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亦是开始(2/1)

三个月的暴雨将玫瑰园浇成泥沼,黎九思跪在岸边,昂贵的西装浸满咸腥的海水与酒气。

他指尖深深抠进礁石缝隙,指甲翻裂出血肉模糊的痕迹。

那里卡着一枚铂金链坠,正是他亲手为叶思芷戴上的婚戒。

“再潜一次……”

他嘶哑的嗓音混着威士忌的灼烧感,抓住顾霆的领口。

“……她怕冷,不可能在深水区……”

顾霆沉默地看着挚友猩红的双眼,那里面的疯癫让他想起黎家墓园。

整整七代女主人的墓碑,最早去世的不过二十五岁。

黎家骨血里的偏执,注定了他们家的人一生都不可能跟爱人共白头。

搜救艇的探照灯扫过海面,惊起一群海鸟。

暮玄青立在船头,腕间佛珠不知何时换成了素白的菩提子。

他望着远处吞噬过无数船只的漩涡区,冷笑……

“够了。”

顾霆掰开黎九思的手,露出对方掌心溃烂的伤口。

他是真真没想到黎九思居然能把人逼死!

“黎九思,或许她已经……”

这句话像把钝刀,终于劈开黎九思最后的理智。

他踉跄着抓起酒瓶砸向叶思芷的等身画像,玻璃碎片飞溅中,她依然巧笑嫣然。

“为什么……”

威士忌混着血腥味灌入喉咙,“……明明说好要给我名分……”

即使黎九思已经努力克制血脉里的偏执,终究还是一样的结果。

因为,你爱的不是她啊!

……

北美的暴雪夜,黎九思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的雪茄燃出长长的灰烬。

窗外霓虹在雪幕中晕染成血色,恍惚间又见那日叶思芷坠海时,裙摆在海面绽开的最后一抹白。

“黎总,摩根的人到了。”

助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转身时,玻璃倒映出消瘦的轮廓。

曾经矜贵的黎少爷,如今眼里只剩淬了冰的算计。

他已经开始用事业压制自己内心的疯狂了!

会议桌上摊开的并购案,赫然是当年李家在北美的最后一块资产。

“告诉顾霆。”

他碾灭雪茄,火星溅在文件签名处,“把南山寺买下来。”

国内正值深秋,顾霆站在暮玄青的禅院里,手机屏幕映着黎九思发来的最新指令。

满地银杏叶中,暮玄青正将一盏往生灯放入溪流,灯纸上“叶思芷“三个字被水浸湿,墨迹蜿蜒如泪。

“他还没放下?”

暮玄青突然开口,他是对不可能同意的,因为这里藏着一个人。

藏着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顾霆苦笑,从公文包抽出份地契。

“他要拆了这里建游乐园。”

指尖轻点图纸上标记的漩涡区,“……就叫思芷港。”

暮玄青眼眸微暗。

溪流中的灯盏突然倾覆,火光湮灭的刹那,北美传来消息。

黎九思以三倍价格拍下了叶思芷坠海区域的水下勘探权。

暴雪拍打着华尔街的玻璃幕墙,黎九思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声呐图。

工程师战战兢兢汇报。

“黎总,那片海域暗流太危险……”

“继续找。”

他抚过无名指上戒痕,那里已经空了三个月,“活要见人……”

办公室突然断电,黑暗中雪茄的红光忽明忽暗,映出他眼底的执念。

“死要见骨。”

——

暮玄青的禅院藏在南山寺最深处,檐角铜铃终日不响,唯有满庭伽蓝花在月色下疯长。

叶思芷赤足踩过青苔,雪白足踝上金铃轻响,惊起一片萤火。

“先生……”

她趴在沉香木案上,指尖沾了朱砂去勾他腕间佛珠。

“你身上好香。”

暮玄青执经卷的手纹丝不动,袈裟下摆却已被她蹭开半寸。

少女温热的呼吸缠上他膝头,带着不自知的撩拨。

“让我抱抱好不好?”

佛珠突然咔地轻响。

他垂眸看她仰起的脸,晨露般纯净的瞳孔,偏偏唇色艳得像是吮过胭脂。

多矛盾啊,这具身体记得如何取悦他,灵魂却干净得让人想撕碎。

“贪香的小狐狸。”

经卷重重敲在她额间,力道却轻得像抚弄。

“昨夜是谁偷喝我的茶?”

叶思芷耳尖倏地红了。

那盏雪莲茶分明被他喂进自己口中,偏要说是她偷的。

檐外忽然落雨,她趁机钻进他袈裟里,鼻尖抵着他心口檀香最浓处。

“阿芷。”

暮玄青忽然掐住她后颈,将她按在窗棂上。

雨丝斜飞进来,打湿她半透的纱衣。

“知道在佛前撒谎会如何么?”

“先生有骗阿芷吗?“

叶思芷仰起小脸看他,伽蓝花的影子落在她瞳孔里,纯净得能照出他深藏的罪孽。

暮玄青捻动佛珠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第一百零八颗珠子内侧,还沾着昨夜那个叛徒的血。

“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俯身替她系紧衣带,沉香混着铁锈味萦绕在两人之间。

“但阿芷……”

尾音消失在少女突然贴近的唇边。

她像嗅到蜜糖的幼兽,迷恋地蹭着他腕间佛珠。

“可是先生身上的味道……有时候会变苦。”

暮玄青眸色骤暗。

她竟能闻出来……

每当他处理完脏事,乌木珠子就会渗出淡淡的腥气。

偏偏这具身体固执地记着最初的美好,总爱在他杀人后缠上来索抱。

“因为……”

他忽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她唇上,“我在超度恶鬼。”

山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叶思芷好奇要去看,却被暮玄青用袈裟裹住耳朵。

“是风吹倒了烛台。”

暮玄青单手转动佛珠,另一只手温柔地蒙住她眼睛。

“阿芷只要记住……”

沾血的唇印上她眉心:

“你喜欢的味道,我永远会有。”

暮家血脉天生冷情,暮玄青自幼便知自己与旁人不同。

檀香案前诵经时,他看着经书上“贪嗔痴”三字,只觉得可笑。

连欲望都不曾有过的人,何谈戒除?

直到遇见叶思芷。

“先生又在发呆。”

叶思芷趴在他膝头,指尖卷着他垂落的发带,“阿芷不够好看吗?”

暮玄青垂眸,看着少女衣襟间若隐若现的锁骨。

那里还留着他昨夜失控的咬痕。

他原以为自己会永远清心寡欲,可偏偏是她,让他生出撕碎美好的冲动。

“好看。”

他声音低哑,佛珠碾过她泛红的眼尾,“好看到……”

想弄脏。

想让她雪白的肌肤染上他的气息,想看她澄澈的眼眸为他蒙上情欲的雾,想在这张不谙世事的脸上,刻满属于他的痕迹。

暮玄青忽然将她按在经案上,墨笔蘸了朱砂,在她心口画了朵曼珠沙华。

“阿芷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叶思芷茫然摇头,却听见他在耳畔低语。

“开在黄泉路上的花。”

他咬住她耳尖,“和我一起堕落吧,阿芷。”

窗外惊雷劈落,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暮家百年佛子,终究为她破了戒。

? ?叶思芷失忆的确很狗血,但是因为黄芷晴是死后魂穿,她的出现,本来就是借着叶思芷重活一世,没有洗净的记忆,通过这件事补上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