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碎叶城流血夜(1/1)
疏勒大都护府书房,空气凝固。
木匣里几片被啃得破破烂烂的棉叶,还有那翅膀泛着诡异蓝光的死蝗虫,像冰塞进李恪心口。
“毒蝗?”他捏起一只僵死的虫子,指尖冰凉触感透着不祥,“又是碎叶!”
先是棉仓,再是棉田,这地方简直成了筛子。那幽幽蓝芒,绝非天灾!
“备马!去碎叶!”李恪斩钉截铁,顺手将儿子李珏塞给乳母,“苏将军,疏勒交给你!稳住!秦红梅那边,恐怕撞上硬点子了!”
马蹄声撕裂疏勒黎明,卷起烟尘,直奔碎叶。
碎叶城的气氛,比李恪预想的紧绷十倍。
秦红梅的女卫营如钉子楔在城中,一股暗流却随着毒蝗消息疯传,汹涌澎湃。
恐慌蔓延,流言发酵。
有人煽风点火,矛头直指李恪的新法——若非强推棉田,坏了风水,怎会引来这闻所未闻的毒蝗?若非得罪长安贵人,怎会灾祸连连?
秦红梅刚将铁匠铺搜出的通敌铁证送走,严密监控着几个可疑世家联络点,城外棉田便传来农人绝望哭嚎。
紧接着,城内几个本就心怀不满、与崔氏勾连的本地豪强,彻底撕下伪装。
入夜,骚乱骤然爆发!
“清君侧!除妖孽!保我碎叶!”
狂热的呼喊在街巷炸开。数百名被煽动的家丁泼皮,夹杂少数被蒙蔽的百姓,手持棍棒柴刀,甚至私藏弓箭,凶猛地扑向女卫营驻扎的城南官衙!
更有人试图冲击城门。
“放箭!压制路口!”秦红梅立在官衙矮墙上,声音冰冷。她早有防备。
“咔哒!咔哒!咔哒!”
密集的连弩上弦声瞬间压过喧嚣,在死寂的夜里格外瘆人。
下一瞬,一片黑压压的弩矢带着破空声,泼水般罩向冲在最前的乱民!
“噗噗噗……”
闷哼声、倒地声响成一片。冲锋势头被这精准冷酷的箭雨扼住。
“冲进去!她们人少!”一个领头壮汉躲在人群后嘶吼,指挥弓手向矮墙放箭。
几支羽箭歪斜射向外墙。
箭头撞上灰扑扑的水泥墙面,发出“叮叮”脆响,竟被硬生生弹开!
一支箭被反弹力道带偏,“嗖”地扎进旁边乱民大腿!
“啊——!”那人倒地惨嚎。
“墙……墙有古怪!射不动!”弓手懵了,简直怀疑人生。
墙头女卫们发出压抑低笑。
秦红梅嘴角勾起嘲讽:“蠢货!这是殿下的水泥!拿鸡蛋碰石头?”
她心下稍安,这墙防御力比预想更好。
叛军士气被这诡异坚墙和致命弩箭打击,攻势一滞。不少人看着倒下的同伴,眼神闪烁。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整齐、如同闷雷滚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混乱!
“安西大都护李殿下在此!弃械跪地者免死!”
雷鸣吼声在街道尽头炸响。
李恪一身黑色劲装,策马当先,带着精锐亲兵,如黑色利刃插入混乱战场!
骑兵如墙而进,长槊如林,百战精锐的肃杀之气,瞬间让战场安静大半。
“殿……殿下!”
“是殿下的亲兵!”
叛军中的乌合之众哪见过这等阵仗,看着寒光槊尖和骑兵冷酷眼神,腿肚子转筋。
“哐当”一声,有人丢了柴刀,抱头跪地。
连锁反应爆发,丢武器跪地求饶的人一片片矮下去。
只剩那领头壮汉和几十个死硬分子,被团团围在街心。
“拿下!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李恪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他目光只锁定中心几人。
最后的抵抗如同儿戏。
亲兵与女卫营夹击,长槊配合连弩,几个呼吸间,顽抗者便被刺倒、射翻。
领头壮汉还想挥刀扑向李恪,被一名亲兵策马掠过,槊杆狠狠抽中脖颈,哼都没哼便晕死过去。
战斗结束。
街道上只剩伤者呻吟、俘虏啜泣,遍地狼藉武器。
“清点伤亡,救治伤者!”李恪下马,靴子踩在青石板上脆响。
他扫了一眼面如土色的俘虏,对亲兵队长吩咐:“弄几桶石灰水来。”
亲兵队长一愣:“石灰水?”
“嗯。”李恪语气平淡,“给这些自愿投降、手上没沾血的,在左臂袖子上画个圈。省得待会儿误伤。”
石灰水标记,简单醒目。
很快,几桶浑浊石灰水提来。
投降乱民被命令排好队,士兵用刷子在他们左臂衣袖外侧,笨拙刷上歪扭白圈。
看着胳膊上古怪印记,俘虏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反抗。混乱俘虏群瞬间有序。
秦红梅押着垂头丧气的俘虏走来,最前正是被抽晕的赵三奎,脖子肿得老高,眼神怨毒又恐惧。
“殿下,人犯带到。”
李恪目光落在赵三奎身上,如同看死物:“赵三奎?说说,崔家除了让你烧仓库、煽动作乱,还干了什么?毒蝗,怎么回事?”
赵三奎梗着脖子,嘴唇哆嗦:“我……我不知道什么毒蝗……”
“不知道?”秦红梅冷笑,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根细长银针,火把下寒光一闪,“看来赵掌柜记性差,要扎两针提神?”
那银针寒芒瞬间刺破赵三奎最后硬气。他裤裆弥漫开一股骚臭。
“别!我说!”赵三奎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是……是崔管事!他……半个月前,从博陵老家运……运来一批东西……说是新配的‘棉种杀药’……专对付棉田……比蝗灾更狠……让我找机会……撒到棉田里……”
棉种杀药!
李恪瞳孔骤缩!冰冷怒火直冲头顶!
不是天灾!是人祸!
崔家!竟丧心病狂到用这种灭绝性毒物!
“药呢?!”秦红梅厉喝,银针几乎抵到赵三奎眼前。
“在……城外庄子地窖……还没全用……”赵三奎筛糠般抖,“崔管事说……博陵那边……还有更好的……是……是从一个胡商手里弄来的……古方……”
博陵还有更好的?胡商古方?
李恪盯着瘫软的赵三奎,又抬眼望向东方长安,眼神幽深如寒潭。
博陵崔氏……武昭仪……
好毒的一盘棋!
火烧棉仓断财路,毒杀棉苗绝根基,煽动作乱毁人心!
他缓缓攥紧拳头。
找到毒源是第一步,崔氏老巢里那更厉害的“棉种杀药”和背后的“胡商古方”,才是心腹大患!
安西的毒蝗要灭,长安的黑手,更要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