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藏玄机(2/1)
贞观元年四月初,长安城飘着绵绵细雨。李承乾趴在东宫书房的窗台上,此时难得有些少年模样,手托着腮帮子,望着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发呆。距离骊山春狩已经过去半月,那块绣着狼头的焦黑布片被他藏在枕头底下,每晚睡前都要摸一摸。
"殿下,该用膳了。"小福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生怕惊扰了主子思绪。
李承乾这才回过神,从窗台跳下来时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虽然灵魂是个成年人,但这具孩童的身体实在让他苦恼——够不到高处的书卷,走路快了还会摔跤。
"四弟和妹妹们呢?"他整理着歪掉的玉带问道。
"都在偏殿等着呢,吴王殿下也来了。"
李承乾脚步一顿。八岁的李恪?这位杨妃所出的弟弟平日很少来东宫走动。上次见他是他受伤,上上次是春猎。
偏殿里,李泰正手舞足蹈地给弟弟妹妹们演示骊山狩猎的经过:"那黑熊有这么高!"他踮起脚比划着,"皇兄嗖嗖嗖三箭,熊就倒啦!"
八岁的李恪端坐在席上,小脸绷得紧紧的,手里攥着个精致的木雕小马。六岁的长乐公主和刚满三岁的晋阳公主围在李泰身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皇兄!"长乐第一个发现李承乾,像只花蝴蝶似的扑过来,"四哥说你会变戏法!"
李承乾笑着接住妹妹,抬头对上李恪探究的目光:"六弟今日怎么有空来?"
李恪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稚嫩却一板一眼:"上次我受伤,还有那块令牌还要多谢皇兄说情。"说着递上那个小木马,"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皇兄做谢礼。"
李承乾心头微动。历史上李恪与他不睦,但眼前不过是个关心兄长的小娃娃。他接过木马,发现马鞍上刻着"平安"二字,做工略显粗糙,像是孩子的手笔。
"你自己刻的?"
李恪小脸微红,点了点头:"跟师傅学了一个月。"
李泰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木马:"六弟偏心!怎么不给我也做一个?"
"你、你都有真马了..."李恪小声辩解,耳朵尖都红了。
看着两个弟弟斗嘴,李承乾突然想起那块可疑的布片。若真有突厥密探潜入长安,这些弟弟妹妹们岂不都很危险?
"皇兄,你怎么不吃呀?"晋阳公主拽了拽他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问。小丫头还不太会用筷子,米粒沾了满脸。
李承乾回过神来,拿起帕子给她擦脸:"兕子乖,皇兄在想事情。"
用过午膳,几个孩子在殿前回廊下玩耍。李泰不知从哪找来几个木偶,正给妹妹们表演傀儡戏。李恪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偷瞄李承乾。
"六弟,来。"李承乾招手让他过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九连环,"试试这个。"
李恪眼睛一亮,小手接过九连环摆弄起来。李承乾暗中观察——这孩子手指灵活,思路清晰,不一会儿就解开了三个环。
"皇兄,这个真好玩。"李恪仰起小脸,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李承乾正要说话,忽听李泰一声惊呼。转头看去,只见他手中的木偶掉在地上,脑袋摔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空心的部分。
"哎呀,摔坏了!"长乐公主捡起木偶脑袋,突然"咦"了一声,"里面有东西!"
李承乾快步走过去,接过木偶一看——空心的躯干里塞着一小卷绢布!展开一看,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密文。
"这是什么呀?"李泰好奇地问。
"大概是工匠的标记。"李承乾强作镇定,将绢布收入袖中,"四弟,这木偶是哪来的?"
"是昨日赵德言送我的,说是西域的新奇玩意儿。"
赵德言?李承乾心头一跳。此人正是春狩后在醉仙楼出现过的吴王府侍卫统领!
正思索间,晋阳公主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皇兄,兕子困了..."
看着小丫头揉眼睛的可爱模样,李承乾暂时压下心中疑虑,弯腰将她抱起来:"好,皇兄带兕子去睡觉。"
入夜后,李承乾躺在榻上辗转难眠。那卷绢布上的符号他总觉得似曾相识。突然,他灵光一闪——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突厥密文!
一骨碌爬起来,他蹑手蹑脚地点亮油灯,从枕头下取出布片和绢布对比。虽然符号不同,但排列方式极为相似。
"果然有问题..."他小声嘀咕。
"殿下还没睡?"小福子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起夜而已。"李承乾赶紧吹灭灯,假装躺下。
待小福子呼吸平稳后,他悄悄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包袱——一套缩小版的夜行衣,是他让尚衣局特意为这具小身量改制的。
借着月光,李承乾溜出寝殿,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的侍卫。这半年来,他早就摸清了东宫守卫的规律。
目的地是存放杂物的偏院——那套摔坏的木偶被收在那里。他需要确认是否还有其他线索。
偏院黑漆漆的,李承乾点燃一支小蜡烛,在杂物堆中翻找。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谁?"他猛地转身,蜡烛差点脱手。
"是、是我..."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月光下,李恪穿着睡袍,赤着脚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个布老虎。
"六弟?你怎么..."
