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旧敌重逢,真相初显(1/1)

山风裹着龙涎香撞进秦千风的鼻尖时,他的后颈已渗出冷汗。

金纹在肩骨处跳动,像有根细针扎进识海——那不是疼痛,更像是某种共鸣。

他望着山巅那道墨色身影缓缓俯下身,玄铁剑"断妄"的剑穗在风中翻卷如血,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高尔村后山,他第一次见到杀阡陌时,对方腰间的穗子也是这样红,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你以为你掌控了命主之力,其实只是被它选中罢了。"杀阡陌的声音比山风更冷,他摊开左手,掌心血色金纹中央裂开道细缝,像被利器划过的琥珀。

秦千风盯着那道裂痕,喉结动了动——他记得三年前在落霞镇,杀阡陌的金纹还完整如焰,如今却像被虫蛀的古卷,边缘泛着诡异的灰。

"当年在苍梧崖,你说要杀我立威。"秦千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金纹,声音却稳得像块老玉,"现在倒有闲心说教了?"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恐惧,是某种被戳穿的焦躁。

金纹里的熔浆又开始翻涌,他想起莫无痕说"光太亮会烧到自己",此刻这光却烧得他眼眶发烫。

山脚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婉儿的青玉簪先撞进视线,歪歪扭扭地戳在发间,和他在融合力量时看到的画面分毫不差。

她跑得太快,绣着药草纹的裙角沾了草屑,发梢还挂着晨露,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脚,指尖攥得发白:"千风,你的金纹......"

白璃紧随其后,素色道袍下摆沾着泥点,显然是从三里外的药庐狂奔而来。

她没说话,只是闭目抬手,指尖在秦千风身前三寸处划出半道弧——这是李长庚教的"气纹辨踪术"。

再睁眼时,她的瞳孔缩成针尖:"他身上有命主之力的残影。"她抬下巴指向杀阡陌,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不是敌人,是另一个容器。"

"容器?"柳青萝的声音像淬了冰,她提着药箱站在最后,墨绿披风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九针囊。

这位医道世家的小姐向来连笑都带着冷意,此刻却少见地攥紧了药箱铜扣,"什么代价?"

杀阡陌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柳青萝脸上时顿了顿——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子不驯的药香,和他记忆里某个总爱用银针扎他的小丫头有几分像。

他沉默着卷起左袖,黑色裂痕从锁骨蜿蜒至心口,像条正在啃噬血肉的毒蛇。

林婉儿倒抽一口冷气,白璃的指尖微微发抖,连柳青萝都变了脸色,药箱在掌心磕出闷响。

"每用一次,灵魂就裂一分。"杀阡陌的拇指抚过裂痕,声音低哑得像生锈的剑,"等这道痕爬上心脏......"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山涧冰碴还凉,"你会看着另一个'你'从身体里爬出来,用你的手杀人,用你的嘴说爱,最后连你自己都会信——那就是你。"

秦千风的金瞳骤然收缩。

他想起昨夜在竹屋,林婉儿替他敷药时,他分明看见她眼底有团黑雾闪过,可等他揉眼再看,却只剩关切的柔光。

想起玄尘子递给他《御心诀》时,老头的右耳突然渗出黑血,却笑着说"年纪大了,总爱流点奇怪的东西"。

原来不是错觉,是命主之力在啃噬他们的魂魄,连他最信任的人都没能幸免。

"所以你们都在逃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为高尔村被雷劫劈碎的老槐树,为母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说"要活成自己",为所有被命运按进泥里的人。

金纹从手腕爬到脖颈,在晨光里亮得刺眼,"我娘教我剖牛时说,要顺着骨头的缝下刀,才能剖得又快又好。"他一步一步走向杀阡陌,每走一步,脚下的青岩就裂开蛛网似的细纹,"命运给我缝,我就顺着这缝......"他掌心腾起金色光刃,刃锋映出杀阡陌震惊的脸,"劈开它。"

杀阡陌的玄铁剑"铮"地出鞘半寸,又"咔"地缩回剑鞘。

他望着秦千风眼里跳动的金焰,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红着眼,举着剑说要掀了命罗教的坛。

后来他掀了,却在坛下发现更深的泥潭。"当年我以为能挣脱宿命,"他背过身去,望着天际翻涌的乌云,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结果只是换了个牢笼。"

秦千风的光刃"啪"地碎成金粉。

他望着杀阡陌的背影,突然想起高尔村老人们常说的"山鬼"——传说山鬼总坐在悬崖上,劝路过的人回头,因为前面是绝路。

可十岁那年他跟着父亲去山那头换盐,偏要爬到悬崖顶看个究竟,结果发现所谓绝路,不过是另一段山路的起点。

"命运不是牢笼。"他说。

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深潭,震得山雀扑棱棱飞散。

杀阡陌的身形顿了顿,没回头。

"是选择。"秦千风补上后半句。

他看见林婉儿悄悄松了攥着裙角的手,白璃的指尖不再发抖,柳青萝的药箱扣"咔嗒"一声合上——她把九针囊往腰上按了按,像是在确认什么。

杀阡陌的身影突然化作黑雾,只余下龙涎香在空气里打旋。

那截染血的剑穗飘落在地,秦千风弯腰捡起,发现穗子内侧绣着极小的"挽月"二字——是他从未见过的绣工,针脚细得像蛛丝。

"现在,"他转身看向众人,金纹在眼底明灭不定,像要把什么烧穿,"去真正的战场。"

林婉儿最先走过来,伸手替他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发梢。

她的手指凉得像晨露,却让秦千风想起高尔村的灶膛——母亲总在冬夜里给他捂手,说"凉手暖人,热手暖心"。

白璃已经开始结印,指尖泛着淡青色灵力,显然在准备追踪术。

柳青萝打开药箱,往他嘴里塞了颗黑药丸,苦得他皱眉:"防魂裂的,我改良过。"

他们沿着山径往下走时,秦千风闻到了陌生的血腥气。

不是野兽的,是人的。

风里还飘着若有若无的梵唱——不是玄尘子的清修曲,更像某种咒文。

他脚步微顿,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山巅。

那里的金纹裂痕还在岩石上灼着,像团灭不了的火。

"千风?"林婉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没事。"他加快脚步,把剑穗塞进怀里。

那里还装着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银锁,此刻正隔着布料硌着心口——和金纹的灼痛叠在一起,倒像是某种暗号。

山脚下的营地已经在望。

他看见守夜的弟子们站得笔直,却个个眼神发直,像被抽走了魂。

篝火还在烧,却没了平常的噼啪声,只腾起幽蓝的火苗。

秦千风的金纹突然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