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6集:根据反馈改进创新(1/1)

清晨六点十七分,厂里的第一声叉车鸣笛刚响过,会议室的灯就被按亮了。刘好仃把笔记本翻开,那页写着“它得知道什么时候该弯,什么时候该硬”的话被放大投影在白板上,墨迹清晰得像刚写上去的。

没人说话。小吴盯着那行字,手里的笔转了三圈,又塞回口袋。小李低头翻着那份贴满标签的反馈台账,红黄绿三色小纸片像春天刚冒头的芽,密密地挤在纸页边缘。

“我们昨天蹲了仓口,听了话,拍了照,记了事。”刘好仃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像扳手拧紧螺丝一样稳,“现在不是问‘有没有问题’,是问‘哪个问题最不能忍’。”

他走到白板前,画出那个熟悉的四格图:横轴标着“发生频率”,纵轴写着“后果严重性”。他拿起一支红笔,点了点台账里的第一条:“护角崩飞,砸到人——这事一旦出,就是大事。可它一周才碰两回,算高频吗?”

“不算。”小李摇头,“但真砸了,谁担得起?”

“那就往右上角放。”刘好仃把这条推到高危区,红标贴得端正。接着是“换一次护角要停三小时”“维修等两天货快化了”“自己换,怕出事没人认账”……一条条挪上去,像往秤盘里加砝码。会议室的空气慢慢沉下来。

“以前我们改护角,都是加厚、加硬、加材料。”刘好仃顿了顿,“可工人说它‘太死板’,不是说它不够结实,是说它不会‘活’。”

“活?”小吴皱眉,“护角还能跳舞?”

“它得响应。”刘好仃没笑,“叉车撞一下,它该弯就弯,该弹就弹,别硬扛到裂。就像人跑步,膝盖得缓冲,不能骨头直接撞地。”

小吴忽然抬头:“那咱们是不是该做个‘会喘气’的护角?”

“不叫喘气。”刘好仃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四个字:“动态响应。”

“听着像科幻片。”小李嘀咕。

“不科幻。”刘好仃转身,从文件夹里抽出第58次测试记录,“护角没断,回弹正常——可你们看,测试完它边缘往里凹了两毫米。没人发现,因为它没裂。可现实中,这凹一次,螺丝就松一分,三次之后,自己就掉了。”

他把记录翻过来,背面是昨晚拍的现场照片:冷链车护角边缘翘起,螺丝歪斜,像老人松动的牙齿。

“我们测的是‘能不能扛住一次猛撞’,可客户面对的是‘每天被撞三十次’。”他说,“扛一次叫结实,扛一百次还不断,才叫耐用。现在的问题不是‘断’,是‘累’——金属也会累。”

小吴猛地坐直:“咱们是不是该模拟‘累’的过程?”

“对。”刘好仃点头,“用液压机,每天撞它十次,连撞十天,看它哪天开始变形。不是测极限,是测‘衰老’。”

小李突然举手:“那固定件呢?工人说换一次要拆侧板,三小时,耽误交货——这算不算‘累’?”

“算。”刘好仃说,“人累,车累,时间也累。耽误一小时,可能就赔一单。我们不能只改护角,还得改‘换护角’这件事。”

“那得快拆。”小吴说,“像手机后盖,一按就开。”

“可车上得扛震动。”小李反驳,“太松不行,太紧又难拆,两难。”

“那就让它聪明点。”刘好仃拿起笔,在白板角落画了个草图,“平时锁死,一拧就松。不用工具,戴手套也能换。谁来设计?”

没人应声。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

刘好仃不催,只翻开台账,念出一段原话:“‘打了电话,说要等排期。等不起,自己上。’”他抬头,“你说‘等不起’,那就你来压缩维修时间。”

他看向小李:“你说‘自己换’,那你来设计快拆件。”

小李一愣:“我?”

“你最懂现场。”刘好仃把台账递过去,“你去问工人,换护角时最烦哪一步?是拆螺丝?是找工具?还是怕装不牢?”

小李接过本子,手指在“自己换”三个字上停了两秒,点头。

“那材料呢?”小吴问,“现在这合金,抗疲劳性够吗?”

“不够。”刘好仃说,“我昨天联系了三家供应商,有家提了个高弹合金,说能反复形变不累。样本三天到。”

“你亲自跟?”小吴有点意外。

“这种事,得盯。”他说,“材料不对,结构再巧也白搭。”

会议室的气氛变了。刚才还在争论“能不能改”,现在变成了“怎么改”。

刘好仃拿出一张新表格,标题是《改进任务分解表》。他一条条写下去:

第一项:抗疲劳结构优化——模拟冷链冲击循环,三天内出方案,责任人:小吴。

第二项:快拆式固定件设计——五天内出3D草图,责任人:小李。

第三项:响应性材料测试——样本到后立即启动对比实验,责任人:刘好仃。

他把表格贴上白板,正好盖住昨天那个“问”字。在旁边,他写下一行新字:“改,从哪开始?从认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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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盯着自己的名字,忽然笑了:“我昨晚做梦都在画撞击曲线。”

“那今晚继续。”刘好仃说,“咱们不求一次成,但得先做出三套原型。失败也行,只要知道哪不行。”

小李翻着台账,突然抬头:“工人说‘它得知道什么时候该弯,什么时候该硬’——咱们能不能做个‘智能判断’的结构?”

“不靠电,不靠芯片。”刘好仃摇头,“靠设计。比如加个缓冲铰链,轻撞时软,重撞时硬。就像伞骨,风小收着,风大自动撑开。”

“我试试。”小吴掏出本子开始画,“铰接式缓冲结构,加个限位卡扣……”

“叫什么名字?”小李问。

“就叫‘动态响应护角’。”刘好仃说,“不追求完美,追求‘有用’。客户要的不是高科技,是少停工、少背锅、少挨骂。”

空调滴了最后一滴水。阳光从百叶窗缝里斜切进来,照在白板上那张任务表上,名字和节点清晰可见。

刘好仃拿起笔,在“抗疲劳结构优化”那一栏后画了个小箭头,写下:“模拟冲击,每日10次,持续10天。”

他合上笔记本,看向小吴:“你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小吴站起身,顺手抄起桌上的测试记录,“先去车间调液压机参数。”

刘好仃点点头,又转向小李:“你呢?”

“我先打电话。”小李掏出手机,“问三个车队,换护角最卡哪一步。”

刘好仃走到白板前,手指轻轻划过那行“改,从哪开始?从认领开始。”他没说话,只是把笔帽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会议室门被推开,小吴已经走到走廊。小李一边拨号一边往外走,嘴里念着:“喂,张师傅吗?我是小李,想请教个事……”

刘好仃最后看了一眼白板,转身走向车间。路过测试台时,他停下,把第58次测试的护角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几秒。边缘的凹痕还在,但整体完好。

他把它放回台面,按下液压机的启动键。机器嗡鸣,活塞缓缓升起。

他盯着那块金属,轻声说:“这次,咱们不看它能不能扛住,看它能扛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