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罗织罪名(2/1)

刘瑾是怎么离开清风楼的,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全程,都保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直到坐上了那顶八抬大轿,轿帘落下的那一刻。

他脸上的笑容,才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狰狞。

回到皇宫,回到他那间富丽堂皇的居所。

他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关上了门。

然后。

他心中那股压抑了一整个下午的滔天怒火,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

“哐当!”

他抓起桌上那个价值连城的前朝青花瓷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瓷瓶,碎成了一地。

但这还不够。

“哗啦!”

他一把将书案上所有的笔墨纸砚,全都扫到了地上。

“砰,砰,砰!”

他把他房间里,那些平日里最宝贵,最珍爱的陈设,一件一件地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一片废墟中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屈辱。

无尽的屈辱。

他刘瑾自从当上这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以来。

满朝文武,王公贵族,谁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谁敢在他面前,多说半句废话?

可今天。

他竟然被一个从边关来的,泥腿子出身的小小的杂牌将军,给指着鼻子教训了一通。

不仅,不给他面子。

还贴脸开大。

说什么宦官干政,不得好死。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戳在他心里最痛,也最敏感的地方。

一般来说,身体有缺陷的人,心眼儿都小。

睚眦必报。

而刘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一刻,他那颗被愤怒和羞辱填满了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理智了。

什么箭神传人。

什么强悍的带兵能力。

什么未来的王牌。

都见鬼去吧!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杨凡,必须死。

既然他不能为我所用。

那就只有把他彻底毁掉!

只有这样,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只有看着杨凡像条死狗一样,倒在自己面前。

他今天所受的屈辱,才能被洗刷干净。

发泄完之后,刘瑾重新冷静了下来。

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狠毒。

他拍了拍手。

几个一直守在门外的心腹太监,立刻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们看着满地的狼藉,大气都不敢出。

“去。”

刘瑾的声音,嘶哑而又平静。

“把咱家手底下最会写文章,最会罗织罪名的那几个笔杆子,都给叫过来。”

“是,干爹。”

心腹领命,立刻就去办了。

很快,几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眼神却异常阴鸷的中年人,就来到了刘瑾的面前。

他们都是东厂里专门负责构陷忠良,写黑材料的高手。

刘瑾看着他们直接下达了命令。

“给咱家写一份奏折。”

“弹劾玉门关将军,杨凡。”

那几个笔杆子,立刻就来了精神。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公公,这罪名怎么安?”

刘瑾想了想。

私自带兵进京这个罪名,肯定是不行了。

那小子手里有圣旨,这是死穴,动不了。

他把今天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那几个笔杆子听完,眼珠子一转,心里就都有了主意。

还是刚才那个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再次上前。

“干爹,孩儿倒是有个想法。”

“说。”

“这个杨凡在京城大街上公然施粥,这就是第一条罪。”

他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分析。

“我们可以说他,此举是为了收买人心,在百姓中建立威望,其心可诛。”

“然后,他又当街斩杀了奉命前去了解情况的九门提督李泰将军。”

“这是第二条罪,公然抗法,袭杀朝廷命官。”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也更阴险。

“这两条罪合在一起,就是八个字。”

“笼络民心,意图谋反!”

“干爹,您看这个罪名如何?”

刘瑾听完,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瞬间就爆发出了一阵狂喜的光芒。

好!

太好了!

他心里忍不住为自己这个手下,喝了一声彩。

谋反!

在这大齐国,还有比这个更大的罪名吗?

没有了!

只要跟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那别说他杨凡,只是个小小的边军将领。

哪怕是当朝的太子,是手握重兵的亲王,也难逃一死!

这,根本就不是一把刀。

这是一把足以斩断一切无往而不利的,尚方宝剑!

“就这么办!”

刘瑾一拍大腿,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

他指着那个出主意的笔杆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赏。”

“等事成之后,咱家重重有赏。”

随即他对着这几个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现在,立刻,马上。”

“就以这个罪名,给咱家把奏折写出来。”

“用词,要狠,要毒,把这个杨凡写成一个十恶不赦,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

“写好了,直接提交到宫里去。”

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反正皇帝现在一心修道,根本就不管事。

这朝中的奏折,名义上是送到御前。

但实际上,都是先经过他这个司礼监掌印的手。

到时候,他完全可以拿着这份奏折,假传圣意。

就说是皇上看了龙颜大怒,下令要严惩逆贼。

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京城的兵马,去抓捕杨凡。

只要人到了他东厂的诏狱里。

那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要把杨凡谋反的罪名,彻底坐实!

“是,干爹!”

那几个笔杆子领了命令,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

他们知道,这又是一次可以往上爬的好机会。

几个人立刻告退,关起门来,连夜去写那份,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奏折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刘瑾一个人。

他重新坐回了那张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

他端起新换上的热茶,轻轻地吹着气。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象着接下来的画面。

想象着杨凡被他手下的番子,打断了手脚,像条死狗一样,拖到自己面前。

想象着那个曾经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年轻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他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