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离你近一点也好(1/1)

赵玖鸢带伤而归,赵溪明急得团团转,镇国公夫妇也都十分担心,连忙喊府医来为她医治。

直到深夜,国公府内院的喧嚣才终于渐渐平息。

赵玖鸢的手腕敷了药,包扎的布条干净整洁,掩盖了狰狞的伤痕,却掩不住她心底翻腾的思绪。

躺在柔软的锦被里,四周寂静无声,方才惊心动魄的厮杀、瑞王狰狞的面孔、谢尘冥在火海中不顾一切扑来的身影,到现在还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轮转。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那人的气息,那怀抱的温度,那吻带来的掠夺感,都如此清晰,挥之不去。

赵玖鸢翻了个身。

不知道谢尘冥在做什么,身上的伤可有人照料?今夜的血腥与疲惫,是否也让他难以安眠?

辗转反侧,终究是无法入眠。

赵玖鸢干脆掀开锦被,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衫,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走到了廊下。

深秋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意,瞬间拂过脸颊,吹散了室内的沉闷。

庭院里的月光,清冷地洒在青石板上,将婆娑的树影拉得老长。

回府后强行压下的万千心绪,此刻如同解开了束缚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着心脏。

“谢尘冥……”赵玖鸢无意识地低喃出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照料他……”

“想知道?”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竟突兀地从头顶上方传来。

赵玖鸢浑身猛地一僵,愕然抬头。

只见月光清辉之下,房檐之上,一道墨色身影,正随意地坐在那里。

他一条腿曲起,手肘闲适地搭在膝上,另一条腿自然地垂落下来。

清冷的月华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深邃的眼眸正低垂着,穿透黑暗,带着一丝笑意,沉沉地落在赵玖鸢惊愕的脸上。

赵玖鸢的心感觉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她惊讶地问。

谢尘冥唇角微勾,他身形一动,如同夜色中掠过的鹰隼,轻飘飘地自房檐落下,悄无声息地落在赵玖鸢面前。

“早就说过……”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很低,“你们府里的那些侍卫,休想抓住我。”

月光下,他离得如此之近,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细微的血丝,看清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心跳骤然失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你……”赵玖鸢定了定神,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那你……坐在我房顶上干什么?”

谢尘冥沉默了一瞬。他深邃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那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带着一种浓烈的眷恋。

“今日还没看够你。”他终于开口,“便想着……离你近一点也好。”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那圈刺眼的绷带,声音更轻:“看到你的伤包扎好了,我就放心了。”

他许久没有这样温柔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赵玖鸢的眼眶瞬间发热。

她低下头,掩饰住翻涌的情绪,轻哼一声:“油嘴滑舌……先前分明那般讨厌我,对我冷言冷语,恨不得离我十万八千里远。今日却又说这些甜言蜜语……”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点委屈。

“究竟哪一个你才是真的?”她问。

夜风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谢尘冥脸上的那点笑意消失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低垂的发顶,那目光沉甸甸的,十分认真。

“鸢儿。”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从未讨厌过你。”

赵玖鸢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即使……”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即使……我捅了你那一剑?你也不讨厌我?”

她难以想象,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他刚刚记起她,就发现她想杀了自己,怎么可能不恨?

谢尘冥的眼神暗了暗,随即扯出一个无奈的浅笑。

“是我不好,没有记起你。”他向前微微倾身,缩短了那本就极近的距离,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那一剑……我根本不在乎。就算你想要我这条性命,我也愿意给。”

赵玖鸢的心仿佛被他温柔的话击中,猛地一颤。

铺天盖地的酸楚瞬间将她淹没。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落脸颊。

“谁……谁要你的命……”她哽咽着,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抬手推搡了一下他坚硬的胸膛:“我……我那时是被瑞王那个恶贼蒙蔽了!我……我……”

“我知道。”谢尘冥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他任由她推搡着,身体却纹丝不动:“所以,我怎么可能怪你?”

赵玖鸢抽泣着,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那……那你之前那般狠绝……对我视而不见,冷言冷语……难道……真的都是装的?”

谢尘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地应了一声:“嗯。”

顿了顿,他苦涩地轻笑一声:“谁让当年那个跟屁虫,也知道我的身世。他拿这件事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果然!果然是因为赵溪冷。

巨大的委屈和后知后觉的心疼交织在一起。

赵玖鸢看着他月光下显得有些疲惫的眉眼,一个更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试探地问:“那……那你之前该不会,也曾经像今天这样,偷偷坐在我房顶上吧?”

谢尘冥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月光下,他那张素来冷硬的面容上,竟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窘迫和尴尬。

他微微别开视线,耳根似乎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也不是天天。”他说。

不是天天……那就是经常了!

想到他独自一人,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思念,沉默地坐在她头顶的寒瓦之上,只为了离她更近一点,暗暗期盼着能远远地看她一眼……

那份深沉而隐忍的情意,如同最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矜持和顾虑。

她踮起了脚尖,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微微拉向自己。

然后,在清冷的月光下,她闭上了眼,将自己微凉的唇,轻轻地印在了他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