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群魔乱舞中元节（十二）（2/1）
“大人明鉴。”
程都安恭敬地对‘特使大人’施了一礼：“如您所见，文大厨并无问题，当卑职看到林大宝的惊慌神情之后遂立刻与手下人等将之擒下并搜身……”
只听程都安讲述道，果如他们所料，林大宝当真有问题，而且这厮还真有些憨痴，他居然将毒药藏于怀中而‘忘了’将之丢弃，结果自是被抓了现行。
当文大厨看到林大宝怀中搜出的毒药瓶后，他顿时吓得跌坐在地，右手颤巍巍地用指着他那憨实的‘好徒儿’林大宝。
文大厨的夫人廖氏亦是吓得魂不附体，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厨娘韦氏与杂役胡老二的脸色虽青白至极，且程都安不仅从他俩的眼中看到惊慌，还流露出了抱怨之色。
程都安很确定自己没看错，韦氏与胡老二眼中流露出的正是抱怨之色。
之后林大宝等人包括文大厨在内皆被分别审问，林大宝对意欲投毒之事供认不讳。
不过林大宝要毒鸩的对象并非朝廷使团的要员，因为在程都安等人来阅江楼进行第一轮排查时，阅江楼上下人等还不晓得朝廷使团的要员们要来参加文会。
实际上林大宝要毒鸩的不是别人，正是阅江楼的新东家许莲花。
这事还得从许莲花说起，在前两日，许莲花亲自到厨院来‘巡视’了一圈。
当许莲花看到厨院最大的厨房中不仅供奉着灶神像，还供奉着三神教的三座神像时，许莲花的脸色突地一变，竟是在厨院内大骂‘三神教’是一帮糊弄人的神棍，甚至还含沙射影地讥讽教主齐仙姑祸国殃民云云。
不明就里的厨院众人闻言脸色大变，要知道在他们这四十余人当中可是有十来个三神教的信徒，其中，文大厨的徒弟林大宝、厨娘韦氏和杂役胡老二皆是三神教徒。
要说许莲花突然发飙骂一骂也就罢了，毕竟她是新东家，这年头谁都过得不易，大家伙还得靠着她吃饭不是？
谁曾想许莲花不仅骂，她居然还一把掀翻了厨院中供奉的三座三神教的神像！
那可是林大宝等十余人自发凑钱请回来的神像啊！正是在那时，愤怒的种子已埋藏于林大宝等信徒的心中。
为了给亵渎神灵的许莲花一点教训，林大宝遂决定给许莲花的羹汤中下毒。
若按着林大宝的供述，他们只是想给许莲花一些教训，断不可能害她性命。
不过，林大宝的那瓶可不是普通毒药，而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剧毒！
这可不是程都安的猜测，而是因为他的手下有两个精于辨识毒物之人，他俩很确定林大宝的毒药瓶内装的绝非普通毒药。
但林大宝却一口咬定他从坊间买来的只是些让人吃了会口吐白沫，顶多是抽搐昏厥一两日的药物，绝非害人性命的剧毒之物。
程都安自不可能全信林大宝的供述，但他很确定林大宝并非主谋，这厮将所有罪责揽在身上实为隐藏真正的幕后主谋。
至于说厨娘韦氏与役胡老二，程都安在审讯后已确定这两人与林大宝是同谋。
林大宝的那瓶毒药便是胡老二在阅江楼附近走街串巷的‘药婆’鲁大娘那儿买的，之后胡老二将毒药瓶交给韦氏，又由韦氏悄悄转交给林大宝。
但是胡老二和韦氏也如林大宝一般，他们并未想过要置许莲花于死地，只是想给许莲花一些教训而已，可没想到林大宝并未将那‘毒药’投入给许莲花准备的羹汤之中，结果被程都安抓了现行。
这三人被程都安给分别关押审问，但三人皆矢口否认那瓶是甚剧毒。
而后程都安立刻将这些情况汇报于他的上司，即肃卫警备司衡阳分处的第二科长老炳。
