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景帝态度 外来威胁(1/1)
洛京,
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章被内侍小心翼翼地挪开,露出御案后景帝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
他身着玄黑常服,指尖捻着一份来自江南的加急密报,上面详尽记录了陈九立碑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凡俗非草芥,人间自守之”的惊世宣言。
阶下,衮衮诸公跪伏一片,空气里充斥着压抑的喘息和浓烈的火药味。
柳方正为首的清流面无表情,彷佛陈九所为正和他们心意,唯有与之对立的宰相一系,皆是愤怒,
宰相魏徵巡查四方,也是近期才回到洛京,没想到他一时不在,竟然让陈九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现在他已经回京,自然不可能任由陈九与明凰这么肆意,
以他为首的老臣们须发皆张,脸色铁青,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火来。
“陛下!陈九此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魏徵的声音因激愤而颤抖,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僭越立碑,邀买人心,狂悖宣言!此乃公然藐视朝廷,践踏纲常!其心可诛!其行当灭九族!请陛下即刻下旨,锁拿明凰公主回京问罪,发天兵踏平姑苏,诛杀陈九,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臣附议!陈九所为,形同叛逆!姑苏已成国中之国,其心叵测!若不雷霆镇压,恐江南尽失,天下效尤,国将不国啊陛下!”
兵部尚书须发皆白,重重叩首。
“陛下!那镇魂碑之言,实乃煽动民变,动摇国本!凡俗非草芥,置君父于何地?置仙门于何地?此乃取祸之道,断不可容!”
礼部尚书声嘶力竭。
愤怒、恐惧、对旧秩序崩塌的恐慌,如同毒蛇缠绕在每一个保守派朝臣的心头。
他们仿佛看到一把由凡俗戾气铸成的野火,正从江南烧起,要将他们赖以生存的尊卑秩序焚烧殆尽。
然而,御座之上的景帝,却像一座深潭。
他听着下方慷慨激昂、唾沫横飞的声讨,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那深邃的眼眸扫过一封封血泪控诉的奏章,落在密报中关于“镇魂碑”和“镇世鼎”的描述上,又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投向了更加遥远而致命的方向。
良久,当殿内的喧嚣因帝王的沉默而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时,景帝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嘈杂:
“陈九……在姑苏,杀得很痛快?”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所有大臣都愣住了,魏徵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景帝似乎也不需要他们回答,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战鼓在众人心头闷响。
“陆家盘踞江南百年,根深蒂固,顾家倒了,它便成了新的蠹首,通敌、贩私、掘堤、毒米……桩桩件件,罪证如山。”
景帝的声音平缓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
“朕的旨意,下了一次又一次,临江的惨状,报了一封又一封。可结果呢?陆家依旧在,临江的尸骸……依旧曝于荒野。”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瞬间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的官员,其中不乏与江南门阀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者。
“陈九这把刀,够快,也够狠,他替朕,也替这大景的黎庶,剜掉了江南最大的一块烂疮,至于手段酷烈了些?”景帝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江南的污浊,不用猛药,如何涤荡?至于他喊出的口号……”
景帝顿了顿,拿起那份密报,目光再次落在那“凡俗非草芥,人间自守之”的字样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审视,有玩味,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
“狂悖吗?或许是,但你们告诉朕,”景帝的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下方,
“当临江十万生灵被仙神当作草芥血祭时,当他们被深埋地底的邪物吸干精魂时,当朕的旨意被门阀视若无物时……这凡俗非草芥之言,是煽动,还是……控诉?”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殿内瞬间死寂!所有大臣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陛下……陛下竟然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了陈九那叛逆的宣言?!
“陛下!此乃大逆……”魏徵还想挣扎。
“够了!”景帝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陈九在姑苏折腾,姑苏的粮仓开了,河道疏浚了,流民安顿了,门阀的根被斩断了,他喊他的口号,立他的碑,只要他一日未公然裂土称帝,只要他一日未将刀锋指向洛京,只要他还在替朕……守这江南的门户,那便是癣疥之疾!”
他站起身,玄黑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大殿,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朕现在没空理会江南那块癣疥!”
景帝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目光锐利如鹰,穿透殿门,仿佛看到了万里之外烽火连天的长城西线,
“朕的耳目,朕的暗卫,朕的军报……所有的消息都指向一个地方——长城以西!”
他猛地将御案上另一份染着血污、印着玄鸟徽记的绝密军报狠狠拍在众人面前!
“看看!都睁大眼睛看看!大周女帝的玄甲军,已非试探!他们正在与神仙地正面开战!仙光与煞气在长城外碰撞,山峦崩摧,江河断流!西昆仑、罗酆山、青云宗在边陲的别院、道场,正一座接一座地被大周的铁蹄踏平!他们的战线,正在稳步……东移!”
景帝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隐晦的惊悸。
“大周女帝,那个疯子!她不是在防御,她是在进攻!她在用举国之力,用无数大周精锐和凡俗武卒的性命,硬撼神仙地!她要的不是长城外的土地,她要的是……跃过长城,剑指我大景腹地!她要的是这神州万里江山!她要的是……捅破这仙凡隔绝的天!”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下方已被这惊世骇俗消息震得魂飞魄散的群臣。
“陈九在江南喊人间自守,至少他守的是我大景的江南!他砍的是我大景的蠹虫!而长城以西,大周的铁蹄,才是真正要踏碎我大景山河,倾覆我景氏国祚的灭顶之灾!”
景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帝王的终极决断:
“传朕旨意!”
“江南之事,凡涉陈九、明凰者,暂压!非朕亲谕,朝堂诸公不得妄议,更不得擅发干预旨意!江南肃政钦差行辕一切奏报,直送朕前!”
“着兵部、户部,倾尽国库,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支援长城西线!粮秣、军械、民夫,优先供给镇西军!凡有延误克扣者,斩立决,诛三族!”
“密令长城沿线所有关隘、卫所,进入最高战备!凡遇大周军队越境,无论缘由,格杀勿论!凡有仙门修士在境内与周军勾结者,视同叛国,立斩不赦!”
“宣镇西大将军王破虏即刻入京觐见!朕要亲授方略!”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锤,砸碎了朝臣们对江南的执着,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强行拖入了长城以西那血火冲天的恐怖漩涡之中。
景帝的深不可测,在此刻显露无疑——他容忍陈九在江南的“癣疥”,甚至默许其成为一块吸引仙门目光、分担压力的“硬骨头”,只因为真正的生死大敌,已带着灭国的凶焰,从西边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