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他哪来的？（1/1）
凌霄剑阁，主峰之下。
浓郁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刺鼻地弥漫在空气中，压过了山间原本的清灵灵气。
昔日庄严肃穆的福地，此刻宛如修罗炼狱。
断裂的飞剑、破碎的法宝残片、染血的青色劲装碎片散落各处，与几具巨大、扭曲、冒着黑烟的金属战机残骸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残酷而怪诞的画面。
光滑如镜的白玉石阶被粘稠的鲜血染红，蜿蜒流淌，汇聚成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溪流。
造成这一切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通往主峰大殿的最后一级石阶前。
赫尔薇尔依旧是那身暗金与深灰交织的劲装，深红披风在弥漫着血腥味的夜风中纹丝不动。脸上覆盖着一张冰冷的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波澜、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幽蓝眼眸。
她随意地抬起手，用指背抹去脸颊上溅到的一抹不属于她的血迹。
她的目光，穿透弥漫的血雾和残骸，冷冷地锁定在石阶尽头，那位被仅存的几位亲传弟子死死护在身后的中年男子身上——凌霄剑阁阁主，萧凌尘。
萧凌尘嘴角溢血，原本整洁的道袍破损不堪，沾满尘土和血污。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骇、愤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手中紧握着一块非金非玉、刻满符文的令牌，正是凌霄剑阁与幻剑仙阁之间最高等级的求援信物——盟约密令。
就在刚才，护山大阵“天罡伏魔禁绝天地”被这神秘女子以难以想象的方式随手击溃，如同纸糊般脆弱。
阁内长老，除却外出未归的大长老苏烬鸾和二长老周显，其余尽数陨落。
弟子死伤过半，整个凌霄剑阁还被她的立场封锁，任何法术都用不了，任何人都出不去。
他本想拼着最后的力量捏碎密令，召唤幻剑仙阁的强援，哪怕能拖住这魔头片刻也好。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发力的前一个刹那，眼前一花。
那戴着面具的女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动作，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冰冷彻骨的力量瞬间侵入经脉，让他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
那枚承载着最后希望的盟约密令，已然落入了对方手中。
此刻，那枚散发着微弱灵光的令牌，正静静地悬浮在赫尔薇尔摊开的掌心上方。
她微微歪着头，幽蓝的眼眸透过面具打量着这枚小东西，似乎对其材质和上面流转的能量感到一丝好奇。
这小玩具就是这些原生物种最后的依仗？
周围，数百名幸存下来的凌霄剑阁弟子，手持长剑，将她和萧凌尘所在的区域层层包围。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剑尖低垂，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整个凌霄剑阁的空间，被赫尔薇尔封锁着。
从内部向外看，夜空星辰依旧，山风呜咽如常。
但从外界向内看，凌霄剑阁依旧灯火通明，静谧安详，仿佛一切如旧。
“你……究竟是谁？！”萧凌尘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带来无尽杀戮的女人，眼中是刻骨的仇恨与不解，“为何……要屠我凌霄剑阁？！”
赫尔薇尔的目光终于从令牌上移开，重新落在萧凌尘脸上。
面具下的薄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如同机械合成般的声音响起，直接刺入萧凌尘的脑海，并非清澜界的语言，却让他瞬间理解其意：
“弱。”
仅仅一个字，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萧凌尘的自尊和身为强者的骄傲。
“弱？！哈哈哈哈！”萧凌尘状若癫狂，怒极反笑，不顾喉间被无形力量扼住的窒息感，嘶吼道：“魔头！你杀我门人，毁我基业！就算今日我凌霄剑阁覆灭于此，你也休想安然离去！杀了我，便是与清澜界三大剑阁为敌！与半个清澜界的正道为敌！天涯海角，必叫你血债血偿！”
“三大剑阁？清澜界正道？”
赫尔薇尔幽蓝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观察新奇虫豸般的波动。
这些词汇组合起来的概念，对她而言既陌生又有点有趣。
就像小孩子在沙滩上堆砌的城堡，宣称那是他们的王国。
但这点微弱的兴趣，很快被核心指令覆盖：清除潜在威胁。清除有生力量。眼前这个所谓的阁主，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剑阁和正道，都属于需要清除的范畴。
她的右手依旧稳稳地掐着萧凌尘的脖子，将他如提鸡仔般提到半空。
左手则缓缓抬起，五指并拢如刀。
掌心之中，一点深邃到极致的暗金光芒开始凝聚，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气息。
那光芒虽小，却蕴含着足以将萧凌尘连同他身后的主峰大殿一同湮灭的毁灭性能量。
萧凌尘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拼命挣扎，体内的灵力疯狂冲击着脖颈处冰冷的禁锢，却如同蚍蜉撼树。
