水晶。深夜，荧光蘑菇开始散发出孢子，它们的孢子散发着浅淡的白光，像随风而舞的白色银河，而这风便飘向玛瑞斯边缘的一座村庄。
深夜中，村庄没有察觉到死神的镰刀已在头颅上徘徊。几小时后，孢子便在城市中的垃圾堆，污水沟中扎根，生长出无数手指大小的荧光蘑菇，这种荧光蘑菇只需轻微的刺激就会破裂，喷出毒素。
清晨时，已经有不少人被毒素攻击。
苏马索夫身为南志愿军的一员，在穿戴好防护服后快速赶向村庄旁边搭建的临时医院，协助运输医疗物资。
当他将一大箱医疗物资搬到临时医院中，眼前的景象让他难以置信。若不是他从小跟随父亲打猎，见过无数次猎物被肢解的模样，他可能当场就因为不适而头晕呕吐。
眼前的一列列病床上，是无数发着怪异呻吟的病人。病人的肌肉诡异地膨胀或收缩，将他们的皮肤扯得像一块烂布，而这些肌肉反常收缩的力量，让病人的四肢错位，腿和胳膊被移到躯干中央，五官被撕裂。他们不像人，像是一个个在阴风中发出怪叫的奇异人体雕像。
“这里发生什么了？”苏马索夫拉住一名医生问道。
“他们的身体受到一种未知毒素的攻击，这种毒素可以使他们的肌肉反常伸展或收缩，其力量能直接使骨骼脱臼，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的腿和手长到了腹部和背部...我们现在只能使用各种药品以及固定器，阻止肌肉反常收缩对内脏和骨骼的伤害。几小时前，有个病人的颈处肌肉受病毒侵扰严重，肌肉收缩的力量直接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这里还有我需要帮忙的么？”
“连我们都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我们只能尽可能地注射药品...”医生说道：“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个俄联邦人。最近这里发生了很多事，离奇的病毒入侵，近在眼前的合众国军队，你应该回国的，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因为我对这里有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