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恶报自来寻上门,狐子归途未可知(1/1)
【天道昭彰】——
有那么个当胥魁的,最是精于赌局里的门道,要拿别人的钱财,简直比从自己口袋里掏东西还容易,虽说手里没攥着刀枪,可那巧取豪夺的狠劲,跟拦路抢劫没什么两样。他手下那帮同伙更是个个机灵,彼此之间不用多说一句话,单靠一个眼神、一个脸色,就能把心思传得明明白白。设圈套的法子也多如牛毛,今儿是换牌的伎俩,明儿是算牌的诀窍,同伙们配合起来,就像胳膊使唤手指头那么顺溜,又像喘气时呼和吸那样自然,任谁掉进他们的局里,都难得全身而退。
那些家里有钱却没什么脑子的年轻子弟,撞上他们这群人,简直就像水里的鱼看见诱饵,扑棱棱就往上凑;又像山野里的野鸡瞧见猎人驯养的媒鸟,傻乎乎地就落了套,手里的钱财眨眼间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自己还懵懵懂懂的。
就这么着,过了快十年,这胥魁手里攒下的银子堆成了小山,少说也有上万两。他琢磨着光靠赌局不是长久之计,便让儿子去长芦那边做买卖,想着稳稳当当地赚些利润,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利钱,积少成多也够家里花销了。可他这儿子,虽说继承了老子的几分狡黠,性子却野得很,整天就惦记着寻欢作乐,见了漂亮姑娘就挪不动腿。
早先有户人家,就是被这胥魁设局坑得倾家荡产,当家的对他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些年一直憋着股报仇的劲儿。听说胥魁的儿子要去长芦经商,他赶紧找上门,好说歹说求着跟去当个帮手。一路之上,他表面上对少东家毕恭毕敬,暗地里却总找机会把人往那些烟花柳巷里带。
到了地方,他先是领着少东家去看那些舞女的水袖蹁跹,听歌女的玉喉婉转,一开始少东家还有些顾忌,可架不住他天天在耳边撺掇,说什么“年轻就该及时行乐”。一来二去,少东家彻底迷了心窍,整日里守着那些莺莺燕燕,把家里给的本钱抛到了脑后,今儿给这个姑娘买金钗,明儿给那个姑娘置华服,歌舞场里的日子过得昏天黑地,早把回家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等他回过神来,手里的钱财已经被挥霍掉了十之八九。
胥魁那边隐约听到了些风声,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放下手里的事,亲自往长芦跑。可等他到了地方一看,那堆成小山的银子早就空了大半,儿子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瘫在妓院里浑浑噩噩,任他怎么骂、怎么劝,都已经没法挽回了。
后来有人说起这事儿,都感慨道:“这事儿看着是人为算计,可细想起来,倒像是有天道在里头。那仇家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怕是有神灵在暗中点化他吧?不然的话,怎么先前看着那么老实巴交,到了这时候却生出这么聪明的主意来呢?”
【狐子疑踪】——
故城有个叫刁飞万的人,曾讲过这么一段奇事。他老家那地方,有户人家的儿子,竟和一位狐女结了缘,还生下了个孩子。这事传到男方父母耳朵里,老两口气得直发抖,对着那狐女又是训斥又是责骂,言语间满是嫌恶,执意要把她赶走。
狐女站在那儿,眼圈红红的,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哽咽着说:“公婆要赶我走,这份心意我明白,按情理实在没法硬抗。可这孩子还没断了奶水,离不开娘,就请允许我先把他带在身边吧。”说罢,她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就这么过了两年多,某天,那狐女忽然抱着孩子出现在丈夫家门口。孩子已经能咿咿呀呀地哼唧,眉眼间既有几分像人,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灵气。狐女把孩子往丈夫面前送了送,轻声说:“孩子已经长硬朗了,也断了奶,今天就还给你。”可她的丈夫早被父母叮嘱过,说什么也不能再跟这“妖物”有牵扯,于是背过脸去,任凭狐女怎么说,硬是一声不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狐女望着丈夫决绝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像是裹着说不清的委屈和无奈。她低头摸了摸怀里孩子的脸蛋,最后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家门,抱着孩子转身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的暮色里。
说起来,这狐女倒还真懂些人情世故,知道敬重公婆,也疼惜孩子。只是被她抱走的那个孩子,往后的日子实在让人猜不透。是因为爹是凡人,生下来的终究还是人,将来会学着住瓦房、吃熟食,跟寻常百姓一样在村里巷间讨生活吗?还是因为娘是狐妖,孩子终究脱不了妖性,能像狐族那样变幻身形、通晓灵性,平日里就躲在荒坟野冢、残垣断壁间过日子?
又或者,他虽带着妖的根骨,却记着爹的姓氏,将来也娶妻生子,把香火传下去,活在那种不算妖也不算人的地界上?再不然,他虽生得像人,心里却念着母家的亲眷,时常往狐狸的洞穴里跑,成了那种半人半妖的模样?
可惜这事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了下文。谁也不知道那孩子最后究竟成了什么样,也没人能找到狐女问个清楚,只能留在心里,成了一段没头没尾的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