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大年三十(2/1)
金一趟不愧是御医之后,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
前后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就在许美琴她爹那条老寒腿上扎了几十针。
起针之后,老头子当场就能下地走路,虽然还有点不利索,但已经不喊疼了。
许大茂看得目瞪口呆,当即把方卫国奉若神明,拉着他非要在家吃顿便饭。
方卫国自然是没空搭理他,但许大茂拿来的谢礼——两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酒——他却照单全收,毫不客气。
至于那五十块钱的“诊金”,许大茂提都不敢再提一句。
事情办妥,方卫国心里也了了一桩事。眼瞅着离过年没几天了,轧钢厂的工作也清闲下来,他索性直接跟陈主任请了假,准备回乡下老家。
他没让许大茂送,而是自己花钱,又从后勤科租了那辆吉普车,满满当当地塞了一车年货。
光是白面就足足有四袋,还有一整扇的猪肉,挂在车窗边上,肥膘晃眼。
布料、点心匣子、给孩子们的糖果饼干,堆得后座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吉普车“突突”地一路开回村里,在村口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这年头,村里能见着一辆自行车都稀罕,更别提这种四个轮子的铁家伙了。孩子们跟在车屁股后面疯跑,大人们则站在自家门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瞧,脸上全是羡慕和敬畏。
车子稳稳地停在方卫国自家院子门口。
他刚推开车门,一道倩影就从院里飞奔了出来,带着一阵香风扑进他怀里。
“卫国!你可算回来啦!”
是秦京茹。
方卫国稳稳地接住她,闻着她发间熟悉的、淡淡的皂角香,心里涌上一股久违的安逸。在城里跟那些女人周旋,像是打一场场不见硝烟的仗,时刻得绷着神经。只有回到这儿,抱着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姑娘,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慢点儿,毛毛躁躁的,也不怕人笑话。”他嘴上嗔怪着,手却把她搂得更紧了。
秦京茹在他怀里蹭了蹭,仰起一张通红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喜悦:“我才不怕呢!我就是想你!”
这直白又热烈的话,让方卫国心里熨帖无比。
“行了行了,先别腻歪,赶紧搭把手,把东西搬进去。”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两人开始一趟趟地往院里搬东西。村民们围在周围,看着那白花花的面粉、那肥得流油的猪肉,眼睛都直了,议论声、吸溜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的天,这得花多少钱啊?”
“瞧见没,那可是猪肉!一整扇啊!”
“卫国可真出息了,当了城里的大干部就是不一样!”
方卫国听着这些恭维,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极为受用。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大前门香烟和一把水果糖,挨个散了一圈,又引来一片此起彼伏的道谢和夸赞。
直到把所有东西都搬进屋里,秦京茹关上院门,将那些羡慕的目光隔绝在外,这个家才真正安静下来。
转眼到了晚上。
北方的冬天,灶房里最是暖和。秦京茹正在灶台前忙活,给他烙新白面做的油饼。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热气濡湿,粘在光洁的皮肤上。
油“滋啦啦”地在锅里响着,面香和油香混合在一起,是这世上最踏实、最有人间烟火气的味道。
方卫国从后面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双手环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秦京茹身子一僵,随即就软了下来,往后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声音又软又糯:“别闹,烙饼呢。”
“烙你的饼,我抱我的媳妇儿,两不耽误。”方卫国低头,嘴唇贴着她热乎乎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
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一层好看的粉色。她手里的铲子都有些拿不稳了,呼吸也乱了几分。
“你这人,没个正经。”她小声嘟囔着,身子却很诚实地没有半分挣扎。
方卫国就喜欢看她这副明明害羞得不行,却又舍不得推开他的模样。他没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在昏黄的灯光下,为他一张一张地烙着饼。
这一夜,自然是久别胜新婚。
等到后半夜,秦京茹早已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绵长。方卫国却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没有惊动身边的人,心念一动,整个人便从温暖的被窝里消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另一间同样漆黑的屋子里。
屋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成熟女人身上特有的气息。
几乎是在他出现的瞬间,炕上的人就有了动静。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主动贴了上来,熟练地缠住了他。是龚秀兰。
她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不需要任何言语,只是用最直接、最热烈的动作来表达她压抑已久的思念。
……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吃过早饭,方卫国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当间儿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秦京茹正带着大丫在屋檐下写对联。
方卫国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却泛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发现,秦京茹和大丫的关系,似乎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只见秦京茹铺开红纸,细心地用镇尺压好,然后把饱蘸墨汁的毛笔递给大丫。
大丫则一丝不苟地在纸上写着,写完一个字,两人就凑在一起,脑袋碰着脑袋,小声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写完对联,两人又一起去和面调浆糊,一个扶着梯子,一个爬上去,嘻嘻哈哈地把春联和门神贴好。那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
这可就有意思了。
方卫国心里琢磨着。
按理说,秦京茹是自己明媒正娶前的未婚妻,未来的正牌女主人。
而大丫,是龚秀兰的女儿,是他和龚秀兰私情的见证者和潜在的“继承人”。
这两个人之间,本该有着天然的隔阂与竞争关系才对。
可现在看来,非但没有半点隔阂,反而融洽得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