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血染慈宁断前尘 高烧不退起新波(1/1)

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血腥味的幽香刺入李嬷嬷的鼻息,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铁青,但数十年在刀尖上行走的本能,让她没有流露出半分惊慌。

她厉声喝道:“疯妇胡言乱语,冲撞太后,罪该万死!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两个太监如梦初醒,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立刻上前架起已经气若游丝的兰贵人,像拖一条死狗般,迅速拖离了众人的视线。

周围远远窥探的宫人们,只当是兰贵人临死前不甘的胡乱攀扯,无人敢深究。

李嬷嬷面沉如水地站着,直到那血腥气和哭喊声彻底消失在宫道尽头,她才缓缓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捏起了那方早已被血浸透的、肮脏的手帕。

她快步走进了侧殿一间无人使用的耳房,将门窗紧紧关好。

昏暗的光线下,她将手帕展开。

那股味道,不会错。

正是太后用来标记心腹、控制下属的秘制熏香。

这种香料的配方只有她和太后两人知晓,平日里分发给王太医等“自己人”时,也是她亲手经办,分量、时日,都有着严格的记录。

兰贵人一个被囚禁在凤鸾宫偏殿的废人,是如何得到这方沾染了秘香的手帕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李嬷嬷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内鬼。

是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内鬼!

她将手帕用火折子点燃,亲眼看着它化为一捧无法追查的灰烬,才推门而出,快步走向太后的寝殿。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

太后正在闭目捻着佛珠,听到李嬷嬷的脚步声,连眼皮都未曾抬起,淡淡地问道:“处理干净了?”

“回太后,已经处理了。”李嬷嬷跪在地上,声音压得极低,“只是……那疯妇临死前,扔出了一样东西。”

她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连同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地禀报了。

她不敢有丝毫隐瞒。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停了。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里透着寒意。

“手帕呢?”

“老奴怕隔墙有耳,已经烧了。”

“烧得好。”太后重新闭上眼,语气平静,“这宫里,能接触到这香的人,除了你我,不出五指之数。兰贵人一个将死之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得到它。”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嬷嬷将头埋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出。

这手帕,是兰贵人朝着她李嬷嬷扔过来的。

太后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是老奴办事不力,让太后烦心了。”李嬷嬷的声音里尽是颤抖。

“与你无关。”太后淡淡地道,“是有人,不想让哀家这慈宁宫,太过清净了。”她的手指再次拨动佛珠,“去,把王太医给哀家叫来。就说……哀家近来有些头风,让他过来瞧瞧。”

李嬷嬷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这是要开始,排查内鬼了。

而李嬷嬷,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

兰贵人疯魔慈宁宫,被乱棍打死的消息,迅速吹遍了整个后宫。

凤鸾宫里,皇后听闻消息,先是愕然,随即是无尽的困惑。

她想不通,兰贵人这颗她用来攻击瑶华宫的棋子,怎么会调转枪头,去撞慈宁宫那座铁壁?

永安宫里,徐婕妤抱着自己的五皇子,只觉得一阵后怕。

兰贵人的下场,让她更加坚信,只有紧紧抱住一条足够粗的大腿,才能在这宫里活下去。

瑶华宫,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白若曦正陪着四皇子在暖阁里搭积木。

小皇子玩得不亦乐乎,咯咯的笑声,驱散了满室的阴霾。

琳琅和小禄子将外面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

借刀杀人、隔山打牛,用得实在是天衣无缝。

兰贵人到死,恐怕都以为是自己走投无路下的奋力一搏,却不知,从她踏入瑶华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成了一枚被精准计算过的、射向慈宁宫的毒箭。

“娘娘,太后那边……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琳琅还是有些担心。

“她当然会怀疑。”白若曦将一块积木放到儿子手里,淡淡地道,“她会怀疑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除了那个已经死无对证的兰贵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让她再也无法完全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自己人’。这就够了。”

她要的,从来不是将太后一击毙命。

午后,惜容华和安婕妤联袂而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忧色。

“姐姐,这宫里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惜容华心有余悸地道。

“是啊,”安婕妤也蹙着眉,“兰贵人死得不明不白,听闻今日一早,太后还传了王太医去问话,慈宁宫的气氛紧张得吓人。”

白若曦安抚地拍了拍她们的手:“水浑了,才好摸鱼。你们只需记住,管好自己宫里的人,照顾好皇子,旁的事,一概不知,一概不问。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送走两人后,白若曦抱着四皇子,看着窗外已经彻底凋零的枝丫。

初冬的脚步,近了。

她以为,自己至少能赢得一段安稳的静养时日。

然而,风波,却从一个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再次袭来。

夜半三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瑶华宫的宁静。

是小禄子,他的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像纸。

“娘娘,不好了!”他冲进殿内,声音都变了调,“永安宫出事了!”

白若曦心中一沉,立刻坐起身:“说清楚,怎么回事?”

“五皇子……五皇子从下午起就高烧不退,太医院的人轮番去看,用了各种法子,可那热症就是退不下来!徐婕妤哭着喊着,说……说是有人要害她的儿子!”

白若曦的眉头,瞬间紧紧蹙起。

徐婕妤的儿子病了,这本不奇怪。

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兰贵人刚死,太后正在清查内鬼的时候。

这把火,烧得太巧了。

小禄子喘了口气,继续道:“皇上也惊动了,已经赶去了永安宫。现在整个太医院都跪在永安宫外,徐婕妤在里面闹得天翻地覆,一口咬定是中了邪祟,是被人下了阴损的手段!”

白若曦的指尖,缓缓收紧。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算计了太后,却忽略了这后宫里,还有其他盯着她的人。

这不像是皇后的手笔,她刚折了兰贵人,不会这么快出手。

那会是谁?

“娘娘,”小禄子压低声音,眼中满是惊惧,“奴才听说……徐婕妤在皇上面前,提到了一个词。”

“什么词?”

“厌胜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