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1集:推广后续再跟进(1/1)
刘好仃第二天早上没急着走。他站在东区三线工具间门口,背靠墙,手里捏着半截铅笔头,在本子上记:七点十八分,穿蓝工服的胖子来推模块,动作快,手腕没压下去,卡住;七点三十二分,瘦高个试了三次,最后一次慢了,咔了,但松手太急,差点把模块甩出来。
小李来的时候,看见刘好仃蹲在台子边翻本子,问:“又盯上了?”
“咔一声容易,天天咔才难。”刘好仃把本子递过去,“六个人用,两个动作对,四个靠运气。”
小李翻了几页,眉头皱起来:“有人练一次就觉得自己会了,之后再没来过。”
“手熟了就忘练,跟吃饭不拿筷子似的。”刘好仃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那表格,加两栏:练了几次,动作达标几次。”
小李立刻打开手机,改表格。新标题打完,抬头说:“还得有人看着记,不然谁练谁知道。”
“那就轮着来。”刘好仃说,“一天俩人,早中班各一个,盯着看,不说话,只记。”
小李点头,顺手把手机支架夹在模拟台边缘,准备开始录频次。刚按开机,就见夜班的小张推着台子往外走,看样子是要搬到别处。
“哎!”小李跑过去,“这台子不能动!”
小张一愣:“我以为谁乱放的,正主没来认,我就推回维修间了。”
刘好仃也走过来:“现在它是‘传’的,不是谁的。”
“传?”
“刻字底下那个‘传’,看见没?”
小张回头一看,底座上“东区三线-传”三个字还新鲜着。
“哦……这我还真不知道。夜班没人说这规矩。”
刘好仃没责怪,只说:“规矩不能靠人传话,得靠人看得见。”
他转身去找班组长。那人正蹲在产线边拧螺丝,听完点头:“交接时我加一句:‘传台在位’,每班报一次。”
“好。”刘好仃说,“还得有人能随时用。”
“柜子上锁是防丢。”班组长说,“但你说得对,太麻烦也不行。”
老黄这时候拎着工具包过来,听见了,蹲下打开柜子,掏出个旧布袋,编号“东-3”用记号笔写在角上。
“放这儿。”他把布袋挂在墙钩上,“模块塞进去,谁用谁拿,用完塞回。丢了算我补。”
小李立刻做了张登记贴纸,红框蓝字:“传台使用记录”,下面画了六格,按早中夜班分,工人自己打勾。
清洁工路过,看见新布置,主动问:“我现在看见没归位的,能不能直接推回来?”
“能。”刘好仃笑了,“你要是看见谁用完不塞回布袋,也可以说一句。”
“成。”清洁工点头,“这回我懂了,这不是设备,是‘传’的东西。”
中午前,小李把记录表打印出来,贴在模拟台侧面。标题写:“本周动作达标率78%”。底下一行小字:“咔一次是运气,咔十次才是手艺。”
旁边还钉了个小木盒,五张空白卡插在里面,上面写着:“你教过谁?写个名字,传下去。”
下午,刘好仃过来查岗,打开木盒,里面多了三张纸条。
一张写:“教了小王,他现在能闭眼推。”
第二张:“阿强练了四天,昨天连咔三次。”
第三张最简短:“夜班老张,现在他自己带人练。”
刘好仃把纸条看完,没说话,轻轻放回去,盖上盖子。
小李在旁边说:“有人开始自觉教了。”
“教人的时候,手感才真长进。”刘好仃说,“光自己会,是记住了;教别人会,是懂了。”
老黄这时候走过来,手里拎着个新弹簧:“东二线的台子阻力松了,我顺手调了。你那表,能不能也看看哪条线掉得快?”
“已经在做了。”小李打开表格,“东二线前三天使用频次最高,平均每天十二人次,但达标率从85%掉到67%。”
“用得多,练得杂。”刘好仃说,“得有人带。”
“要不要安排个‘传手’?”小李提议,“每条线找一个动作标准的,专门带新人。”
“不立名。”刘好仃摇头,“一立名就成任务,就不‘传’了。”
“那怎么推?”
“让木盒多摆几天。”刘好仃说,“谁写了名字,谁自然就成了师傅。不用说,别人会来找他。”
小李笑了:“悄没声儿地,就把人推上去了。”
傍晚,刘好仃准备收工,路过东二线工具箱,看见台子歪在墙角,模块没归位,布袋敞着口,编号“东-2”躺在地上,沾了灰。
他弯腰捡起来,拍了拍,放回布袋。
小李赶过来,看了眼登记贴纸:“今天早班打了勾,中班没记,夜班还没来。”
“才两天,习惯没养成。”刘好仃说,“得再等等。”
老黄这时候从维修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卷铁丝:“我给布袋缝个扣子,再加个铃铛。一动就响,谁拿谁知道。”
“铃铛?”
“轻的,响一下就行。”老黄比划,“不是防贼,是提醒。”
小李立刻说:“我明天做个新登记表,加一栏‘归位确认’。”
刘好仃没接话。他盯着台子看了会儿,忽然说:“小李,把手感卡背面那句‘不用谢我’,改成‘你教别人时,自然会懂’。”
“不是改过了吗?”
“再加粗一遍。”刘好仃说,“有些人,得看两遍才明白。”
第二天早上,刘好仃又来得早。
他站在东三线台子前,看第一个工人来练习。那人动作慢,手腕压得实,到第三步停顿两秒,模块到位,咔一声。
达标。
小李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新打印的表格,背面已经加粗了那句话。她把卡发出去三张,有人接了就塞口袋,有人翻了翻,念出声:“你教别人时,自然会懂?”
“这话谁写的?”
“不知道。”发卡的人摇头,“但昨天我徒弟咔了,我才知道这话说得对。”
中午,刘好仃去东二线回访。
台子在原位,布袋扣着,铃铛没响。登记贴纸填到中班,夜班空着。他正看,夜班的小赵走过来,顺手拉开布袋,取出模块,上台练习。
动作标准,咔声清脆。
练完,他把模块塞回布袋,顺手在登记纸上打勾,又从木盒里抽了张空白卡,写:“教了小陈,他现在能带夜班新人。”
写完,塞回盒里。
刘好仃站在两米外,没上前。
小李走过来,低声问:“是不是快稳了?”
“快了。”刘好仃说,“但还得防松。”
“怎么防?”
“等哪天没人再问‘这玩意儿真管用’,而是直接教人怎么压手腕,才算真稳。”
下午,老黄把铃铛装上了。是个小铜铃,声音轻,一晃就响。
小李拍了段视频,发到内部群,标题写:“传台日常,今日归位正常。”
班组长看了,回了一句:“夜班说,铃一响,就知道有人在练。”
清洁工也回:“我昨天听见铃响,顺手把台子推正了。”
刘好仃看完这些消息,没说话,只把手机收进兜里。
他走到东三线,打开木盒,抽出一张空白卡,提笔写:“教了小李,她现在比我会记。”
写完,塞回去。
第二天清晨,小李来得最早。
她看见木盒里多了张纸条,字迹熟悉。打开一看,写着:“教了小李,她现在比我会记。”
她愣了两秒,笑了,把纸条拿出来,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
转身时,看见东三线第一个工人已经站在台子前,左手插兜,右手推进模块,到第三步明显减速,手腕下沉,两秒停顿。
模块到位。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