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家暗潮涌(1/1)
"沈捕头,这 ' 青梧小院 ' 以后就是您的住处了。"
林管事像块发面馒头似的卡在月洞门,圆脸上的汗珠子砸在青砖地上,噼里啪啦直响。
好容易挤进来,他扶着膝盖直喘粗气,满脸堆笑:
" 您瞧瞧,虽说比不上龙江的宅子气派,可这双人小院多敞亮!
大通铺那呼噜声能吵得人耳朵起茧子,哪有这儿清净?"
沈默踩着青石板往里走,脚下的石板坑坑洼洼,积着几汪雨水。
紫藤花架歪歪斜斜地支在院里,蔫头耷脑的藤蔓上还挂着几粒没开败的花骨朵。
石桌上半干的水渍旁,歪躺着两只蚂蚁,正围着一粒芝麻打转。
"您收好这个!"
林管事用油乎乎的袖管抹了把脸,硬把巴掌大的玉牌塞进沈默掌心,压低声音说:
"霍总捕特意交代的见面礼!藏功阁那老瞎子认牌不认人,有这牌子,一流功法随便挑!"
突然,西屋传来 "嗷呜!汪汪汪!" 的狗吠,紧接着门帘 "哗啦" 被撞开,一股混着焦糊味的葱油香扑面而来。
一只黄毛土狗叼着半块肉饼窜了出来,油汪汪的葱肉饼还滴着酱汁。
后面追出来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玄色皂服扣子崩飞两颗,边跑边喊:"站住!反了你了,再跑打断你的狗腿!"
汉子跑得太急,补丁摞补丁的汗衫跟着剧烈晃动,胸口歪歪扭扭绣着的 "捕" 字都快卷起来了。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沈默跟前,抬头定睛一看,连忙刹住脚。
沈默一把拽住对方胳膊,往旁边带了半步:"兄台当心!追个狗还能栽跟头?"
汉子露出一口大白牙,气喘吁吁道:" 沈默兄弟吧?我叫许铭,跟你一样在总捕房当差,洛城的地头蛇都熟!
让你见笑了,这狗崽子比贼还精,专盯着我碗里的肉!" 说着抬手捶了捶自己胸口,补丁汗衫扑簌簌掉灰。
沈默松开手,笑着拍了拍对方后背。
"巧了,我在临江养的三花猫也这德行,有次叼着酱鸭窜上房,愣是让我在房檐蹲了半宿。"
他扫了眼地上的油迹,促狭道:"不过你这手艺比我强,葱肉饼香得狗都敢造反。"
许铭哈哈一笑,拍着大腿道:"同道中人!我这条狗啊,见肉就跟见了命似的 ——"
话到一半突然凑近,盯着沈默腰间玉佩眯起眼,"哎,你这纹路…… 跟沈家祠堂里的青牛纹有点像啊?"
话音未落,他忽然按住沈默肩膀,耳尖微微抖动:"不对,院外有动静!"
细碎的脚步声混着粗重喘息由远及近,像群饿狼正往这儿扑。
林管事刚擦完汗的袖管猛地绷紧,探头往月洞门方向嘀咕:"也不知哪个不知轻重的,跑这么急 ——"
沈默与许铭对视一眼,同时往紫藤花架旁侧身,给狂奔的衙役让出通道 ——
"沈捕头!沈家来人找!" 衙役扯着破锣嗓子一喊,
院角树上的麻雀 "扑棱棱" 全飞了,还顺带抖落几团鸟粪。
沈默指尖摩挲着玉佩,脑海里闪过沈云鹤那张笑盈盈的脸。
他冲许铭晃了晃玉佩,刚要开口,身后就传来 "啪嗒" 一声 ——
回头一看,许铭刚才没抢到的肉饼掉在地上,又被那只黄毛土狗叼着,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跑远了,
许铭挠着后脑勺直撇嘴:"得,又让这畜生占了便宜。你先忙你的,等晚上我拎两坛酒来,咱哥俩好好唠唠。"
沈云鹤在总捕房门口翘首以盼,手中摩挲着刻有青牛纹的玉牌,
父亲的话犹在耳畔回响:"内壮境就有超过半步洗髓的实力,庶嫡还重要吗?你亲自去请沈默,务必让其认祖归宗!"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在他月白锦袍上流淌,暗绣的青牛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见沈默身影出现,他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默弟,你来洛城前怎么不招呼一下,此番终寻得贤弟踪迹!"