周围的弟子发出绝望的悲鸣，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就在赫尔薇尔的左手即将刺出，将暗金能量贯入萧凌尘胸腹的瞬间。
她那幽蓝的眼眸猛地抬起，穿透了凌霄剑阁的封锁，穿透了清澜界厚重的大气层，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了遥远的月球方向。
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强大的光能量波动，正以惊人的速度从月球轨道切入清澜界大气层，两股，是那穹辉和雷欧。
“麻烦。”
一个极其轻微的抱怨一闪而逝。
任务才刚开始，就被盯上了。
没有丝毫犹豫，那凝聚着毁灭能量的左手化刺为拍。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暗金能量并非贯穿，而是如同重锤般狠狠印在了萧凌尘的胸腹之间。
“噗——！”
萧凌尘如遭雷击，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狠狠砸飞出去，撞在身后主殿的坚硬石柱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骨裂声，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与此同时，赫尔薇尔左手凌空一握。
“嗡——！”
笼罩整个凌霄剑阁的无形空间封锁力场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瞬间消散，外界真实的夜风与虫鸣瞬间涌入，带着山野的气息，却冲不散那浓郁的血腥。
赫尔薇尔看都没看那倒飞出去的萧凌尘和一片死寂、惊恐的凌霄剑阁。
她掌心悬浮的盟约密令被一股力量收起，消失不见。
下一刻，她的身影在原地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融入夜色本身，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淡金色流光，无声无息地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气息彻底隐匿，仿佛从未出现过。
清澜界大气层。
两道璀璨的光流如同流星般划破夜空，正是全速赶来的雷欧和穹辉。
“就在这附近！那股冰冷的气息！”穹辉的声音在精神链接中响起，带着急切。
他蓝白相间的铠甲在高速飞行中流光溢彩，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下方连绵的山脉。
雷欧紧随其后，赤红的身躯如同燃烧的火焰，感知力提升到极致：“消失了，封锁力场解除，气息也完全隐匿了。很快的反应，高明的隐匿手段。”
两人悬停在凌霄剑阁主峰上空。下方，他们都感到了下方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异种能量痕迹。
“幻术？不，是更高明的空间封锁和视觉欺骗，”雷欧沉声道，语气凝重，“我们来晚了，下面……已经……”
穹辉双拳紧握，铠甲下的能量核心剧烈波动：“是塔尔塔罗斯的人，绝对错不了！那种冰冷死寂的感……可为什么？凌霄剑阁……他们有什么值得阿布索留特人亲自出手屠杀的价值？”
两人降下高度，如同两道无声的幽灵潜入凌霄剑阁。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他们的感知。
残肢断臂，破碎的法宝，凝固的鲜血，倒塌的建筑，还有那些巨大、扭曲、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金属残骸……幸存的弟子们如同惊弓之鸟，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巨大光之巨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雷欧和穹辉没有停留太久。他们确认了萧凌尘重伤濒死但尚存一息，也看到了被彻底摧毁的护山大阵核心。
那股残留的冰冷能量指向一个极其强大的、拥有空间能力的个体。
但具体是谁？
目的何在？
线索太少。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与疑惑。
第二天正午，凌霄剑阁东部，临渊城。
繁华的城镇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但空气之中，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和恐慌。街头巷尾，人们三五成群，压低了声音激烈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凌霄剑阁……昨夜被屠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三大剑阁之一啊！”
“千真万确！我表兄是凌霄剑阁外面打杂的，半夜被吵醒，脸都吓白了！说山门内外全是血！死了好多人！连萧阁主都重伤垂死！”
“天啊！谁干的？魔教报复？”
“不可能！影弑天都说了这几个月不会动手的，而且魔教要一夜之间屠了凌霄剑阁是要出动魔军的！现场一点魔军出没的迹象都没有！”
“不知道！听逃出来的杂役说，就一个女的，戴着面具！快得跟鬼一样！八个守山弟子眨眼间就死了，护山大阵在她面前跟纸糊的似的！”
“一个人？！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千年前巅峰时期的影弑天也可以做到，可这起码也得是大乘才能做到的啊，现在清澜界一个常态大乘都没有，能拔升到大乘的，都是凌霄剑阁的盟友啊！”
“幻剑仙阁的李阁主和青云剑宗的青云真人一早就带人赶过去了，丹宗和药谷的医师们也去了，说是要全力救治萧阁主和伤员，重建山门。”
“幻剑仙阁和青云剑宗都发话了，誓要追查到底，血债血偿！”
