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1)
苏安拽了拽耳机线。
他喜欢听歌,那是他逃离现实,消解寂寞的唯一方式。
可现在,耳机线打了个死结,正挂在门把手上。
苏安把头伸进线绳构成的圆圈,双腿伸直,一点点坐下。
窒息感与拉扯感传来,细线陷进皮肤,苏安闭上眼睛,任由绝望将自己淹没。
苏安决定去死。
这样的决定有时候并不需要什么契机,压死骆驼的也不是那最后的一根稻草。
堆积如山的卷子,老师鄙夷的眼神,灰暗的生活,仿佛没有灵魂的人,平静的小镇,一眼便能望到头的生活。
这让苏安恶心,让他窒息,让他每时每刻都有被勒住脖子的感觉,
苏安开始干呕,他的脸逐渐发紫,双手不受控制地抓挠脖子,留下道道血痕。
反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能喘过气了。
挣扎,挣扎,像是被钓上岸的鱼,苏安的动作幅度逐渐变小。
终于,
门把手嘎巴一声断裂,他摔在地上,呼吸逐渐平稳。
沉默几秒,苏安竖起领子拉高校服拉链,抓起书包,走出房间。
沙发上缩着烂泥般的男人,他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苏安伸出手。
苏安低下头,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钞票,动作很慢,像是在抽出自己的血液。
一张五块,一张十块,他摆在男人面前,让对方挑选。
男人仿佛突然有了精神,他将两张全部夺走,踢开脚边的酒瓶冲出屋子。
苏安在原地愣了几秒,对着空沙发开口,“爸,我去上学了。”
——
天空灰暗,烟囱冒出黑气,被风卷着吹进窗户,翻动那些纸张与红白相间的校服。
哗啦,哗啦。
卷子分发下来,没有苏安的份。
照例如此。
考得差的要被当众念出分数,自己上台领卷子,接受侮辱与嘲笑。
据说这能让人进步。
“苏安,六十四分。”讲台上的嘴一张一合,周围变得吵闹起来,苏安偷偷戴着耳机,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站起身答了到,拿回卷子,回到座位。
或许是觉得他的反应并不有趣,那张嘴轻咳两声,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陈念,零分。”
嘎吱。
座椅被拖动的声音响起,苏安低垂的头微微抬起,他注意到响动来自正后方。
陈念,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坐在自己后座的女生。
“‘到’呢?”讲台上的嘴喋喋不休,“老师喊你名字,你连个回应都没有?嗯?”
“来吧说说,为什么交白卷?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就你这个态度,以后到了社会上…”
周围的嘈杂变大了,苏安再次低下头,准备抬起双手,用袖子里的耳机捂住耳朵。
“闭嘴吧,你个人渣。”沙哑的声音响起,嘈杂骤然消失,苏安抬起的手定在半空。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说出话语的女孩。
惊讶的不止他一个。
“你…你跟老师这么说话?陈念!你还想不想读了!?”讲台上的嘴高举手掌,那只手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在她脸上。
陈念没有半点畏惧,她不躲不闪,平静地凝视回去。
手掌在半空停住了,那张不断开合的嘴似乎正在变小。
“放学之后,来我办公室。”嘴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说起了收伙食费的事。
——
放学铃声响起。
“不觉得陈念很奇怪吗?”瘦小的男生推了推眼镜,靠住苏安的桌子。
“为什么这么说?”苏安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应付着这个唯一会跟自己搭话的人。
搭话的人是个瘸子。
并不是外号,而是真正的残疾,其他人瘸子瘸子的叫,就好像那是他的本名。
他的本名叫孙清河,苏安觉得不难听。
“我听到过好多次了,她对别人张口闭口就是人渣,臭虫之类的…不知道成天都在想什么。”孙清河呲了呲牙,“坐她前桌这么久,也挺辛苦你。”
“很久吗?”苏安随口回应着,目光扫过后方的桌子。
“有半个月吧,上次换座位时没人愿意靠近她,老师就给你安排过去了。”孙清河看着苏安背上书包,“你又去打工?”
“嗯。”
“还在那家超市值夜班?”
