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梳理公司事务(1/1)
陆鑫离开之后,交易室里,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琥珀。
他们看着巨大的曲面屏幕上,欧元兑美元那根代表平仓动作的竖线,像一道凌厉的刀光,干净利落地斩在1.0990的价格位置。
冰冷的盈利数字随即跳出,带着一种近乎神之一手的精确:+45点,22,500.00 USD。
死寂,像午夜的康桥。
七个新人交易员僵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同七尊被施了定身法的石像。
他们的眼睛死死粘在各自屏幕上那串鲜红的盈利数字上,瞳孔深处燃烧着震惊、茫然,以及某种被强行点燃狂热,还有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渴望。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嗡嗡作响。
那串数字,不再是屏幕上冰冷的符号,它变成了一种滚烫的、带着金钱的力量感,粗暴地凿穿了,他们过去所有关于“交易”的纸上谈兵。
仅仅十五分钟。两万两千五百美金。
他们不敢相信,这个收益率会是,那个曾被王强团队嗤之以鼻、视为垃圾股的自己能做出来的成绩。
此刻,在这个年轻总裁的指令下,竟然间接参与,这样一场手术刀般精准的资本猎杀。
“是他们厉害吗?不是!只是他们幸运,遇到一位大神而已。”
办公室里,陆鑫的手指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叩击,嗒…嗒…嗒…规律而沉稳的轻响,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异常清晰,一下下敲在林薇的神经末梢上。
“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轻易割开了凝固的空气,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这就是交易。它不需要你有多少年的资历,不需要你跟过哪个‘大神’。”
他站起身,目光如冷电,“它需要的是敏锐的观察、清晰的逻辑、果断的执行,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陆鑫微微停顿,锐利的视线仿佛能穿透灵魂,“相信你自己看到的信号,而不是别人告诉你的‘价值’!”
而“价值”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王强觉得他们没有价值?” 陆鑫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冰冷,却又像淬火的钢,隐隐透出炽热的锋芒。
“在我这里,”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如同宣告,“他们就是鑫海未来的‘锋刃’!”
锋刃!
这两个字像带着火星的烙铁,狠狠烫林薇年轻的心脏上。
茫然瞬间被一种滚烫的、混杂着巨大惶恐和更大野心的东西取代。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沸腾,冲散了所有的迟疑和自卑。
她猛地挺直了脊背,眼中爆发出她前所未有的亮光,连最胆怯的刘悦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另一边,交易室门关上的瞬间,交易室里压抑的呼吸声才猛地爆发出来,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抽气和椅子挪动的刺耳声响。
“我的天……” 张雯瘫软在椅子里,喃喃自语,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屏幕上的22,500。
“三鸦悬空……布林中轨压制……一小时MACD死叉确认趋势……” 李哲像是魔怔了,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调出刚才那三分钟的K线图,嘴里念念有词,试图将陆鑫那冰冷指令下蕴含的逻辑链条重新拼凑还原。
“他……他真的就那样…嗖的…五十手……”
刘悦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一半是吓的,另一半却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赵峰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发颤:“妈的!看到了吗?那反弹!1.1015!陆总说那是技术性回抽!就技术回抽。真他妈准!真是太牛逼了!” 他脸上涨得通红,额角青筋都微微凸起。
“目标位1.0990……分毫不差……”
孙婷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
她调出不同周期的图表,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试图理解那个精确点位背后的依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亢奋,又混杂着巨大的压力和一种被强行拔高的视野所带来的眩晕感。
他们不再交谈,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疯狂地扑向自己的屏幕,调出历史数据,回忆着陆鑫的每一个指令、每一句点评。
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偶尔夹杂着倒吸冷气或恍然大悟的低声惊叹,迅速填满了空旷的交易室。
对未来的不安被暂时压下,一种前所未有名为“可能”的东西,在他们眼中熊熊燃烧。
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砰!”
巨大的声响撕碎了走廊的宁静,门板狠狠拍在后面的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朱小雅像一颗失控的炮弹冲了进来,精心梳理的盘发散乱了几缕,粘在汗湿的额角。
她那张平日里严谨得一丝不苟的脸,此刻血色褪尽,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却发出踉跄混乱的闷响。
她甚至顾不上办公室的礼仪,目光越过宽大的办公桌,直直钉在刚刚坐下的陆鑫身上,瞳孔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惶。
“陆……陆总!” 她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浓重的喘息,“出事了!海云间……海云间工地被工人围了!人……人很多!堵死了大门!包工头带头,说再不发拖欠的工钱和材料款,就,就要砸售楼处!”
