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闯出京城(1/1)
朝晖公主与段瀚海随传旨太监踏入养心殿时,皇帝正临窗而立,晨光窗户洒在他脸上,脸上的疤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平添几分威严。
“儿臣参见皇上。”
两人齐齐躬身行礼,殿内檀香袅袅,却掩不住空气中的凝重。
皇帝转过身,目光先落在段瀚海身上,缓缓开口。
“南岳慕容家叛乱的消息,朕已知晓,段国主打算何时起程回去平叛?”
段瀚海直起身,“打算今日便动身,日夜兼程赶回南岳。”
“不必急在一时。”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太监赐座,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
“南岳距此千里之遥,就算你此刻动身,抵达时也已过了半月。慕容家既敢叛乱,想必早有准备,你孤身回去,怕是凶多吉少。”
朝晖公主心中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顺势接话。
“父皇说的是,正因事态紧急,才更需速战速决。只是南岳精锐多在边境,京中兵力空虚,还请父皇借臣兵,助瀚海平定叛乱。儿臣身为南岳王后,断不能坐视夫君危难而不顾。父皇若肯相助,不仅能稳固两国邦交,更能彰显大雍天威,震慑四方宵小。”
皇帝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端起太监奉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
“朝晖,你久居南岳,怕是忘了大雍的规矩。军队乃国之利刃,岂能随意外借?再者,南岳内乱是南岳的家事,大雍若贸然插手,恐落人口实。”
段瀚海脸色微沉,却仍维持着礼数。
“皇上顾虑不无道理,但慕容家狼子野心,若让其得逞,南岳必陷入战火,届时恐波及边境百姓,于大雍亦无益处。”
皇帝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朝晖公主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朕是想,你夫妇二人不若就留在京城,朝晖封地也算是富饶,每年的年贡也不少,你二人可以过上这富贵逍遥的日子,朝晖于朕也多年未好好相处,也算全了我们的父女情谊。”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朝晖公主心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
“父皇这是何意?让他苟且偷生,坐视南岳沦陷?”
“放肆!朕是大雍皇帝,不是你南岳的兵符!你身为大雍公主,不思为本国谋利,反倒为外邦求兵,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皇帝猛地拍案,对着朝晖公主呵斥道。
朝晖公主被斥得一怔,眼眶瞬间红了。这些日子积压的委屈与失望在此刻爆发,她声音发颤。
“可儿臣不止是大雍的公主,更是南岳的王后,这样做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谁敢笑话,朕还在这呢!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段国主若想留下,朕自会待你如上宾,若执意要走,朕也不拦,但借兵一事朕只当没有听过。”
皇帝别过脸,不去看朝晖眼中的失望,语气冷硬。
殿内陷入死寂,朝晖公主看着皇帝决绝的侧脸,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化为泡影,她原以为父女重逢能弥补这些年的遗憾,却没想半分温情也无。
“儿臣明白了。既然父皇不肯相助,那我们便不叨扰了,儿臣退下了。”
朝晖公主深深吸了口气,拉起身旁的段瀚海,转身便走,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多待一刻都是煎熬。段瀚海看了皇帝一眼,终是没说什么,快步跟上了她的脚步。
养心殿的门在身后关上,皇帝望着空荡荡的殿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何尝不想相助?只是大雍刚经历宫变,人心浮动,他现在都还没有摸清这些大臣到底是忠于谁,贸然派兵肯定是不妥。更何况,他不想让朝晖再与南岳牵扯过深,那时那个替身给朝晖定的婚事,虽然现在反悔是来不及了,可是不代表他满意,他对这桩婚事本就很不满。连自己的内乱都解决不了的国主,有什么资格娶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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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主府,朝晖公主将自己关在书房,一言不发。宋瑶端来的饭食凉了又热,她却一口未动,只是盯着墙上的南岳舆图,指尖反复划过西南边境。
“公主,国主来了。”
宋瑶轻叩房门,声音带着犹豫。
朝晖公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让他进来。”
段瀚海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他走到书案前,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沉声道。
“刚才又有人来送消息了,慕容家已控制了南岳三成兵力,且与西边的蛮族暗中勾结,情况比我想的更糟。”
朝晖公主猛地抬头。
“蛮族?他们竟敢勾结外邦?”
“慕容老贼为了夺权,早已没了底线,我必须回去,即使不知道能召集多少人马,也要跟他们拼到底。”
“我跟你一起走,师康在西北边境有私兵,虽不算精锐,但也能抵挡一阵,我们先去西北汇合,再去平叛。”
朝晖公主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段瀚海却摇了摇头,“不行,太危险了,从京城到西北,一路上关卡重重,你是大雍公主,身份敏感,若被你父皇察觉,定会派人阻拦。”
“那又如何?难道要我留在京城,看着你孤身犯险?我做不到!”
朝晖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朝晖,听话。你留下,既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我们的后路。若我没能回来,你在大雍至少还有依靠,我们的孩子还要靠你!”
段瀚海握住朝晖公主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温暖。
“不许说胡话!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还要一起看着南岳国泰民安。”
朝晖公主捂住他的嘴,眼眶泛红,一想到他们两人的孩子,朝晖公主就仿佛柔软了许多。
段瀚海笑了笑,他反手将朝晖公主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好,我答应你,一定回来。只是今夜,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做打算,好不好?”