“嗯。”
“那太好了,”孙清河咧了咧嘴,拿起苏安的自行车钥匙,“捎我一段呗。”
——
嘎吱。
车胎在水泥路面上划出漆黑长线,孙清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吓了一跳。
“咋了!?”他瞪大眼睛。
“耳机没带。”苏安回头看了看并不太远的学校。
在骑车带着孙清河一起往返,和自己跑步快去快回之间,他选了后者。
“我这就回来。”
“行,快点哈。”孙清河摆摆手。
——
苏安打开门。
教室空空荡荡,座椅倒扣在桌上,窗外天色渐暗。
他在过道中穿行,弯下腰向着自己的桌膛伸手,拿出耳机,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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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的脚步没能继续向前,他被一捆钞票绊住了。
那是捆红绿相间的钞票,黄色的皮筋将它绑住,厚度可观。
苏安回忆起来,虽然这件事跟他无关,可今天确实收了伙食费。
伙食费每人每月二百,班级里交这笔钱的有三十五人,足足七千块。
七千块不是个小数目,一份七块钱的盒饭已经有肉有素,很丰盛了。
这些钱能吃一千份。
苏安无法移开目光。
饥饿感恰到好处地袭来,他一阵恶心反胃,头晕目眩,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饿…很饿。
要是…有钱的话,至少能吃顿饱饭了。
吃顿饱饭再死…总比现在强。
苏安咽了咽唾沫,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只,只拿五十。”他缓缓伸出手。
哗啦,哗啦。
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响起,苏安的动作猛地一僵。
来不及了,来不及在这些钞票中抽出一张五十,再装作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鬼使神差般,他猛地抓起钞票,把它们揣进口袋,大步流星地冲出教室。
呼!!
擦肩而过时,苏安看清了陈念的脸,她正静静凝视着自己。圣殿之上!
长老们神情各异,面容阴鸷。
副掌教更是黑着脸,时不时发出冷笑。
在他们视线交汇处,身材窈窕,冷艳绝美的圣女正抱拳拱手,脸上写满了为难。
平日里醉心修行,对人都是冷若冰霜的圣女低头求人,这种场景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清寒啊,你可当真要走?”一名长老问。
“弟子家族蒙难,正值存亡之际,还望诸位成全!”柳清寒微微躬身。
她清脆悦耳的嗓音声回荡在圣殿中,许久未能消散。
没人应答,柳清寒只好继续抱拳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许久,副掌教的方向传来一声冷哼。
“哼!”
“你当宗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宗门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砸了多少天材地宝,才让你有了今天的成就!你要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告诉你柳清寒!即便你贵为圣女,今日敢踏出宗门半步,从今往后就再也不是天武宗的人!”
柳清寒银牙咬了又咬,眉头紧蹙。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清寒无法置之不顾。”
她把储物袋恭恭敬敬递了出去。
“然而,清寒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宗门培养我长大,传道授业,让我有了安身立命之本,这些清寒全都记在心里。”
“这里是清寒多年来的积蓄,比起宗门的投入只多不少,今日尽数归还。”
“我柳清寒在此立誓,日后若是宗门有难,必定全力相助,万死不辞!”
“如今清寒只想回家,救父母于水火之中,还望长老成全!”
说完她再次鞠躬。
“这…”最开始问话的长老有些犹豫,扭头看了看副掌教那张写满了刻薄的脸。
其实这么多年,宗门在柳清寒身上的投入算不上多,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亲传弟子。
能成为圣女,主要还是人家自己争气,天赋高修炼又刻苦。
而且清寒这孩子知恩图报,正直善良,就算让她离开,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抹黑师门的事。
可惜,如今掌教失踪,副掌教她原本就跟掌教不合,这才趁此机会狠狠打压柳清寒。
其他长老和副掌教同流合污,更没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看来此事没那么容易结束了。
“好!好一个只多不少!宗门对你的付出,在你眼里居然只值这些凡俗之物!”副掌教冷笑出声,
“柳清寒!掌教那么看重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狼心狗肺之辈!”
柳清寒不卑不亢,仍旧礼数周全,可那双美目中已经满是怒火,
“副掌教,到底什么条件才能让我离开,还请明示!”
“呵…条件…”副掌教戏谑阴冷的眼神在圣女身上扫过,在她前凸后翘的身段,和清冷绝美的脸上停了停。
“离开可以,但你必须跟宗门弟子成亲!只有这样,宗门对你的投入才没算白费!”
