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被人利用(1/1)
镇国公府,书房。
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打断了镇国公的凝神。
他有些不悦地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自己的一对儿女时,那点不悦迅速变为好奇。
“父亲。”赵玖鸢反手轻轻合上了书房的门,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慕荣盛跟在她身后,面色同样凝重,眼神复杂地看着书案后的父亲。
镇国公放下手中的笔疑惑地问:“这个时辰,你们兄妹二人不去歇着,一起来书房,所为何事?”
赵玖鸢没有迂回,她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直刺向自己的父亲:“父亲,女儿今日前来,只想问您一件事。”
“永恩十七年,怀化将军谋逆案,您是不是被人利用,诬陷了怀化将军?”
她问得直白,连慕荣盛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镇国公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拍案而起,脸色瞬间铁青。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你父亲?!那是朝廷定案,铁证如山!岂容你一个闺阁女子置喙?!滚出去!”
怒吼声在书房里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都似乎簌簌落下。
然而,赵玖鸢却异常平静。
她甚至没有因为父亲的暴怒而后退半步。
“父亲息怒。女儿并非怀疑父亲,女儿只是……担心父亲。”
镇国公的怒吼卡在喉咙里,他怔住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女儿担心,父亲当年,是否被那幕后真正的黑手……当成了棋子?”她问。
镇国公的怒意又翻涌上来:“你是为了那个霍家遗孤,才来质问为父的吗?!”
慕荣盛也适时上前,声音沉痛:“父亲!若当年真是有人构陷忠良,而您……您是被蒙蔽、被利用的,难道您就甘心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您甘心被那些真正的奸佞小人当作踏脚石,还要替他们背负这害死忠良的骂名吗?您常教导我要行得正坐得直,难道就能忍受自己被人如此愚弄?”
“你们懂什么!”镇国公的脸色变幻不定,“翻案?说得轻巧!一旦翻出来,就是滔天巨浪!陛下震怒之下,我们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陪葬!如今安生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找死吗?!”
“安生日子?”赵玖鸢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父亲,靠着害死忠良、踩着别人全家的尸骨换来的安生日子,我们国公府……真的能过得心安吗?”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镇国公一直试图逃避的良心上。
他踉跄一步,跌坐回宽大的太师椅里,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良久,他仿佛认命般闭上了眼,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后来,我确实……确实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那些信,像是特意准备好的……可我,我当时……”
他无法再说下去。
赵玖鸢的心脏狠狠一揪。她既痛恨父亲的所为,又为他此刻的挣扎感到一丝悲哀。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追问道:“父亲,那天您去怀化将军府,原本是去议什么事?是谁约您去的?”
镇国公猛地睁开眼,眼神闪烁。
在赵玖鸢固执而坚定的目光下,他最终颓然地道:“那天……怀化将军不在府中。是……是他的妻弟,也就是谢尘冥的舅舅,时任兵部侍郎的刘明远,约我一同过府,说是……商讨一批军械转运的细节。”
“刘明远?”赵玖鸢失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是他。”镇国公艰难地点头,“后来……后来在书房,也是他……无意间打翻了那匣子。那些信……是我们一起发现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悔恨:“可是……他却立刻慌了神,说这牵扯到他的亲姐夫,他若出面指证,必被世人唾骂,求我……求我单独禀告陛下,只说是我一人发现……”
赵玖鸢浑身发冷,几乎站立不住。
竟然是谢尘冥的亲舅舅,亲自参与了对自己姐夫一家的构陷!为了自己的前程,将血脉至亲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一想到谢尘冥可能还蒙在鼓里,甚至因为对舅舅心存感激,而忍受他们一家的欺负,赵玖鸢的心就疼得像要被绞碎。
她突然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想要告诉他这一切,想要……从他那里,找到撬开刘明远那张虚伪嘴脸的钥匙。
时间不等人,赵玖鸢得到这个消息,立刻便转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慕荣盛焦急地问。
“天牢。”
……
……
赵玖鸢又去求了向延,让她进天牢见谢尘冥一面。
向延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假扮成自己的下属,将她带了进去。
天牢内。
阴暗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赵玖鸢穿着不合身的服饰,帽檐压得很低,跟在向延身后。
终于,在一扇沉重的铁栏门前,向延停下了脚步,对守门的狱卒低声吩咐了几句。
狱卒狐疑地打量了赵玖鸢一眼,但在向延的威严下,还是磨磨蹭蹭地打开了牢门。
牢房狭小,只有一扇高高的小窗,透进些许微弱的天光。
角落里,一个身影靠墙坐着,镣铐加身,衣衫破损处,隐约可见凝固的血迹,和狰狞的伤痕。
他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面容,整个人透着一股死寂般的消沉和疲惫。
赵玖鸢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栅栏前,声音哽咽破碎:“谢尘冥……”
那身影猛地一震,倏然抬起头来。
乱发下,是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迸发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回去!”
若是从前,他这样的冷厉足以让她伤心退却。
但此刻,赵玖鸢只是隔着冰冷的铁栏,贪婪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刻进心里。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却努力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柔坚定:“谢尘冥,省省力气吧。你这套……已经吓不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