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0集:改进优化效果评(1/1)
绿灯亮了,刘好仃没松手,手指在复位键上多压了两秒。他盯着计时器,等下一组数据跳出来。0.28秒,和刚才一样。他这才把模块推到测试台最左边,拿笔在标签上画了个勾。
五台样机,从昨晚十一点半开始跑,到现在已经三十六小时。屏幕上六条曲线并排爬行,温度、电压、响应时间,全都稳在绿区。小李坐在电脑前,每隔十分钟点一次保存,顺手把咖啡杯往边上挪了挪,免得碰倒。
“第三台有点飘。”她忽然说。
刘好仃凑过去,看到那条延迟曲线在四十八小时标记处轻轻抖了一下,0.31秒,持续不到三秒又回来了。他眯眼看了两遍回放,没发现操作异常。
“拆看看?”小王从装配台抬起头。
“先查日志。”刘好仃调出温控记录,放大那段时间的数据流。环境温度从24℃升到27℃,波动不大,但铝片和导热脂之间的接触面显示有轻微热阻增加。他拖动进度条,找到波动起点,正好是空调切换制冷模式的瞬间。
“风一停,壳子散热慢了半拍。”他说,“夹层有点胀缩,没事。”
小李立刻打开仿真模型,把环境扰动加进去跑了一遍。新曲线出来,和实测几乎重合。她松了口气:“界面微分离,热阻上去了不到0.15,不影响整体传导。算正常波动。”
老黄走过来,戴上手套,亲手把第三台样机拆开。铝片没松,导热脂也没干,接口干净得像刚装好。他拧紧螺丝,重新装回去,放回测试位。
“能扛住就行。”他说,“咱们厂里机器一开,夏天车间三十八度,这点波动算温柔。”
刘好仃点头:“留着数据,不删。真问题也好,虚惊也罢,都记着。”
接下来三十六小时,没人再提那0.3秒。五台样机从满负荷启停到间歇运行,从常温到模拟高温高湿,一路跑到底。最后一轮结束时,小李导出全部数据,眼睛都直了。
“延迟平均0.27秒,最低0.26,最高0.29,全在预设区间。”她念完,自己先笑了,“以前那批,光一个‘偶尔不灵’就能卡我们三天。”
“散热呢?”刘好仃问。
“芯片表面温度最高66.8℃,比改进前低了14度。外壳摸着温的,不烫手。”她切到柱状图,“热传导效率提升120%,误差不到3%。”
老黄凑近看:“零故障?”
“七十二小时,一万四千七百次启停,没一次失灵。”小李把图放大,“绿灯亮得跟闹钟似的,准得很。”
小王在旁边翻旧记录:“上个月这批模块的故障率是6.8%,光返修工时就花了三百多小时。”
“现在呢?”刘好仃问。
“现在?”小王一拍桌子,“这五台要是全换上,一年省下的电费和维修费,够买辆电动车了。”
刘好仃没笑,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他把“V2实装”四个字圈起来,下面画了三条横线:延迟、散热、故障率。每一项后面都填上新数据,字写得工整,像贴标签。
“不是我们多聪明。”他说,“是它终于不用硬扛了。”
小李把三组数据整理成对比图:旧模块的曲线像锯齿,上上下下;新样机的则像拉直的绳子,平平整整。她顺手加了个小标签:“让它学会不累。”
“这句得留着。”小王说,“贴测试区墙上。”
老黄没说话,抱着五台样机挨个检查。螺丝紧,接口牢,散热片没松动,导热脂也没溢出。他拿起第一台,按下测试键,绿灯亮,0.27秒。
“装配流程真能照着走?”他问小王。
“不信你考我。”小王站起来,比划着,“第一步,断电拆壳;第二步,酒精擦芯片;第三步,涂脂、上铝片、压铜片;第四步,拧螺丝,对角紧;第五步,通电测试;第六步,贴标入库。全程六步,十分钟搞定。”
老黄点头:“那要是新来的,没碰过这玩意儿呢?”
“我录了视频。”小王掏出手机,“扫码就能看,还有字幕,普通话带广普翻译。”
刘好仃打开手机相册,找到那段视频。画面里是小王的手,动作利落,声音清脆:“注意啊,导热脂别涂太厚,绿豆大小就够了,多了反而影响散热。”
他把手机放下:“流程简单,人才能稳。越复杂的活儿,越得让笨办法也能干成。”
老黄还是没松口:“可真到大批量换,谁保证每个都这么细?万一有人图快,少涂一层脂,或者螺丝没对角拧,热传不出去,照样出事。”
“那就让标准再傻一点。”刘好仃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工具:一个带刻度的点胶针管,一个限力螺丝刀,还有一张带定位孔的铝片模板。
“这是……”小王凑过来。
“防呆套装。”刘好仃把模板扣在芯片上,“铝片只能从这儿放,多一毫米都塞不进。胶管定量出脂,挤一次正好。螺丝刀扭到劲儿就卡住,不能再拧。”
老黄拿起来试了试,模板严丝合缝,胶管出脂均匀,螺丝刀“咔”一声停住。
“这下,闭着眼都能装对。”他说。
“就是要闭着眼也能装对。”刘好仃把三样东西摆在一起,“技术不是越复杂越好,是越不容易错越好。”
小李把最终报告打印出来,封面是对比图,标题是“V2样机七十二小时稳定性评估”。她翻到第二页,性能提升数据加了粗,底下备注一行小字:“所有改进均基于现有材料与人力,无新增设备投入。”
“这报告拿出去,谁都没话说。”她说。
刘好仃在会议室摆了五把椅子,中间放投影。他把报告投到墙上,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到散热效率时,老黄插了句:“要是厂里真推,第一批换哪条线?”
“不急。”刘好仃说,“先让数据说话。咱们不靠嘴,靠灯。”
散会后,小李把报告存进共享文件夹,命名“V2-终版-可归档”。她顺手把仿真模型也打包,拖进同一个目录。
老黄抱着五台样机回测试区,一台台断电,贴上“已完成评估”标签。他把第一台放回架子,忽然发现外壳边缘有点反光。
他拿起来细看,是导热脂从缝隙里渗出一点,在灯下泛着微光。他用指甲轻轻刮了刮,脂体没干,弹性很好。
“还活着。”他嘟囔了一句。
小王在整理装配台,把点胶针管收进盒子,限力螺丝刀擦干净,模板叠好。他抬头看见刘好仃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块旧导热垫。
“还留着?”他问。
“留着。”刘好仃把垫子放进抽屉,“提醒自己,路是修出来的,不是换出来的。”
下午三点,五台样机的数据全部归档。小李把U盘拔下来,贴上标签,放进文件盒。老黄在维修日志上写下:“V2样机测试完成,性能稳定,建议进入下一阶段。”
刘好仃最后检查了一遍测试台,关掉电源,摘下白板上的“V2实装”纸条,折好塞进口袋。他转身要走,又停下来,拿起记号笔,在白板空白处写了一行字:
“灯不急,人不慌,活才能稳。”
写完,他盖上笔帽,走出门。
车间外,阳光正斜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一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