人群的议论如同潮水般涌入两个走在街上的男子耳中。
他们穿着清澜界常见的布衣，一个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刚毅，眼神沉稳如渊，正是以人间体凤源的形象出现的雷欧；另一个身形修长，面容英俊，眉宇间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锐气，正是穹辉。
穹辉的眉头紧紧锁起，低声道：“凤源，听到了吗？昨夜那道金光……”
雷欧微微颔首，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的人群：“嗯。手段狠辣，目标明确。凶手是一个女子……塔尔塔罗斯手下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女性战士？而且，她似乎刻意避开了我们。”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疑惑，“动机呢？凌霄剑阁虽然在此界算顶级势力，但在塔尔塔罗斯眼中，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屠灭他们，对阿布索留特有什么好处？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
穹辉也想不通。两人沉默地走着，试图从市井流言中捕捉更多有用的信息。
转过一个街角，一阵抑扬顿挫的说书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说书人，正坐在茶摊旁的凉棚下，唾沫横飞地讲着故事，周围围了不少听得津津有味的百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蓝色的巨人双臂交叉，一道刺目的流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剑，‘轰’地一声就轰在了那蓝色大螃蟹的胸口，把那螃蟹打得是嗷嗷直叫，甲壳碎裂，眼看就要不行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异变陡生！”说书人猛地一拍惊堂木，“只见一道黑红色的闪电，‘咔嚓’一下劈开空间！一个巨大的飞船出现，红色的射线就朝着力竭的蓝色巨人后背射去！好一个背后偷袭，卑鄙无耻！”
“眼看蓝色巨人就要遭了毒手！说时迟那时快！”说书人眉飞色舞，“天空中，一个脑袋上顶着两撮硬硬的呆毛、浑身红蓝银三色相间、帅得掉渣的巨人如同天神下凡，一个飞踢就把飞船上下来的一个怪物踹了个跟头，护在蓝色巨人身前，大喝一声——想动本少爷罩着的人？还早两万年呢！”
“哈哈哈哈！”
周围听众爆发出一阵哄笑，显然对“两个角的奥特曼”、“很壮的奥特曼”、“看着很帅的奥特曼”以及“脑袋上两个呆毛的奥特曼”这些接地气的称呼喜闻乐见。也有人对“红色的螃蟹”和“蓝色的螃蟹”指指点点。
雷欧和穹辉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地在旁边一张空桌子坐下，点了壶最普通的清茶。
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影弑天如何施展小宇宙困住萧凌尘，萧阁主又如何捏碎“盟约密令”召唤幻剑仙阁阁主李星澜助战，二人在小宇宙内大战影弑天……这些故事半真半假，被演绎得格外精彩。
“这里的人……取名字的功夫可真是……别具一格。”穹辉端起粗糙的茶杯抿了一口，低声吐槽道，“而且战斗细节不够真啊，我的佩耀修姆光线哪是双手直接交叉啊，我又不是艾克斯前辈。”
雷欧的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突然，穹辉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放下茶杯，从随身的布囊里取出一块令牌。
这令牌非金非玉，上面刻着符文，散发着温润的灵光，这是幻剑仙阁五长老李玄霄之前赠予他的那枚盟约密令。
“凤源，你看这个。”穹辉将令牌放在桌上，“幻剑仙阁的信物。说书人刚才提到，凌霄剑阁遇袭时，萧阁主似乎也想用类似的令牌求援，但被那神秘女子瞬间夺走了。”
雷欧的目光落在令牌上，锐利的眼神仔细扫过上面的符文和材质。
他伸出手指，在令牌表面极其轻微地拂过，似乎在感知其能量结构。“很精妙的能量印记和空间定位技术，虽然层次不高，但在这个宇宙的文明中，算是不错了。看来这种令牌是顶级宗门间紧急联络的重要信物。那神秘女子夺走凌霄剑阁的令牌，目的恐怕不单纯是阻止求援……”
就在雷欧分析之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另一张靠角落的茶桌旁。
一个身姿高挑、穿着素雅月白色长裙的女子独自坐着。
她戴着遮阳的帷帽，垂下的轻纱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略显苍白的下颌和一双正凝视着手中茶盏的眸子。
那眸子在阴影下，隐隐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蓝色微光。
她的另一只手中，正把玩着一块令牌。令牌的样式、材质、大小，与穹辉放在桌上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赫尔薇尔的目光，透过帷帽的轻纱，极其自然、如同普通茶客随意一瞥般，落在了前方桌面上，穹辉拿出的那块盟约密令上。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优雅地端起茶杯，送到轻纱之下。
然而，在她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疑惑涟漪悄然荡开。
这人哪来的这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