“人选自然不用你费心,我已经替你选好了。”
副掌教笑了笑,“小翠,附耳过来。”
“是!”名为小翠的女弟子凑近一听,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她早就看柳清寒这个圣女不顺眼,听到副掌教说的名字,心中更觉快意无比。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故意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柳清寒,露出挑衅的笑容。
师姐,师妹这就去寻你的“如意郎君”,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吧。
柳清寒立在原地,莫大的屈辱涌上心头。
愤怒,悲凉,又无能为力。
她知道,副掌教如今吃准了自己家中告急。
如果不答应下来,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山。
想到这里,柳清寒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等待宣告死刑的犯人。
——
天武宗山脚,杂役棚子。
江尘靠着桂花树,抱起酒坛时不时喝一口,眼神微醺,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烈酒入喉,烧得人一阵不适。
烧刀子,劲大味差。
喝它的人只是求醉,跟品酒沾不上边。
又灌了两口,江尘一阵龇牙咧嘴。
唉…穿越到这已经过了十八年,还是只能喝最便宜的酒,自己这混的也太惨了点。
江尘在心中嘀咕,无奈地笑笑。
还好,只是暂时的。
他有挂!
凭借外挂,他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横扫一切,平步青云,走上巅峰。
可惜,外挂要喝一万斤酒才能激活。
江尘看了看面板。
【饮酒进度:9989/】
嗯,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枉这些年他一有空就抱着酒坛子猛喝狂喝,赚到的资源全都砸了进去,这么多年还是杂役。
而且在别人眼里,他还是个酒蒙子。
几乎要把“不靠谱”,“废物”这种词写在脸上,修炼方面更是毫无长进。
哪怕同为杂役的其他弟子都看不起他,没人愿意跟他交流。
如果不是有外门的师兄弟上下打点,江尘说不定早就被赶下山了。
呵…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江尘看着面板,在心中冷笑。
等他成功激活系统,就能…
忽然,眼前出现的一道身影让醉醺醺的江尘睁开眼睛。
他缩了缩瞳孔重新聚焦,看清了面前的身影。
身材婀娜,容貌姣好,却一脸嫌弃。
“喂,醒醒,你就是江尘?”对方的语气中满是厌恶。
江尘当了这么多年杂役,眼力见还是有的。
他远远见过这人几次,知道是亲传弟子,于是行了个礼。
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酒气,小翠心中的厌恶之情愈发浓重。
不过一想到柳清寒脸上那不甘又悲凉的神情,以及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态度,小翠又觉得无比痛快。
“你的好日子到了,江尘。宗门要给你一场大机缘。”
她的声音中满含期待,语气却仍旧冷若冰霜。
江尘心中一紧。
再过几天就要觉醒系统了,可别出幺蛾子。
他不傻,从对方的语气,再结合自己的身份就能推断出来,
所谓的天大机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对方是亲传弟子…违逆她就等于违逆长老,违逆宗门。
念及至此,江尘拱了拱手,面带恭敬。
“请师姐带路吧。
红月,废城。
夜幕,追逐。
少女手持断刀,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踉跄前行。
昂贵的伴娘服变得狼狈不堪,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计划失败,重复,计划失败,小队其余成员全部阵亡。编号0128周粥,请求支援!”
周粥声音颤抖,朝着沙沙作响的对讲机不断求救。
在她身后,手持砍刀的新娘步步紧逼。
破旧的婚纱上满是鲜血,被头纱盖住的绝美面孔不断流下血泪。
扑通!
脚下一个踉跄,支撑着周粥逃命的惯性彻底消失,她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再也无力爬起。
“不要…不要!”努力维持的冷静彻底崩溃,周粥浑身发抖。
血色新娘越靠越近,她举起砍刀。
周粥绝望地闭上眼睛。
“救命…谁来…救救我…”
“又见面了。”磁性温和的嗓音响起,周粥睁开眼睛,看到了此生再也难以忘记的一张脸。
俊美。
无可置疑的俊美,仅仅靠着这张脸,就能让她暂时忘却恐惧,冷静下来。
我是…死了吗?这是天使?
不,仔细看看,对方身上全是灰尘和血迹,看起来刚经历过一次危机。
“你的眼睛真美,好像里面藏着星星。”沈清再次开口。
周粥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她的表情复杂起来。
刚刚那句话,沈清是对着血色新娘说的。
不仅如此,沈清手上还拿着一捧洁白的花束,微笑着递了过去。
“抱歉…买花的过程弄得我有点狼狈,可以收下吗?”