沈云鹤脸上堆满热情笑意,凑近压低声音道:"家主已设晚宴,烦请务必到场!"
沈默目光落在对方腰间纹路相似的玉牌,又扫过月白锦袍,心中暗自感慨。
上次来洛城时沈家无人问津,如今实力渐长竟得主动相邀,
面上却笑着回应:"三哥,您派人通知我一下就行,何必亲来,晚上我必赴宴。"
沈云鹤眼中闪过欣喜,抬手拍了拍沈默肩膀,月白锦袍扬起淡淡衣角:
"你我本家兄弟,自当经常来往,不必见外!"
说罢又寒暄几句,这才带着随从离去。
沈默望着那抹远去的月白色身影,握紧腰间青牛佩转身回院。
这场沈家晚宴,或许将是他与本家关系的重要转折点。
此时,沈家乾元殿内,日光透过雕花琉璃窗在地面织就的金网忽明忽暗,
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拂动,发出细碎清响。
一片乌云掠过,十二根盘龙柱上的青牛纹鎏金浮雕骤然失色,
仿佛被抽走了生气,原本昂首扬蹄的气势也变得压抑起来。
"要将《镇岳狂牛劲》传给他?大哥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沈青辰拍案而起,靛蓝锦袍袖口甩飞茶盏,茶汤在青牛图腾案几上蜿蜒成河。
" 他不过是个庶子之子。当年他爹被赶出沈家时,连祠堂青牛像前的蒲团都没资格跪。
如今倒想回来摘果子?做梦!"
他额角青筋暴起,靴底碾过地面砖缝,腰间青牛纹玉佩叮当乱响:
"再说了,江湖传闻他还练了《惊雷腿》……"
沈青辰突然压低声音,"这可是王家的外门功夫。这些年,谁知道他暗中藏着什么秘密?"
大长老沈元伯的龙头拐杖 "咚" 地杵在青砖上,
杖首青牛回首雕刻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苍老声音像磨过的刀:"李家庄满门被屠前,也是收留了个自称 ' 远亲 ' 的外姓人 ——"
顿了顿,拐杖碾过地面:"等发现他有歹意时,恐怕沈家男女老少的血,都已经浇了祠堂里的青牛雕塑。有些教训,一次就够了。"
二长老沈元德捻着山羊胡的手指微微颤抖,袖口青牛踏云纹随着呼吸起伏。
语气里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罗千绝的师兄 ' 血手修罗 ' 上个月刚入了洗髓境,正满世界找沈默报仇。"
他敲了敲案几上的青牛纹茶盏,"此时与他交好……"
话音戛然而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青云。
沈青云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青牛纹扳指,猛地站起身,袍角扫翻矮凳,震得梁上积灰簌簌掉落,目光如刀扫过众人:
"诸位只见风险 —— 当年沈青阳带走的青牛问道图若是真的,诸位觉得…… 区区《镇岳狂牛劲》,算得了什么?"
指腹划过扳指内侧的青牛纹,声音陡然压低:
"图中记载的 ' 青牛九变 ',可是连沈家开派祖师都没练全的上古秘法。"
沈青辰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大哥别忘了,上次云鹤不是已经看过,无甚奇特之处!难不成还能藏得滴水不漏?"
沈青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节重重叩击扶手顶端的盘角青牛,
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越是看似寻常,越值得推敲。云鹤虽未看出端倪,但沈默的修炼速度,本就不合常理。有些秘密,岂是一眼就能看穿的?"
沈青辰还欲反驳,沈青云抬手止住,踱步到窗前。
他望着殿外渐晴的天,阳光刺破云层洒在他肩头,青牛纹锦袍明暗交错。
"先认祖,再试探。" 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香樟叶,轻轻撕碎,"沈家的规矩,向来是 ——"
"弱肉强食。"
"但这肉……" 他指尖划过案几边缘的青牛图腾,将碎叶撒在图腾的牛眼位置,"得先确认,是不是自家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