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迈阿密噩梦(1/1)

迈阿密。湿热的空气凝固在莲花车队的P房里。

气氛紧绷。

艾德里安·纽维的最新升级方案已经装车。然而,早在周五的练习赛,赛车就出现了令人不安的上下弹跳。海豚跳,这个在赛季初困扰过所有车队的幽灵,在这台激进设计的莲花赛车上,以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复苏了。

车队连夜奋战,尝试通过调教略微缓解。周六的排位赛,林逸风拼尽全力,将赛车带到了第五位。这个成绩,在技术总监扬·蒙肖看来,并不理想,却也证明了初步调教的有效性。

但林逸风知道,问题远未解决。每一次高速通过直道,他都能感觉到车身深处那种不祥的共振。

为了在迈阿密这条平滑的全新赛道上榨干每一丝下压力,扬·蒙肖甚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底盘高度,降至理论极限。

这是一个赌注。赢了,莲花赛车将在这里成为无法被追赶的火箭;输了,海豚跳的噩梦将彻底吞噬他们。

数据屏幕上,风洞模拟和CFD数据完美无瑕,每一条曲线都预示着统治级的表现。

扬·蒙肖的脸上挂着自信,他拍了拍林逸风的肩膀。

“Ethan,相信数据,我们给了你最快的车。”

林逸风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中心的队徽,三次。

他闭上眼,脑中闪过的不是数据,而是伊莫拉赛后,纽维那个罕见的欣慰笑容。

他信的不是数据,是纽维。

正赛发车。

五盏红灯依次亮起,然后同时熄灭。

林逸风的起步堪称完美,黑金色的莲花赛车干净利落地弹射出去,守住杆位,第一个冲入一号弯。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剧本发展。

直到他冲上赛道的第一条长直道。

噩梦降临。

赛车开始剧烈地上下弹跳,一次,两次,越来越频繁。每一次触底,整个车身都像被重锤砸中,巨大的冲击力通过单体壳,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他的脊椎上。

海豚跳。

痛苦在侵蚀意志,但林逸风的眼神却愈发冰冷。

放弃?不可能。

他强行激活了“赛道记忆宫殿”。

既然无法阻止颠簸,那就去适应它,计算它!

他的大脑变成了一台超级计算机,将身体感受到的每一次震动频率、颠簸幅度、视野模糊的瞬间,全部量化成数据。

他在寻找节奏。

在每一次剧烈下砸的间隙,寻找那零点几秒的平稳期,完成转向、刹车、和油门的控制。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而且是踩着一根正在疯狂抖动的刀。

他死死咬住了前方的汉密尔顿,试图利用DRS的优势,在直道末端完成超越。

一次失败,二次失败,林逸风的眼中没有沮丧,只有燃烧的战意。

他像一头受伤后被激怒的野兽,跟随着前方的猎物,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机会出现在几圈后的高速弯。

汉密尔顿的走线堪称完美,但林逸风通过“赛道记忆宫殿”的计算,捕捉到了一个模拟器永远无法复现的瑕疵——那是汉密尔顿为了避开路面上一块微小颠簸而做出的、幅度不到半个轮胎宽度的线路调整。

就是现在!

林逸风猛地将赛车切向外线。

赛车在高速下压力和极限颠簸的撕扯下发出了呻吟,底板与地面摩擦,爆出一长串刺眼的火花。

车身在失控的边缘疯狂摇摆,方向盘上传来的力道几乎要折断他的手腕。

但他没有松开油门。

肌肉记忆和千锤百炼的控制力在这一刻接管了一切。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凭借着脑中对颠簸节奏的预判,强行修正着方向。

在弯心处,两台赛车几乎贴在了一起。

汉密尔顿从后视镜里看到的是一头喷射着火花的黑色怪兽,正以一种完全不合物理常识的姿态,从外线吞噬过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莲花赛车已经完成了超越,带着一路火花,消失在下一个弯角。

“我的天!”

莲花维修区内,所有技师和工程师都跳了起来,为这次惊世骇俗的超越而疯狂欢呼。

只有运营总监贝亚特·齐默尔曼,死死盯着数据屏幕,脸色凝重。

在林逸风完成超车的那一瞬间,赛车各项部件的损耗数据,轮胎温度,刹车磨损,全部瞬间飙升到了红色警戒区。

这根本不是超车。

这是在用赛车的寿命和自己的身体在搏命。

饮鸩止渴。

极限的驾驶耗尽了林逸风的精力。

完成对汉密尔顿的超越后,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他看着维斯塔潘驾驶着那台平顺得不像话的红牛赛车,在前方疾驰,逐渐远去。

对手的尾灯,在他那片颠簸抖动的视野里,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红色光点。

追不上了。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脊椎传来的刺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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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

第四名。

当林逸风被两名技师搀扶着,从驾驶舱里爬出来时,他几乎无法站稳。

汗水浸透了防火赛车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体的疲惫,远超以往任何一场比赛。

他没有理会围上来的媒体。

他径直走回了P房,一把扯掉头盔,走向那面显示着“完美数据”的屏幕。

扬·蒙肖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林逸风的眼神制止了。

“扬,你的数据是完美的。”

林逸风的声音沙哑,但异常清晰。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屏幕一角,那里显示着他比赛全程的生理数据。

“但它告诉你,我的平均心率超过了185吗?”

“它告诉你,我的脊椎在每次颠簸中承受了超过5个G的垂直冲击力吗?”

他再次指向屏幕。

“它有没有告诉你,最后十圈,我的视野在直道上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了!”

林逸风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在P房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盯着扬·蒙肖的眼睛,一字一顿。

“扬,数据是死的!它不会开车!”

整个P房鸦雀无声。

扬·蒙肖看着屏幕上那条异常飙升、几乎从未在任何车手身上见过的生理负荷曲线,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深夜,车队酒店。

林逸风把自己泡在冰冷的浴缸里,试图缓解肌肉的酸痛。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艾德里安·纽维发来的一封邮件,附件里是迈阿密站的初步分析报告,密密麻麻全是复杂的风洞数据和图表。

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脑海中的眩晕感,点开了文件。

他没有去看那些复杂的空气动力学分析。

他再次启动了“赛道记忆宫殿”。

这一次,他调出的不是赛道细节,而是比赛中身体感受到的,每一次颠簸的体感数据。

那是一种储存在他神经末梢的,最原始、最真实的数据。

他将这种“体感数据”的频率,与纽维报告中的风洞模拟振动频率进行比对。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当时钟指向凌晨三点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

在某个特定的速度区间,风洞模拟出的一个微小振动频率,与他体感记忆中的一个剧烈颠簸频率,形成了一种倍数关系。

谐振频率。

模拟器和风洞永远无法完美复现的,真实赛道上的物理共振。

问题找到了。

他从浴缸里起身,擦干身体,拿起手机,给纽维发去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艾德里安,问题在谐振频率。”

发送。

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这位远在英国米尔顿·凯恩斯总部的传奇设计师。

迈阿密的失利,必须在下一站,加泰罗尼亚,连本带利地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