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集:生产流程优化实施(1/1)
工具箱打开的咔嗒声还在车间里回荡,刘好仃已经站在了AI质检仪旁边。他没急着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那台刚装好的设备,像是在安抚一匹刚进马厩的烈马。
“它现在是咱们生产线上的新眼睛。”他转过身,看着围在一圈的技术人员和老工人,“以前靠人盯,现在它能一秒扫三百个点,连玻璃边缘的微裂纹都逃不过。”
有人点头,也有人低头搓着手里的记录本。老张是厂里干了三十年的老质检,嗓门大,性子直:“刘工,机器再灵,它懂‘手感’吗?我们摸一摸就知道温度对不对,它行?”
刘好仃笑了:“它不行,但它能记。今天记一次,明天记十次,三个月后它比你还懂‘手感’。”
小王赶紧接话:“而且它不累,不上厕所,不请假,连午饭都不用吃。”
一群人笑出声,气氛松了下来。
刘好仃趁热打铁:“今天开始,包装线先试运行新流程——从切割到质检,全程数据追踪。每片玻璃都要‘刷脸’过关。”
“刷脸?”有人嘀咕,“玻璃又没身份证。”
“有。”刘好仃指了指新装的传感器阵列,“编号、厚度、透光率、应力分布,全打成电子标签,存进系统。哪块出了问题,倒查三分钟就能定位。”
他顿了顿:“这不是换台机器,是给咱们的生产流程换脑子。”
会开得短,但劲儿足。散了会,大家各就各位。刘好仃没走远,蹲在角落看了一会儿老张收拾工具。那双手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嵌着一点玻璃粉——那是三十年的痕迹。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记下:观念的齿轮,得慢慢咬合。
第二天一早,新流程正式启动。
起初还算顺利。切割机按新指令调整了进刀速度,传送带节奏更稳,AI质检仪的绿灯一路亮到底。小王在控制台前盯着数据流,嘴里念叨:“良品率98.6%,稳了稳了……”
话音未落,警报响了。
红灯一闪,传送带戛然而止。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数据异常,质检中断。”
“又来?”小王一拍桌子,“这才运行两小时!”
刘好仃闻声赶来,没急着问人,先看数据曲线。他一眼就发现了问题——质检仪每秒采集三百帧图像,但老控制系统每十秒才刷新一次状态,信息对不上,系统直接“懵”了。
“不是机器坏,是俩人说不同频道。”他回头对技术员说,“咱们得让新脑子和老身子学会同步呼吸。”
供应商的工程师很快上线,远程调出协议转换模块。一番调试后,他们发现只要在中间加个“缓存池”,先把图像数据暂存,再分批喂给老系统,就能平滑对接。
“就像吃饭,”工程师在视频里比划,“你不能让一个习惯小口嚼的人,突然吞整只鸡。”
两小时后,系统重启。这次,红灯没再亮。
刘好仃站在控制台前,看着良品率曲线重新爬升,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这不只是技术的胜利,更是“磨合”的开始。
一周后,新流程跑出了第一个像样的成绩单。
生产效率提升了12%,废品率下降了7个百分点。财务老陈拿着报表来找刘好仃,脸上难得有了笑意:“这月电费是多了点,但省下的返工成本,够买三台电风扇了。”
“那给大伙儿一人发一台?”刘好仃接过报表,顺手在背面写了条建议。
老陈笑骂:“你倒是会做人。”
可好景不长。效率上去了,人却开始喊累。
新流程要求每道工序实时录入数据,操作工得一边盯机器,一边敲平板。老李是压模组的老师傅,平时话少手快,这两天却总在休息区揉脖子。
“脖子僵,手也酸。”他实话实说,“以前干完一炉就歇会儿,现在跟打仗似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刘好仃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当晚,他召集班组长开会,没讲大道理,只放了段视频——是车间监控回放,画面里工人们动作紧凑,像上了发条的机器。
“咱们的流程快了,但人不是机器。”他说,“快,是为了活得更好,不是活得更累。”
会议决定:每两小时强制休息十五分钟,轮班时间微调,避免连续高强度作业。同时,设立“效率之星”奖,每周评选一次,奖金不多,但名字会贴在车间门口的红榜上。
效果出乎意料。
老张第一个上榜——他主动把多年总结的“玻璃温控手感对照表”录入系统,帮AI更快适应不同批次原料。小王偷偷告诉刘好仃:“他嘴上说不信机器,背地里可认真了,晚上回家还在记笔记。”
刘好仃听了,只回了一句:“真较劲的人,从来不说‘我不行’,只问‘怎么行’。”
又过了几天,刘好仃在巡线时,发现包装组的小陈在本子上画图。
“琢磨啥呢?”他凑过去。
小陈有点不好意思:“刘工,我在想……咱们现在每片玻璃都要扫码登记,可有些小件是成堆打包的,一个个扫太费时间。能不能搞个‘批量识别区’,像超市自助结账那样,一筐扫完就走?”
刘好仃眼睛一亮。
他没急着夸,而是把本子拿过来,翻了翻——上面画着传送带改造草图,还有几个手写的参数估算。
“你这想法,比很多PPT都实在。”他合上本子,塞回小陈手里,“回头写个简要说明,我让技术组评估一下。”
小陈愣住:“真能行?”
“为什么不行?”刘好仃笑了,“咱们的流程是人定的,当然也能由人改。你提的不是问题,是进步的台阶。”
他没说的是,那张草图让他想起了车间角落那台闲置的老传送机。电机坏了,但框架还在,说不定能拆了当“识别区”的底座。
旧机器,未必不能长出新牙。
这天下午,刘好仃正在控制中心核对数据,技术员忽然喊他。
“刘工,您来看看这个。”
屏幕上,一条数据流闪过异常波动——是质检仪传给主系统的图像校验码,有万分之三的丢包率。目前不影响运行,但长期积累可能造成识别偏差。
“记下来。”刘好仃说,“等这轮生产结束,专门调一次通信协议,把‘小感冒’治在前头。”
技术员点头记录。
刘好仃转身走向车间,阳光正斜斜照在AI质检仪的外壳上,反射出一道银光。他路过老张的工位,发现那本“手感对照表”就放在操作台上,边角已经卷了,但字迹依然工整。
他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包装线上,新一批玻璃正缓缓移动,每一片都“刷脸”通过。红榜上,小陈的名字刚刚被贴上去,墨迹未干。
刘好仃走到那台闲置的老传送机前,蹲下身,用手摸了摸锈迹斑斑的支架。他掏出笔,在本子上画了几笔,又写下几个数字。
这时,小王跑过来:“刘工,供应商回话了,说边缘计算模块的激活程序下周能发过来。”
“好。”刘好仃合上本子,“先让主系统稳住,等我们把地基夯实了,再往上加层。”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车间里机器低鸣,传送带匀速前行,像一条不知疲倦的河。工人们在各自岗位上忙碌,有人喊号子,有人低声讨论参数,还有人在笑。
刘好仃站在河中央,没说话。
他看见老张对着屏幕点头,像是在和机器对话;看见小陈拿着平板,比划着跟技术员讲他的“批量识别区”;看见那台老传送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正好落在新划的黄线边缘。
他刚要抬脚往质检区走,手机震了一下。
是技术组发来的消息:“通信协议优化方案已拟好,您看什么时候开个短会?”
他正要回复,抬头看见小陈正把一张新打印的纸贴在AI质检仪旁边的墙上。
纸上写着:
“老伙计,带带我。”