“海云间”三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空气里。
陆鑫正要拿起桌上黑色手机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眼,看向门口失魂落魄的朱小雅。
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她额角渗出的冷汗清晰可见,职业套装的肩线微微垮塌,整个人都在一种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微微颤抖。
“拖欠工钱?” 陆鑫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仿佛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他修长的手指依旧搭在冰凉的手机外壳上,指节匀称而稳定。
“是……是!” 朱小雅急促地点头,语无伦次,“工程款之前……之前的进度款,被……被上一任老板,挪用过一部分去填其他窟窿……我……我上周才跟张明总监汇报过后续需要两千万投入!不过现在……现在包工头拿不到钱,下面的工人也几个月没拿到足额工资了!他们……他们情绪非常激动!工地保安根本挡不住!”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海云间,这个之前差点让她在新老板凌厉质询下崩溃的项目,此刻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引爆在了最脆弱的时刻。
她不敢想象,那些愤怒的工人一旦失控,会做出什么。那不仅仅是项目停工的问题,一旦闹大,负面舆论、监管介入、甚至更严重的群体性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陆鑫沉默着。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情绪。
只有那搭在手机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在光滑的金属外壳上摩挲了一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蔓延开的刹那——
“嗡…嗡…”
陆鑫掌下那部纯黑色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不是刺耳的铃声,而是低沉持续的震动,在宽大厚重的红木桌面上传递着清晰的麻意。
屏幕中央,翻过来看了眼,见是一个陌生来电,又极快地扫了一眼几乎瘫软在门口的朱小雅。
海云间工人围堵的喧嚣仿佛穿透了空间,与掌中手机低沉却不容忽视的震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张力。
他没有立刻接听。
震动固执地持续着,嗡嗡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某种耐心的倒计时。
几秒钟后,陆鑫的手指终于动了。他拿起手机,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放到耳边。
“你是哪位?”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刚刚得知工地被围堵的痕迹。
“你好,陆先生,我是傅家人,我的名字叫做傅莹。”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娇媚,却又如冰层下暗流般冷冽的女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透过电波清晰地传来:“陆总,没打扰您吧!” 最后几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有事?”
“我想请陆先生,参加我们举办的拍卖会,不知道陆先生能不能赏脸。”
“时间,地点。” 陆鑫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傅家千金的邀约,而是日常的工作安排。
电话那头的傅莹似乎对他的干脆有些意外,停顿了半秒才报出一个地名和时间:“今晚八点,云雅艺术中心。希望陆总赏光,不会让您失望的。”
“知道了。” 陆鑫没有任何客套,直接结束了通话。手机被他随手丢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门口几乎站立不稳的朱小雅,以及办公室内因刚才巨大动静而紧张望过来的林薇。
“林薇,” 陆鑫的声音斩断了凝固的空气,“备车,去海云间工地。”
“朱总监,” 他转向门口脸色惨白的财务总监,“带上所有关于‘海云间’项目的财务流水、合同、付款凭证,特别是前任老板签字的所有挪用文件。立刻。”
命令简洁、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朱小雅仿佛被这声音激醒,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翻涌的恐慌:“是!陆总!我马上去拿!” 她几乎是踉跄着转身冲回自己的办公室。
林薇则迅速拿起内线电话:“保安部,陆总五分钟后下楼,准备好车!”
陆鑫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利落地穿上。
动作间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沉静。他深邃的眼窝在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无法窥探其下翻涌的思绪。
黑色的迈巴赫S680如同一道沉默的闪电,在午后的车流中穿行。车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朱小雅紧紧抱着一个厚重的文件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里面装着的不仅仅是文件,更像是即将引爆的火药桶。
她额角的冷汗还没干透,眼神慌乱地在文件和窗外飞掠的街景间游移。
林薇坐在副驾驶,同样面色凝重。
她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陆鑫。
年轻的老板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指节轻轻抵着眉心,仿佛在假寐,又仿佛在高速运转着某种精密仪器。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没有任何情绪泄露。
车子驶入滨海新区,远处“海云间”项目三栋已经封顶、正在进行外立面施工和内部精装的高楼轮廓逐渐清晰。然而,工地入口处的景象却让车内的空气瞬间冻结。
人!
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像一片躁动不安的乌云,将工地大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至少有上百名工人,穿着沾满泥灰的工作服,脸上写满愤怒和焦虑。
他们挥舞着安全帽,高举着粗糙的纸板牌子,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写着触目惊心的大字:“黑心老板!还我血汗钱!”
“拖欠工资!天理难容!”
“工程款!材料款!今天必须给说法!”