沈清咽了口唾沫,她突然意识到这地方根本找不到花,除了…
那家威胁度直逼A级的花店。
血色新娘也愣住了,她呆呆看着沈清。
当啷。
那柄血迹斑斑的砍刀落在地上,新娘接过花束,娇羞地捂住脸。
——
沈清,二十三岁,长得大概有读者老爷三分之一帅。
凭借着如此惊为天人的相貌,他轻易就能达成“全班女生斩”这种成就。
再加上辛苦磨炼的话术,出道短短一年,他就成为了牛郎界当之无愧的传奇。
不幸的是,沈清萎了。
连续十年,对着各种或丰满或纤细,或强势或柔弱,或油光黑丝或粉嫩白丝的女人花言巧语,
沈清的心早已经冷若冰霜,他看所有女性几乎都是同一张脸,提不起任何兴趣。
之后,诡异就入侵了。
红月降临,百诡夜行。
裂口女,贞子,血色新娘,无头骑士,八尺大人,幽魂女君。
好消息,沈清觉醒了系统。
坏消息,觉醒的是恋爱系统。
攻略女诡,提升好感度,获得奖励,最后抱得美人归,再抱得美人归,又抱得美人归。
沈清觉得,这简直…
太他妈棒了。
这些女诡各有各的可爱之处,能让沈清冰冷的心再次炙热起来,最关键的…
专业超级对口。
——
【你成功向‘哀’级诡异血色新娘搭话,并送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好感度+20】
【血色新娘害羞地跑开了】
【目前好感度30/100】
【获得阶段性奖励:新娘的砍刀】
【恭喜,你已经获得参加婚宴的资格】
【是像来宾一样被切成碎块,还是成为她永远的恋人,选择权在你自己】
【让她绽放笑容吧】
沈清捡起那柄沉重的砍刀,边缘有些生锈,不过还算锋利,可以用来防身。
系统给的任务道具都有【不会损坏】的特质,单是这一点就相当可靠了。
而且只有诡异物品才能伤害诡异,热武器和冷兵器收效甚微。
刚才的花束加了20好感度,不枉自己在花店险象环生,差点被诡异店员发现。
下次的阶段性奖励是60点,再送一件礼物就差不多。
好…再接再厉!
“那个…”身后传来呼唤,沈清回过头,发现刚才的女生还没离开。
周粥自认为是个冷静的人。
从小到大,她都是同龄人口中的冰山女神,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态。
剧烈跳动的心脏仍旧未能平息,周粥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看着沈清那张过于俊美的脸,感觉面庞发烫。
“谢谢你救了我,我是斩鬼队的周粥,请问你愿意加入我们,和我组…”
“你知道吊桥效应吗?”沈清打断了她的话,周粥不解地望着他。
“人在经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如果这时候碰巧遇到另一个人,她就会把这种感觉理解成心动,从而爱上对方。”
“简单来讲…”沈清做了个深呼吸,露出微笑,“不处。”
我尼玛…
这话一下到头了。
周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对方可是能从高威胁场景全身而退,几句话就让“哀”级诡异停止攻击,丢下武器转身离开。
这种强到匪夷所思的人…
望着沈清越来越远的背影,周粥暗自记了下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
沈清拎着砍刀,翻动着面前的页面,那是历史记录。
【恋爱攻略系统已激活】
【你遇到了“哀”级诡异·血色新娘】
【你大胆地上去打了招呼】
【血色新娘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对你挥了挥手】
【好感度+3,她现在记得你了】
【你再次遇到了“哀”级诡异·血色新娘】
【你和她分享了食物“来源不明的血肉”,并且分享了自己的见闻】
【血色新娘觉得你滔滔不绝的样子很有趣,好感度+7】
“这不是很可爱吗?”沈清笑了笑。
诡异的等级分为平静,愤怒,悲哀,狂笑…即是“喜怒哀乐”,可以直接从表情上看出来,越往后越强。
这里面的喜不是笑,而是近乎面无表情的平静。
沈清倒是觉得这些表情无所谓,追到手之后当然要让她们开开心心的。
大概…每个跟自己建立联系的诡异,都会慢慢成长为最强大的“狂笑”级。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要…
让她们绽放笑容。
“给新娘弄身婚纱吧,原本那套都旧了。”沈清拎着砍刀,走向路边的婚纱店。
说完这些后,李昂换了张铁网,就着碳火的余温开始煎鱿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