朝晖公主在他怀中点了点头,连日的疲惫与心绪不宁让她放松了警惕,她不知道,段瀚海转身去吩咐下人备茶时,眼中闪过的挣扎与不舍。
深夜,朝晖公主睡得格外沉,连日的奔波与今日的争吵耗尽了她的精力。
段瀚海站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案几上放着一封早已写好的信,墨迹已干,字里行间却透着万般无奈。
“对不起,朝晖。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等我解决了慕容家,定会回来接你和孩子。”
段瀚海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他最后看了一眼朝晖公主,转身带上门,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中。
南岳的侍卫早已在府外待命,一行人没有打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主府,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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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清晨,朝晖公主猛地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刺眼得让她不适。她下意识地转头,身侧的被褥早已冰凉,空无一人。
“段瀚海!”
朝晖公主心中一紧,连鞋都来不及穿,赤脚冲出卧房。
书房、客厅、庭院朝晖公主漫无目的地把公主府跑了个遍,却连段瀚海的影子都没找到,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这样能宣泄自己的心情,虽然她心中早已知道答案。
到了书房,案几上静静躺着一封信。
朝晖公主颤抖着手拿起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朝晖亲启:
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在离京的路上,南岳乱局,皆因我而起,理应由我亲手平定。你虽是南岳王后,亦是大雍公主,身份尊贵,不该卷入刀光剑影之中。
京中安稳,皇上虽对你严厉,却断不会亏待你。待我肃清叛乱,定会星夜兼程赶回京城风光接你回南岳。
勿念,勿追。
段瀚海】
“混蛋!”
朝晖公主将信纸狠狠摔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以为他懂她,懂她不愿困于宫墙,懂她愿与他共赴生死,却没想他还是选择了独自承担,用这种方式将她留在“安全”的牢笼里。
“公主!”
宋瑶与青黛闻声赶来,看到满地狼藉与朝晖公主通红的眼眶,心中已然明了。
“备马!立刻备马,我们去追他!”
朝晖公主抹去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公主,不可啊!段国主既是刻意避开,定是不想让您追上。而且宫中刚刚传来消息,皇上派了人在城门口盘查,说有要犯逃脱,出城要一一查验,想混出京城怕是不容易。”
宋瑶连忙劝阻,其实段瀚海离开的第二日早晨她就已经知晓,而且也看出来公主被他下了迷药,她虽然可以找医师让公主提前醒来,可是她也不想公主跟着段瀚海去冒险,所以才等朝晖公主自己醒来,可是没有想到朝晖公主还是打算前去南岳。
“旨意?他不肯借兵,还想困着我?没门!”
朝晖公主冷笑一声,走到墙边,摘下挂在那里的佩剑。
她转身看向青黛,“去把库房里的金银细软都装上马车,挑最重要的带,其余的先留下。宋瑶,你去给父皇送封信,告诉他女儿不孝,要去南岳,待平定叛乱,自会回来领罪。”
宋瑶看着朝晖公主决绝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只能躬身应道。
“是。”
青黛却有些担忧。
“公主,我们人手不足,若是遇到盘查……”
“遇到盘查就闯!难不成他们真能对我这个公主怎么样?”
朝晖公主拔剑出鞘,剑光映着她眼中的坚定。
朝晖公主走到墙边,取下一幅山水画,后面的暗格里藏着一枚精致的令牌,那是当年母后临终前留下的,说凭此令牌,可让师老将军兑现一个承诺。
“拿着这个,去找师老将军,告诉师老将军,说朝晖想要他助我一臂之力,你也速去速回。”
朝晖公主将令牌递给青黛,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青黛接过令牌,重重点头,“属下遵命!”
然后接着吩咐府中的侍卫首领,让侍卫首领打点人手,也悄悄离开公主府,在京城中四处安顿起来,等着她们出城以后,他们在寻找时机出城,到时候城外集结完毕后,再到西北去与她会合。不然他们人数也不少,这样出城太引人注目了,而且父皇下的令,明显就是针对她的,只是不想让京中的人知道罢了。
半个时辰后,公主府的后门悄悄驶出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帘掀开,朝晖公主一身劲装,发丝高束,眼中再无半分娇弱,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走吧。”
朝晖低声道,马车缓缓驶动,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城门处,禁军果然在盘查来往行人,气氛紧张,马车在街角停下,宋瑶低声道。
“公主,前面就是城门了,盘查很严。”
朝晖公主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城门口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青黛,按计划行事。”
青黛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炮仗,悄悄点燃,“咻”的一声,炮仗在空地上炸开,虽然威力很小,却也足够引人注目。
“什么人在放鞭炮?去看看!”
守城的统领立刻警惕起来,挥手道,大部分士兵闻声涌向炮仗炸开的方向,城门口的守卫顿时稀疏了不少。
“就是现在!”
朝晖公主低喝一声,车夫猛地扬鞭,马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城门。
“站住!停下!”
剩下的士兵厉声呵斥,举枪便要阻拦。
车帘再次掀开,朝晖公主手持长剑,剑光一闪,挑落了士兵手中的长枪。
“不想死的就让开!”
朝晖公主的声音清冷而威严,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士兵们被她的气势震慑,也有人认出了朝晖公主,竟一时忘了阻拦,马车趁此机会,冲过城门,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中,统领才回过神来,怒吼道。
“快!快追!是朝晖公主!”
可此时,马车早已驶远,扬起的尘土模糊了来路。
朝晖公主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是出来了。
可是侍卫统领能不能将她在京中的人带出来就不好说了,她们今日这一闯,想必父皇肯定会派人去他的公主府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