"我看见皇兄出门..."李恪低下头,"我、我害怕..."
李承乾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你跟着我多久了?"
"从...从寝宫开始..."李恪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承乾扶额。这孩子居然一路跟着他都没被发现!转念一想,八岁孩童脚步轻,而且他第一次做这种事,精神高度紧张,没发现倒也不奇怪。
"皇兄在找什么?"李恪好奇地看向杂物堆,"是那个坏掉的木偶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李恪咬了咬嘴唇,"我也有一个,是赵德言送的。昨晚我不小心摔坏了,发现里面有张画着奇怪符号的纸..."
李承乾心头一震:"那张纸呢?"
"我...我交给母妃了..."李恪突然红了眼眶,"母妃看了之后很生气,把纸烧了,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杨妃?李承乾若有所思。历史上这位隋朝公主出身的妃子,确实对突厥有所了解。
"六弟别怕。"他蹲下身,平视着李恪的眼睛,"明天带我去见你母妃好吗?"
李恪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头:"那皇兄要帮我解完九连环。"
李承乾失笑,伸出小手指:"拉钩。"
两只小手在月光下勾在一起,像是一个稚嫩却坚定的约定。
次日午后,李承乾带着解好的九连环来到杨妃的寝宫。李恪早已在殿外等候,见他来了,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母妃在里面等皇兄。"
杨妃是个气质清冷的女子,见到李承乾后,命人奉上蜜饯果子,然后屏退了左右。
"乾儿是为这个来的吧?"她直接取出一张与绢布相似的纸张,上面画着更为复杂的符号。
李承乾老实点头:"娘娘认得这些符号?"
"这是突厥贵族的密文。"杨妃轻叹,"我幼时在宫中见过类似的。你手中那份写的是'金光门守备空虚',这份则是'小儿可欺'。"
小儿可欺?李承乾心头火起。这是在嘲笑大唐无人吗?
"娘娘为何不禀报父皇?"
杨妃苦笑:"无凭无据,单凭孩童玩具里的纸片,如何取信?况且..."她欲言又止,"赵德言是太上皇旧部,牵一发而动全身。"
离开杨妃寝宫后,李承乾牵着李恪的手慢慢往回走。六岁的弟弟仰头问:"皇兄,那些坏人会伤害父皇吗?"
"不会的。"李承乾握紧他的小手,"有皇兄在呢。"
回到东宫,李承乾立刻派人去请程处弼、秦怀道和李业诩。三人都才十二三岁年纪,听闻太子召见,兴冲冲地赶来。
"殿下,是不是又要去打猎?"程处弼一进门就嚷嚷。
李承乾示意他们凑近,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三个半大少年听得目瞪口呆。
"赵德言这老贼!"程处弼气得跳脚,"我这就去告诉爹爹!"
"不可。"李业诩按住他,"程将军若知道我们夜探禁宫,非打断我们的腿不可。"
秦怀道提议:"不如我们暗中监视赵德言?"
李承乾摇头:"太危险。"他取出几块腰牌,"这是我让工匠仿制的侍卫腰牌,我们扮作小侍卫,只在白天跟踪,如何?"
三个少年眼睛一亮,齐声应好。
接下来的日子,四个少年开始了他们的"秘密行动"。每日下学后,他们就换上侍卫服饰,轮流监视赵德言的动向。李恪也时常加入,成了他们的小小眼线。
这日,李业诩带来重要消息:"赵德言与西市胡商频繁接触,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李承乾想起那块狼头布片,"突厥的信物?"“”
秦怀道灵机一动:"要不要来个引蛇出洞?"
五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终于定下计策——让李恪"不小心"在赵德言面前提起,说在杨妃宫中见过奇怪的符号。
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第二天傍晚,李业诩就急匆匆来报:"赵德言果然夜探杨妃寝宫,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原来几个孩子早就在杨妃宫中设下埋伏,当赵德言潜入寻找密文时,故意弄出声响引来了巡逻侍卫。
"那老贼被当场拿下,怀里还揣着从杨妃书房偷的图纸!"程处弼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李承乾却没有太过欣喜。赵德言不过是个小卒子,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未浮出水面。但至少,他们为父皇除掉了一个隐患。
"皇兄!"李恪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父皇夸我了!"
李世民得知事情原委后,对这几个孩子的机智大加赞赏,还特许李承乾可以随时调用宫中侍卫协助调查。
夜幕降临,李承乾站在东宫庭院里,望着满天星斗。十岁的身体里装着成熟的灵魂,身边聚集着一群忠心耿耿的小伙伴,还有逐渐对他敞开心扉的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