几个膀大腰圆、看起来是包工头模样的汉子站在人群最前面,情绪最为激动,正挥舞着手臂对着工地里面仅剩的几个保安和项目管理人员唾沫横飞地吼叫着。
他们的声音汇集成一片巨大的、愤怒的声浪,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焦躁和随时可能失控的暴力气息。
“停车。” 陆鑫睁开眼,声音平静无波。
车子在距离人群还有十几米的路边停下。
“陆总……太危险了!他们情绪失控了!” 朱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抱着文件盒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林薇也紧张地回头:“陆总,要不我先联系安保公司或者……”
“下车。” 陆鑫打断她,已经推开了车门。
他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这躁动混乱的现场边缘,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
深灰色昂贵的手工西装,一丝不苟的仪态,年轻得过分却冷峻逼人的面容,与周围灰头土脸、愤怒激昂的工人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瞬间,无数道充满敌意、审视、疑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嘈杂的声浪也诡异地低了几分。
陆鑫仿佛没看到那些目光,他径直走向人群最前方那个吼得最大声、脖子上青筋暴起的络腮胡包工头。
林薇和朱小雅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朱小雅几乎要把文件盒勒进怀里。
“谁是负责人?” 陆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残留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络腮胡包工头一愣,被陆鑫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停下吼叫,上下打量着他,带着浓重的怀疑和不屑:“你他妈谁啊?管事的?能说了算?”
“我是陆鑫。尚德资本,现在我说了算。” 陆鑫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充满血丝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你们的诉求,我听说了。拖欠工资,工程款,材料款。”
“听说了?光听说有个屁用!” 旁边另一个包工头忍不住吼起来,“几个月了!兄弟们喝西北风啊?老婆孩子等着米下锅!今天不给钱,我们就砸了售楼部!把事儿闹大!看你们这些吸血鬼还怎么吸血!”
“对!给钱!”
“不给钱今天谁也别想走!”
群情再次激愤起来,人群开始向前涌动,压力陡增。保安和项目管理人员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朱小雅吓得腿软,林薇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陆鑫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甚至向前踏了一小步,这一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汹涌的人潮下意识地停滞了一瞬。
“钱,可以给。” 陆鑫的声音依旧平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上百双眼睛死死盯住他,充满了渴望和极度的不信任。
“但是,” 陆鑫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几个包工头,“我要知道,钱,该给谁,给多少,什么时候该给,为什么没给。”
他侧身,示意朱小雅上前。朱小雅强忍着恐惧,颤抖着打开文件盒,拿出几份关键文件。
陆鑫拿起最上面一份,指着上面前任老板的签名和公章:“这是前任老板签字确认的,从‘海云间’项目挪用走的三千五百万工程进度款的凭证。这笔钱,没有用在工地上,而是填了其他项目的窟窿。”
他声音冰冷,将那份文件展示在几个包工头面前。
上面清晰的签名和公章如同烧红的烙铁,让那几个包工头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他们是知道款项被挪用了的,但没想到新老板一上来就如此直接地捅破,还拿出了铁证!
“这笔挪用的钱,是前任老板欠你们的。不是我陆鑫欠的。” 陆鑫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我接手尚德资本不到48小时。这48小时里,我在清理门户,在梳理像这样的烂账。”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络腮胡包工头:“你们围堵工地,情有可原。但把账算在我头上,选错了对象,也找错了方式。”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但这次的议论声里多了几分茫然和分化。
工人们看向自己包工头的眼神变得复杂。
“那……那我们兄弟的工钱怎么办?材料商堵着我们要钱!” 络腮胡包工头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但还是梗着脖子问。
“拖欠的工人工资,今天现场登记造册,核对工时。” 陆鑫斩钉截铁,“林薇,通知公司财务部,立刻调集所有可用现金,优先支付工人工资!下班前,必须发放到每个工人手里!”
林薇精神一振,立刻拿出手机:“是!陆总!”
“至于工程款和材料款,” 陆鑫转向朱小雅,“朱总监,你负责现场核对所有未结清的合同和供货单据,确认金额和拖欠时间。明天上午,带着完整的清单和解决方案,到我办公室汇报。”
“是!陆总!” 朱小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新老板的雷厉风行和直面问题的态度,给了她一丝底气。
陆鑫最后看向那群依然聚集、但敌意已明显减弱的工人,声音提高了一些,清晰地传遍全场:“我陆鑫做事,一码归一码。前任的烂账,我会追讨。但该付的钱,一分不会少你们的。前提是,工程必须保质保量按进度推进!谁再煽动闹事,阻挠施工,就是跟我陆鑫过不去,跟你们自己拿工资过不去!”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的威慑。现场彻底安静下来。工人们面面相觑,愤怒被一种混杂着希望和敬畏的情绪取代。几个包工头眼神闪烁,最终低下了头,不敢再与陆鑫对视。
一场看似即将爆发的风暴,竟在这年轻总裁几句话和几份文件面前,被生生压了下去。
空气里还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但那股剑拔弩张的毁灭性气息,已经消散无形。
陆鑫不再看他们,转身对林薇和朱小雅道:“你们留在这里,把事情处理好。” 说完,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迈巴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