由于当时的时间紧迫，朝廷使团的要员们已经在前来阅江楼的路上，程都安与老炳遂分头行动，由程都安继续在阅江楼审问盘查众人，老炳则亲自带人去询问药婆鲁大娘。
原来那鲁大娘就住在阅江楼附近，她的儿子在衡阳县衙的工房任职，而她也是警备司衡阳分处的外围眼线。
都是老熟人了，老炳自然清楚鲁大娘的住所，且他不认为鲁大娘敢卖劳什子剧毒的药物，否则一旦被查实，她全家不得跟着遭殃？
尤其是鲁大娘的儿子，如今的衡阳知县宋宜琛可是当众称赞他为能吏，小伙子未来可期不是？
果不其然，当老炳去到鲁大娘家问询时，鲁大娘坦承她在晌午时卖了瓶药给阅江楼的杂役胡老二，不过那只是瓶泻药罢了，哪可能毒死人？顶多是让人虚脱个三两日而已。
而胡老二当时去找鲁大娘买药时说要比一般的泻药霸道些，鲁大娘自是拍胸口保证她的药绝对霸道，但她不过是把那泻药装入一个更精致些的白瓷小瓶里罢了。
为了自证清白，鲁大娘还拉着老炳去看她家中那些个瓶瓶罐罐，跌打药、安胎药、堕胎药甚至蒙汗药是应有尽有，但她在衡阳城这数十年间可从未卖过害人性命的毒药呐。
老炳自不会全信鲁大娘所言，但他笃定鲁大娘不敢在大是大非的紧要之事上欺瞒他。
毕竟在这衡阳城的里里外外，尤其是当地人，谁不晓得他们衡阳分处的人有多凶狠？
于是老炳留下几人将鲁大娘家翻了个底朝天，虽然他知道不会发现甚有用的线索，但总归要搜一搜才能安心不是？
而后老炳赶回阅江楼与程都安等二科的骨干们交流意见，他们自然得在衡阳分处长石二勇到来以前给出个具体的方案才是。
基于老炳拍胸口保证那药婆鲁大娘绝无问题，二科的五个组长与三个特别行动队的骨干们亦深以为然，初来乍到的程都安自是‘从善如流’认可老炳对鲁大娘没问题的判断。
据此推断，鲁大娘的‘毒药’极有可能被中途掉包，于是程都安等人遂将切入点放在了杂役胡老二、厨娘韦氏与学徒林大宝三人。
但在如何处置这三人的问题上，程都安与老炳等人产生了分歧。
老炳等人的想法很直接，将林大宝等三人抓去肃卫本部忠义巷关押并严刑拷打，他们就不信这仨能扛得住那些个五花八门的手段。
程都安则提出了异议，首先来说，他坚持认为林大宝等三人并非主谋，在他们背后必然还隐藏着真正的主使者，或者说林大宝等人是被幕后主谋利用了却不自知。
其二，基于第一点，程都安认为那幕后主使者很有可能就在这阅江楼内，万一林大宝等人也不晓得此人是谁，他们一旦被全部抓走岂非有可能打草惊蛇？
因此程都安提议明面上一切照旧，同时在暗地里调查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最后他还补充了一句，从他对厨院这四十余人的观察，他感觉幕后主使不在其中。
对于程都安的建议，老炳与二科的骨干们皆不敢苟同，他们并非不相信程都安的判断，而是觉得程都安的建议太过大胆激进。
当时朝廷使团的要员们快要抵达阅江楼，若一切照旧的话，万一那幕后主使就在厨院中呢？此人是否还有同党？又会否再次下毒甚至不惜代价行刺朝廷中人？这潜在的风险谁来承担？
毕竟，程都安也只是‘感觉’幕后主使并非厨院中人，肃卫岂能凭直觉做如此冒险之事？
再者说，这儿可是楚军的政治中心衡阳城！又非北路联军的前线湘阴县，难道左良玉手下的细作还潜入衡阳城撒野？
况且肃卫警备司体系与枢密司体系皆未查到有敌方细作进入衡州府境内的蛛丝马迹，因此，老炳等人皆认为程都安太过小题大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